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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学案 清 黄宗羲 六

浏览: 作者: 来源: 时间:2021-04-14 分类:
梓材案程子门人,自荥阳上蔡龟山廌山和靖兼山震泽各立学案外,并入是卷,为刘李诸儒学案

  其《后序》曰:说之在嵩山,得温公《太玄集解》读之,益知杨子云初为《文王易》而作《玄》,姑托基于《高辛》及《太初》二历。此二历之斗分强弱,不可下通于今,亦无足议。温公又本诸《太初历》而作《玄历》,其用意加勤矣,然简略难明。继而得康节先生《玄图》,布星辰,辨气候,分昼夜,而《易》、《玄》相参于中,为极悉矣。复患其传写骈委易乱,岁月斯久,莫知其躅。手欲释而意不置,乃朝维夜思,取《历》于《图》,合而谱之。于是知子云以首准卦,非出于其私意,盖有星候为之机括,不得不然。古今诸儒之失则多矣。如《羡》准《小过》,而以准《临》则失之。是时水泽腹坚已终于《临》上六,而《小过》初六用事矣。或者以《羡》准《解》,尤非是。《夷》准《豫》,而以准《大壮》则失之。是时始电终于《大壮》上六,而《豫》初六用事矣。《应》准《咸》而非《离》,《沈》准《观》而非《兑》。惟《震》、《离》、《兑》、《坎》,是谓四正卦,《易》所不用,则《玄》亦无所准矣。且《玄》既不准《坎》、《震》,而乃独准《离》、《兑》邪﹖《永》准《同人》而非《恒》,先此凉风至,《常》已准《恒》,继之以白露降,《度》乃准《节》,今《永》当寒蝉鸣,则准《同人》,岂可汨乱后先,乃复准《恒》于后邪﹖《疑》准《贲》而非《巽》,盖鸿鴈来而《翕》准《巽》,玄鸟归而《聚》准《萃》,群鸟养羞而《积》准《大畜》,雷乃收声而《饰》准《贲》矣,《疑》当蛰虫坏户,则又可汨乱后先,乃复准《巽》邪﹖或者以《疑》准《震》,尤非是。此难与诸家口舌辩,而案《谱》以视之,则彼自屈矣,此《谱》之所以作也。《睟》准《干》而在地中,则无当于《干》。《沈》准《观》而在人中,则无当于《观》。《守》再准《否》而无当于《否》。《驯》准《坤》而星穷候尽,则无当于《坤》。《将》准《未济》而析木之已终,星纪之《未》见,则火不能降以济水,水不能升以济火。此《玄》又以明《易》之阴阳进退盈虚之几者也。惟《坤》既无当于卦,则无当于爻,以示为用者八十而一则虚也。虚一者,即虚五也。《易》天地五十五之数,与夫大衍四十九之数,《复》七日之数,其所以虚而无用者,《坤》以藏之也。阴虚无用而运行无疆,阳则始终变化而不息,故《强》准《干》而为冬至之终,《睟》又再准《干》而为夏至之始,与《驯》之准《坤》者不同也,《易》乾坤之辟阖乃着。《易》以《颐》、《中孚》为一气,《玄》则始之于《中》,终之于《养》,通而候之,则《养》退乎一日,《中》进乎一日,《易》之岁功乃建。《中》先乎《周》以明《中孚》之生《复》,《迎》先乎《遇》以明《咸》之生《姤》,《易》之月纪乃正。《易》三百八十四爻以直日而夜藏其用,《玄》之用百二十九赞则各分昼夜而用事,《易》之日法乃全。曰《中》曰《更》曰《减》,是谓三《玄》,而三《易》之相荡乃不诬。凡此之类,若《玄》之异乎《易》者,而于《易》则深,研几之功则大矣。如《养》为阳而《中》不为阴,《》为金而《羡》不为土之类,则又若《玄》之自相诡异者,然变化之微于是乎在。学者案《谱》以视之,则皆易了矣。《图》、《历》所用斗分自有强弱,不能同,并古今诸家异同之说悉以着之,学者可自考焉。顾仆之愚,何足以与此,然用意专而私窃好之,以俟将来之知《易》者。呜呼,苟不明乎《易》,则亦无以《玄》为;而不通乎《玄》者,则又乃徒为《易》也。可不勉诸!今之学者,知尚其辞耳,而莫知其辞之所自来,宁顾此邪!或曰:「欧阳公不读《玄》,而于《易》何如﹖」曰:「子非欧阳公,柰何!」


  (梓材谨案:《易玄星纪谱》,谢山《学案》稿本谓宜全录,而未录入。初校时未得其谱,秖从朱氏《经义考》录其《后序》,及余三入都门,始得见之徐星伯仪部家。而初刻之版旋毁于逆夷,今因重校,具载之。)


  《太极传》、《外传》、《因说》则康节之学。其绍圣中所作《商瞿传》,本以兵火失去,晚年居海陵,复为此书。


  祖望谨案:景迂不喜孟子,盖亦迂叟之派,其说经不苟同于前儒。


  李巽岩曰:晁氏专主北学,凡故训多取许叔重《说文解字》、陆德明《音义》。僧一行、李鼎祚、陆希声及本朝王昭素、胡翼之、黄聱隅辈所论,亦时釆掇。吕汲公《古易》于文字句读初无增损,景迂则辑诸家异同,或断以己意,有增有损。盖吕、晁各有师承,初不祖述,而其指归则往往暗合。


  吕东莱《与朱侍讲书》曰:晁景迂其学固杂,然质厚而少穿凿,可取者固多。大抵北方前辈议论虽各有疵,要可养忠厚,革浮嚣,自当兼存。


  谢山《景迂先生船场祠堂碑铭》曰:景迂先生以大观之庚寅谪居甬上船场,其后七十余年而监官王季和为立祠,放翁记之详矣。云濠案:季和名铅,襄阳人。又案:放翁于景迂为弥甥。先生经学奥衍,不肯苟同笺疏,自成一家,诚如放翁所言。顾其谓诸经皆成于甬上,则未然。盖先生经说皆早出,其晚年《易玄星纪谱》则在船场。先生最师法温公,故取其《太玄历》及康节《太玄准易图》合而谱之,谓杨氏以首准卦,皆有星候为之机括,非出私意,因历辩诸家谈《玄》之失,亦奇作也。先生自跋其尾曰:「今年始见刚说明州,令人意气自倍。」盖先生当百折之余,风节嶒若此,固非穷愁著书者所可比也。当是时,甬上经学尚未盛,先生首以正学之传,博闻精诣,倡教于此。于是陈文介公有诸经说,而王茂刚以处士喜说《易》,彬彬兴起,其有功于吾乡为甚侈。先生之对漕使,尝有「无船无木」之诮,则想见当日之场务,萧然无有,故得布卦吞爻,分辰列算。其暇,则终日一杯,哦诗于超然亭畔而已。


  (梓材谨案:景迂生《答吴才老先辈书》云:「以足下乡里论之,紫徽陈舍人、御史孙中丞、秘书崔监,皆高邮老成人也。」盖陈谓陈希颜,孙谓孙莘老,崔谓崔伯益,皆高邮人物,又见《答陈廷藻书》,则先生本高邮人。景迂元丰五年进士,先重和三十余年,犹称先生为先辈,殆引为同调矣。)


  ◆景迂学侣


  太中晁先生咏之


  晁咏之,字之道,以道之弟。少有异材。东坡为杨州时,先生从兄补之为倅,以先生诗献。东坡曰:「有才如此,独不令一识面乎﹖」举宏词第一。元符末,以党籍废斥。后官终左太中大夫。(参《姓谱》。)


  宣教刘漫翁先生羲仲(别见《涑水学案》。)


  教授汪青溪先生革(别见《荥阳学案》。)


  ◆景迂同调


  大常吴先生棫


  吴棫,字才老,建安人。举重和元年进士,召试馆职不就,除太常丞。忤时宰,出通判泉州。刚直有谋,明恕能断。所著有《书裨传》、《诗补音》、《论语指掌考异续解》、《楚辞释音》、《韵补》。又作《字学补韵》。朱子谓近代训释之学,唯才老为优,因据以《三百篇》之韵。(参《闽书》。)


  ◆景迂门人(孙、邵三传。)


  直阁朱先生弁


  朱弁,字少章,婺源人。少颖悟,读书日数千言。既冠,入太学。晁景迂见其诗,奇之,与归新郑,妻以兄女。新郑介汴、洛间,多故家遗俗,先生游其中,闻见日广。靖康之乱,家碎于贼,先生南归。建炎初。黏罕不听,使就馆,守之以兵。先生复与书,言用兵、讲和利害甚悉。绍兴二年,正使王伦归,先生曰:「古之使者有节以为信。今无节有印,印亦信也。愿留印,使弁得抱以死,死不腐矣。」伦解以授先生,先生卧起与俱。金人迫先生仕刘豫,且訹之曰:「此南归之渐。」先生曰:「豫乃国贼,吾尝恨不食其肉,又忍北面臣之﹖吾有死耳!」金人怒,绝其饩遗以困之。先生固拒驿门,忍饥待尽,誓不为屈。金人亦感动,致礼如初。久之,复欲易其官。先生曰:「自古兵交,使在其间,言可从从之,不可从则囚之杀之,何必易其官﹖吾官受之本朝,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且移书耶律绍文等曰:「上国之威命朝以至,则使人夕以死;夕以至,则朝以死。」又以书诀后使洪皓曰:「杀行人非细事,吾曹遭之,命也。要当舍生以全义尔!」乃具酒食,召被掠士夫饮,半酣,语之曰:「吾已得近郊某寺地。一旦毕命报国,诸公幸瘗我其处,题其上曰『有宋通问副使朱公之墓』,于我幸矣!」众皆泣下,莫能仰视。先生谈笑自若曰:「此臣子之常,诸君何悲也!」金人知其终不可屈,遂不复强。王伦还朝,言先生守节不屈,帝为官其子林,赐其家银帛。会黏罕等相继死,先生密疏其事及金国虚实,曰:「此不可失之时也。」遣李发等间行归报。其后伦复归,又以先生奉送徽宗大行之文为献,其辞有曰:「叹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龙鬓而莫逮,泪洒冰天。」帝读之感泣,官其亲属五人,赐吴兴田五顷。帝谓丞相张浚曰:「归日当以禁林处之。」八年,金使鸟陵思谋、石庆充至,称先生忠节,诏附黄金三十两以赐。十三年,和议成,先生得归,入见便殿,先生谢,且曰:「人之所难得者时,而时之运无已。事之不可失者几,而几之藏无形。惟无已也,故来迟而难遇。惟无形也,故动微而难见。陛下与金人讲和,此皆知时知几之明验。然时运而往,或难固执;几动有变,宜鉴未兆。金人以黩武为至德,以苟安为太平,虐民而不恤民,广地而不广德,此皆天助中兴之势。若时与几,陛下既知于始,愿图厥终。」帝纳其言,赐金帛甚厚。先生又以金国所得六朝御容及宣和御书画为献。秦桧恶其言敌情,奏以初补官易宣教郎、直秘阁。有司校考其十七年应迁数官,桧沮之,仅转奉议郎。十四年,卒。先生为文慕陆宣公,援据精博,曲尽事理。诗学李义山,词气雍容,不蹈其险怪奇涩之弊。金国名王贵人多遣子弟就学,先生因文字往来,说以和好之利。及归,述北方所见闻忠臣义士朱昭、史抗、张忠辅、高景平、孙益、孙谷、傅伟文、李丹、五台僧宝真、妇人丁氏、晏氏、小校阎进、朱绩等死节事状,请加褒录,以劝来者。有《聘游集》四十二卷、《书解》十卷、《曲洧旧闻《三卷、《续骫骳说》一卷、《杂书》一卷、《风月堂诗话》三卷、《新郑旧诗》一卷、《南归诗文》一卷。(参史传。)


  祖望谨案:景迂弟子可考者,惟王太保安中、朱奉使弁二人而已。然安中当景迂令无极时,修长笺,执及门礼,自言「以新学窃一第为亲荣,非其志也」,景迂曰:「为学当谨初,何患不远到!」安中所以筑室榜曰初寮者,此也。议论闻见,多得之景迂。及既贵显,遂讳景迂之学,但称「成州使君四丈」,无复「先生」之号,君子丑之。且安中本由梁师成得大用,则亦辱其传矣。故不为立传,而但以曲洧附见。(梓材案:初寮之传,当立于《新学略》,而是卷第为标目于门人之末可也。)


  太保王初寮安中(别见《荆公新学略》。)


  ◆太中门人


  待制邵泽民溥(别见《刘李诸儒学案》。)

 卷二十三 荥阳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荥阳学案(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全祖望补定)


  荥阳学案表


  吕希哲        (子)好问


  (申公子。)     (子)切问


  (徂徕、盱江学侣。) (孙)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安定、泰山、百    汪革          (从子)大经


  源、伊川、焦伯     汪莘


  强、王荆公门人)    


  (庐陵、濂溪再


  传。)         黎确


  谢逸          汪大经(见上《青溪家学》。)


  谢薖


  赵演          (子)


  饶节


  颜岐


  孙觉(别见《安定学案》。)


  李常(别见《范吕诸儒学案》。)


  (并荥阳讲友。)


  荥阳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荥阳少年,不名一师。初学于焦千之,庐陵之再传也。已而学于安定,学于泰山,学于康节,亦尝学于王介甫,而归宿于程氏。集益之功,至广且大。然晚年又学佛,则申公家学未醇之害也。要之,荥阳之可以为后世师者,终得力于儒。述《荥阳学案》。(梓材案:《吕侍讲传》及《吕氏杂志》、《附录》原在《安定学案》,谢山《序录》别定为《荥阳学案》。)


  ◆胡程门人(欧、周再传。)


  侍讲吕原明先生希哲


  吕希哲,字原明,河南人。(梓材案:吕氏世为东莱人,自文靖公始居京师,为河南人。)正献公之长子也。正献相哲宗,先生交当世之学者。与伊川俱事胡安定,在太学并舍,年相若也。其后心服伊川学问,首师事之。(梓材案:《伊洛渊源录》先生《家传》略云:「公始从安定胡先生瑗于太学,后遍从孙先生复、石先生介、李先生觏、王公安石学。」又言:「师事程先生颐,而明道程先生颢及横渠张先生载兄弟、孙先生觉、李公常皆与公游。」第考先生之于租徕、盱江,盖在师友之间,与范忠宣同,故谢山《序录》特着「学于安定,学于泰山」,而不及石、李二先生也。)王荆公谓:「干未官而事科举者,为贫也。有官矣,而复事于此,是侥幸富贵利达,学者不由也。」先生闻之,遂弃科举,以荫入官。荆公为政,将置其子雩于讲官,以先生有贤名,欲先用之。先生辞曰:「辱公相知久, 万一从仕,将不免异同,则畴昔相与之意尽矣。」荆公乃止。元佑中,伊川归洛,贻书范内翰祖禹曰:「丞相久留左右所助,一意正道者,在原明尔。」父丧后,祖禹始荐为崇政殿说书,言:「正心诚意,天下自化。身不能修,虽左右之人且不能喻,况天下乎!」擢右司谏,累辞未获,苏文忠戏之曰:「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先生曰:「苟不得辞,当以杨畏为首。」以畏为文忠所厚也。会绍圣党论起,出知怀州,谪居和州。徽宗初,复官知单州,召为光禄少卿,以直秘阁知曹州。寻夺职,知相州、邢州。奉祠,流寓淮、泗间。日读《易》一爻,默坐沈思。政和中,卒,年七十八。晚年尝言:「十余年前在楚州,桥坏堕水,时觉动心。数年前大病,已稍稍胜前。今次疾病,全不动矣。」其自力如此。礼部尚书丰稷尝举先生自代,词云:「心与道潜,湛然渊静。所居则躁人化,闻风则薄夫敦。」


  (云濠谨案:《丰清敏公遗事》载:先生「建中靖国间为秘书少监,时曾布不乐其在朝,讽侍御史陈次升言之,以为资浅望轻,左迁光禄少卿。时公初除礼部尚书,大不平之,即荐以自代」云。则先生之见重于清敏者深矣!)


  吕氏杂志


  孝子事亲,须事事躬亲,不可委之使令也。《彀梁》言:「天子亲耕以供粢盛,王后亲蚕以供祭服。非无良农工女,以为人之所尽事其祖祢,不若以己所自亲者也。」此说最尽事亲之道。


  为人子者,视于无形,听于无声,未尝顷刻离亲也。事亲如天。顷刻离亲,则有时而违天。天不可得而违也。


  后生初学,且须理会气象。气象好时,百事自当。气象者,辞令容止,轻重疾徐,足以见之矣。不惟君子小人于此焉分,亦贵贱寿夭之所由定也。


  「攻其恶,无攻人之恶。」盖自攻其恶,日夜且自点检,丝毫不尽,即不慊于心矣,岂有工夫点检他人邪﹖


  (梓材谨案:洲所录《杂志》六条,今移为《附录》一条,移入《泰山学案》一条。)


  荥阳公说(补。)


  世人喜言「无好人」三字者,可谓自贼者也。包孝肃尹京时,民有自言:「有以白金百两寄我者,死矣;予其子,其子不肯受。愿召其子予之。」尹召其子,其子辞曰:「亡父未尝以白金委人也。」两人相让久之。观此事而言「无好人」者,可以少媿矣。人皆可以为尧、舜,于此知之。


  所在有乡先生处,则一方人自别,盖渐染使之然也。人岂可不择乡就士!


  少年为学,惟检书最有益。记得精,便理会得子细。


  读书编类语言相似作一处,便见优劣是非。


  「治人事天莫若啬」修养家以此为要术。然事事保慎,常令有余,持身保家安邦之道,不越于此,不止养生也。老子之论,亦当于理。


  惟王者为能备物,惟圣人为备德。


  子产有数事失君子气象。如言「民不可逞,度不可改」,又曰「子宁以他规我」,如此之类,全无君子气象。


  张良说汉祖诈秦卒,大不类平日所为。


  中人以下,内无贤父兄,外无严师友,而能有成者,未之有也。


  学者读书,须要字字分明。


  (梓材谨案:谢山节录本十六条,今移为《附录》一条,移入《庐陵学案》二条,《涑水学案》一条,《范吕诸儒》一条,《新学略》一条。)


  附录


  正献居家简重寡默,而申国夫人性严有法度,虽甚爱先生,然教之事事循规蹈矩。甫十岁,祁寒盛暑,侍立终日,不命之坐不敢坐。日必冠带以见长者。平居虽天甚热,在父母长者之侧不得去巾袜缚,衣服惟谨。行步出入,不得入茶肆酒肆。市井里巷之语,郑、衙之音,未尝经耳。不正之书,非礼之色,未尝接目。


  正献倅颍州,欧阳文忠适知州事。焦伯强千之客文忠所,严毅方正,正献招之为诸子师。诸子少有过差,伯强端坐,召与相对终日,竟夕不与之语。时先生方十余岁,内则正献与申国夫人教训之严,外则焦师化导之笃,故先生之成就德器如此。


  守官京师,不谒台谏。遇迁转一谒执政,过此不见也。


  监陈留税务,音枢密质夫知县事,雅敬爱之。一日语次,忽相陵折,先生不为动。质夫笑曰:「诚厚德也!适来相试耳。」


  监税时,汪辅之居陈留,恃才傲物,独重公。横渠闻曰:「是所谓蛮貊可行者也。」


  正献作相时,弟希纯已官省寺,先生尚滞管库。正献叹曰:「当世善士,吾收拾略尽,而独以吾故,置不用,命也。」申国夫人笑曰:「是亦未知其子也。是子岂以功名为荣辱哉!」(以上洲原本。)


  百家谨案:吕氏家教近石氏,故谨厚性成。又能纲罗天下贤豪长者以为师友,耳濡目染,一洗膏粱之秽浊。惜其晚年更从高僧游,尽究其道,斟酌浅深而融通之曰:「佛氏之道,与吾圣人合。」夫圣人以尽伦理为道,种种相背,不啻冰炭。是先生于师门之旨不无差谬也。


  正献广用当世贤士,人之有一善,无不用也。尝以数幅纸书当世名士姓名,既而失之。后复见此纸,则所书人悉用之矣。尝亲书遗公曰:「当世善士,无不用者。独尔以吾故,不得用,亦命也。」


  张釆谨案:大臣事君,此为第一义。然只须不当使知恩自己出。


  除谏官,累辞未获。苏子瞻在迩英,戏谓之曰:「法筵龙象,当观第一义。」公笑而不答,退谓范淳夫曰:「若辞不获命,必以杨畏为首。」时畏方在言路,以险诈自任,颇为子瞻所厚,公故及之。


  晚居宿州、真、杨间十余年,衣食不给,有至绝粮数日者,处之晏然。静坐一室,家事一切不问。不以毫发事托州县。其在和州,尝作诗云:「除却借书沽酒外,更无一事扰公私。」闲居日读易一爻,考古今诸儒之说,默坐沈思,随事解释。夜则与子孙评论古今,商榷得失,久之方罢。


  晚年习静,虽惊恐颠沛,未尝少动。自历阳赴单父,过山阳渡桥,桥坏,轿人俱坠,浮于水,而公安坐轿止,神色不动,从者有溺死者。时徐仲车先生积年几七十矣,作《我敬》诗赠公曰:「我敬吕公,以其德齿;敬之爱之,何时已已。美哉吕公,文在其中;见乎外者,古人之风。惟贤有德,神相其祉;何以祝公﹖勿药有喜。」


  为郡,令公帑多畜鳆鱼诸干物,及笋干蕈干,以待宾客,以减雏鸭等生命也。


  仙源尝言,与公为夫妇,相处六十年,未尝一日有面赤。自少至老,虽衽席之上,未尝戏笑。(以上黄氏补本。)


  或问公:「为小人所詈辱,当何以处之﹖」曰:「上焉者,知人与己本一,何者为詈﹖何者为辱﹖自然无忿怒心也。下焉者,且自思曰:『我是何等人,彼是何等人!若是答他,却与此人等也。』如此自处,忿心亦自消也。」(《吕氏杂志》。)


  本中问:「兄弟之生,相去或数日,或数月,其为尊卑也微矣。而圣人直如是分别长幼,何也﹖」曰:「圣人重先后之序,如天之四时,分毫顷刻,皆有次第。物理自然,不可易也。」(补。)


  《晁氏客语》曰:原明初作侍讲,札子陈所学云:「人君之学,不在于读杂书,多知小事,在于正心诚意。」(补。)


  紫微《童蒙训》曰:荥阳公尝榜《文中子》数语于家中壁上,曰:「予之室,酒不绝。」注曰:「用有节,礼不缺也。」(补。)


  又《官箴》曰:荥阳公为单州,凡每月所用杂物,悉书之库门,买民间未尝过此数,民皆悦服。(黄氏补。)


  朱子曰:《吕公家传》深有警悟人处,前辈涵养深厚乃如此。但其论学殊有病,如云「不主一门,不私一说」,则博而杂矣。如云「直截劲捷,以造圣人」,则约而陋矣。举此二端,可见其本末之皆病。此所以流于异学而不自知其非邪﹖而作此传者,又自有不可晓者,如云:「虽万物之理,本末一致,而必欲有为。」此类甚多,不知是何等语!又义例不明,所载同时诸人,或名或字,非褒非贬,皆不可考。至如苏公,则前字后名,尤无所据。岂其学无纲领,故文字亦象之而然邪!最后论佛学,尤可骇叹。程门千言万语,只要见儒者与释氏不同处。而吕公学于程氏,意欲直造圣人,尽其平生之力,乃反见得佛与圣人合,岂不背戾之甚哉!夫以其资质之粹美,涵养之深厚如此,疑若不叛于道,而穷理不精,错谬如此。流传于世,使有志于道而未知所择者坐为所误,盖非特莠之乱苗、紫之乱朱而已也。(黄氏补。)


  ◆荥阳讲友


  龙学孙莘老先生觉(别见《安定学案》。)


  龙学李公择先生常(别见《范吕诸儒学案》。)


  荥阳家学(欧、周三传。)


  右丞吕先生好问


  吕好问,字舜徒,荥阳先生希哲子也。以荫补官,坐党人子弟废。蔡卞得政,讽之曰:「子少亲我,则列显阶。」先生笑而不答。靖康元年,以荐擢御史中丞。先是,徽宗将内禅,诏解党禁,除新法,而蔡京党戚害其事,莫肯行。先生上疏言利害,钦宗向纳。又疏蔡京过恶,乞投海外,削王安石王爵,褒表江公望等,除青苗之令,章疏十上。每奏对,帝虽当食,每使毕其说。钦宗再幸金营,先行实从。已而金人立张邦昌,以先生为事务官,因说邦昌以利害,使亟还政,且书白康王宜自立。金人既退,高宗即位,先生奉太后书诣行在,高宗劳之曰:「宗朝获全,卿之力也。」除尚书右丞。以恩封东莱郡候。避地,卒于桂州。(参史传。)


  (云濠谨案:紫微称先生为东莱公,以其封东莱郡候也。又案吕氏世居东莱,紫微当日并称东莱先生,其从孙伯恭亦称东莱先生,祖孙往往牵混,学者不可不知。)


  县令吕先生切问


  吕切问,字舜从,东莱公之弟也。于紫微为仲父。守官会稽。或讥其不求知者,先生对曰:「勤于职事,其它不敢不慎,乃所以求知也。紫微《童蒙训》述之,曰:「此语甚好!」(补。)


  附录


  紫微曰:叔父舜从既与东莱公从当世贤士大夫游,尝训子弟曰:「某幸从贤士大夫游,过相与重。然某自省所为,才免禽兽之行而已,未能便合人之理也,何得过相与邪!」前辈自警如此。


  (梓材谨案:先生兄弟严事李君行、田明之、田诚伯诸先生,详见《安定学案》、《范吕诸儒学案》、《吕范诸儒学案》。所谓「从当世贤士大夫游」者,可见矣。)


  文清吕东莱先生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荥阳门人


  教授汪青溪先生革


  汪革,字信民,临川人也。绍圣四年进士,官楚州教授。吕侍讲原明方居符离,先生从之学,称高弟。侍讲尝曰:「黄宪、茅容之俦也。」分教长沙,张侍郎舜民在焉,相与讲学极契。蔡京当国,召为宗正博士,力辞不就,曰:「吾不能附名不臣传!」复为楚州教授以卒,年止四十。侍讲为志其墓,晁景迂有词哀之。先生笃实刚直,惜不免堕于禅学,则侍讲之所夹杂也。故其诗云:「富贵空中花,文章木上瘿。要知真实地,惟有华严境。」不得入圣人之室矣。然其言云:「咬得菜根,则百事可做。」固名言也。学者称为青溪先生。(云濠案:青溪一作清溪。)有《论语直解》、《青溪集》。谢逸与弟薖皆学于侍讲,当事以八行荐,无逸力辞,兄弟终身老死布衣,其高节盖得侍讲之力。信民贻之诗曰:「新年更励于陵操,妻子同鉏五亩蔬。」盖不当唯以词人目之。(以下补。)


  附录


  吕紫微曰:汪信民,政和间诸公熟闻其名,除国博,欲渐用之,竟辞不受。谢无逸,以八行荐,坚却之。诸公皆卓然自立,不媿古人,迩来流俗不复以为贵矣。


  (梓材谨案:《童蒙训》是条,先言夏候丈旄、唐丈恕、范丈正平、刘丈跂、蹈兄弟,而卒以「诸公」云云。今各散入学案,不赘。)


  推官汪归愚先生莘


  汪莘,字叔野,青溪先生革弟也。方游于侍讲之门,学行亚于其兄。以诗名为洪州推官。其所著曰《归愚集。》


  (云濠谨案:休宁有汪布衣,与先生同名,字叔耕,为朱子讲学之友。)


  知州黎先生确


  黎确,字介然,□□人也。官至吏部侍郎、龙图阁待制、知漳州。崇宁间,汪信民革、饶德操节与先生游宿州,吕侍讲原明在焉,皆往受学。时颇赋诗诋及时事,侍讲不以为然。会侍讲病,先生辈朝夕侍疾。既愈,侍讲为作《麦熟》、《缲丝》等曲,歌咏当世,以讽止先生辈。诸人得诗,皆惭惧,诣侍讲引咎,因和其诗,不欲作前语。时谓其师弟之间雍容感发,有儒者气象。侍讲之孙居仁称先生特立劲气,如铁石云。


  征君谢溪堂先生逸


  谢竹友先生薖(合传。)


  谢逸,字无逸,临川人也,学者称为溪堂先生。少孤,博学工文词,而操履峻洁。。与汪信民为学侣,故得从吕侍讲原明之门。再举进士不第,遂不仕。山谷尝曰:「斯人在馆阁,又何减于晁、张!」而李商老谓其文步趋刘向、韩愈,则世之仅以诗称先生者,尚方隅之见也。然先生亦并不仅以文。侍讲之孙居仁尝曰:「无逸兄弟终身励行,在崇、观间一无所污。」八行之荐,力辞不赴,刘后村亦尝曰:「韩子苍辈以诗得贵显,而二谢终身布衣,不可及也。」斯其所以为侍讲之弟子与!先生所著有《春秋广微》、《樵谈》、《溪堂集》。(云濠案:《四库书目》,《溪堂集》十卷。)弟薖,字幼盘,同学于侍讲,与兄齐名。居仁称其诗曰:「无逸似康乐,幼盘似玄晖。」有《竹友集》。(云濠案:陈直斋《书录解题》,《竹友集》十卷。)


  赵先生演(附子)


  赵演,字仲长,汝汉人也。吕侍讲原明之,从侍讲学。侍讲之谪符离也,先生时时来省,事侍讲如严父。疾病则执药状下,屏气兀立终日。侍讲命之去,始去。先生谨厚笃实,动法古人。侍讲之子好问曰:「今世人之所言者,赵丈口中从未尝有此也。」侍讲之孙本中曰:「先正献公严重清静,出于天性。范内翰淳夫公之酷似公,而仲长亦似之。」先生子,字才仲,时称其诗与苏过齐名,而文学柳州,世其学。


  饶德操节


  饶节,字德操,临川人,从学吕侍讲。以不合于曾布,毅然弃去,亦甚竖风节。及其末路,遂为缁衣,则可駴矣。甚至贻吕居仁诗,劝以胡趺坐,专意学道,何其谬也!


  侍郎颜夷仲岐


  颜岐,字夷仲,鲁人,祭酒复之子也。尝从荥阳学,故与紫微善。累官门下侍郎。阻李忠定之入相,则有媿于师门矣。然紫微与之通问,终身不绝。


  附录


  吕舍人《官箴》曰:予尝为泰州狱掾,颜夷仲以书劝予治狱次第,每一事写一幅相戒。如夏月取罪人,早间在西廊,晚间在东廊,以避日色之类。又如狱中遣人句追之类,必使之毕此事,不可更别遣人,恐其受赂已足,不肯毕事也。又如监司郡守严刻过当者,须平心定气,与之委曲详尽,使之相从而后已:如未肯从,再当如此详之,其不听者少矣。


  ◆青溪家学(欧、周四传。)


  汪先生大经


  汪大经,字淳夫,青溪先生从子也。能传其家学,又以溪堂谢氏为师。博学多闻,着《临川耆旧传》。


  ◆溪堂门人


  汪先生大经(见上《青溪家学》。)

 卷二十四 上蔡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上蔡学案 (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修定)


  上蔡学案表


  谢良佐         朱震(别为《汉上学案》。)


  (明道、伊川门人。)  曾恬


  (安定、濂溪再传)   詹勉


  (朱学、陆学之先。)  郑毂


  朱巽(别见《汉上学案》。)


  谢袭


  康渊    毛友诚


  (并上蔡续传。)李雄(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李(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游酢(别为《廌山学案》。)


  胡安国(别为《武夷学案》。)


  邹浩(别为《陈邹诸儒学案》。)


  吕大忠(别为《吕范诸儒学案》。)


  (并上蔡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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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蔡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洛学之魁,皆推上蔡,晦翁谓其英特过于杨、游,盖上蔡之才高也。然其堕入葱岭处,决裂亦过于杨、游。或曰:是江民表之书误入《上蔡语录》中。述《上蔡学案》。(梓材案:是卷洲本有作《学案语略》,今移传后。)


  ◆二程门人(胡、周再传。)


  监场谢上蔡先生良佐


  谢良佐,字显道,寿春上蔡人。明道知扶沟事,先生往从之。明道谓人曰:「此秀才展拓得开,将来可望!」元丰八年登进士第,历仕州县。宰德安之应城,胡文定以典学使者行部,不敢问以职事,先修后进礼见。入门,见吏卒植立庭中,如土木偶人,肃然起敬,遂问学焉。建中靖国初,上殿召对,徽宗与之语,有意用之。先生退而曰:「上意不诚。」乃求监局,得西京竹木场。或谓建中年号与德宗同,不佳,先生云:「恐亦不免一播迁!」坐口语下狱,废为民。先生记问该赡,称引前史,至不差一字。凡事理会未透,其颡有泚,愤悱如此。与伊川别,一年复见,问其所进,曰:「但去得一『矜』字耳!」伊川曰:「何故﹖」曰:「黠检病痛,尽在此处。」伊川叹曰:「此所谓『切问而近思』者也。」有《论语说》行世。


  宗羲案:程门高弟,予窃以上蔡为第一,《语录》尝累手录之。语者谓「道南」一派,三传而出朱子,集诸儒之大成,当等龟山于上蔡之上。不知一堂功力,岂因后人为轩轾!且朱子之言曰:「某少时妄志于学,颇藉先生之言以发其趣。则上蔡固朱子之先河也。


  祖望谨案:谢、杨二公,谢得气刚,杨得气柔,故谢之言多踔厉风发,杨之言多优柔平缓,朱子已尝言之。而东发谓象山之学原于上蔡,盖陆亦得气之刚者也。洲先生天资最近乎此,故尤心折于谢。


  语录


  问:「孟子言『尽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尽其心﹖」曰:「昔有人问明道先生:『何如斯可谓之恕心﹖』先生曰:『充扩得去,则为恕心。』『如何是充扩得去底气象﹖』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充扩不去时如何﹖』曰:『天地闭,贤人隐。』察此,可以见尽不尽矣!」


  心者何也﹖仁是已。仁者何也﹖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今人身体麻痹不知痛痒谓之不仁,桃杏之核可种而生者谓之仁,言有生之意。推此,仁可见矣。学佛者知此,谓之见性,遂以为了,故终归妄诞。圣门学者见此消息,必加功焉,故曰「虽不敏,请事斯语矣」,「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仁,操则存,舍则亡,故曾子曰「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出辞气」者,从此广大心中流出也。以私意发言,岂「出辞气」之谓哉!夫人一日间颜色容貌,试自点检,何尝正,何尝动,怠慢而已!若夫大而化之,出于自然,则「正」「动」「出」不足言矣!


  仁者,天之理,非杜撰也。故哭死而哀,非为生也;经德不,非干禄也;言语必信,非正行也;天理当然而已矣。当然而为之,是为天之所为也。圣门学者,大要以克已为本。克己复礼,无私心焉,则天矣。孟子曰:「仁,人心也。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


  所谓有知识,须是穷物理。只如黄金,天下至宝,先须辨认得他体性,始得。不然,被人将石唤作黄金,辨认不过,便生疑惑,便执不定。故经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所谓格物穷理,须认得天理,始得。所谓天理者,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惕,即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兄弟,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却一分天理,有一分天理即胜得一分人欲。人欲纔肆,天理灭矣。任私用意,杜撰做事,所谓人欲肆矣。故庄子曰:「去智与故,循天之理。」若在圣人分上,即说「循」字不着。勿忘又勿助长,正当恁地时自家看取,天理见矣。所谓天者,理而已。只如视听动作,一切是天。天命有德,便五服五章,天讨有罪,便五刑五用,浑不是杜撰做作来。学者直须明天理为是自然底道理,移易不得。不然,诸子百家便人人自生出一般见解,欺诳众生。识得天理,然后能为天之所为。圣门学者为天之所为,故敢以天自处,佛氏却不敢恁地做大。明道尝曰:「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拈出来。」


  (梓材谨案:原本此下有一条,并入《吕范诸儒学案》晋伯《附录》。)


  今人学时,将章句横在肚里,怎生得脱﹖莫道章句,便将尧、舜横在肚里,也不得。


  不迁怒,须是颜子始做得。假使高声一句,便是罪过。又曰:任意喜怒,都是人欲。须察见天理,涵养始得。


  (梓材谨案:此下原有四条,移入本卷《曾天隐传》后。)


  颜子欲要请事斯语,今资质万倍不如他,却便要一切扫除,怎生得!且如乍见孺子底心生出来,便是有自然底天理,怎生扫除得去﹖佛大概自是为私心。学佛者欲脱离生死,岂不是私!只如要度一切众生,亦是为自己发此心愿。且看那一个不拈香礼佛﹖儒者直是放得下,无许多事。


  百家谨案:彼佛氏求心性于父母未生前,故须扫却恻隐等心,何必与他较资质。


  (梓材谨案:此下二条,其一移入《附录》,其一移入《廌山学案》。)


  问:「色欲想已去多时﹖」曰:「伊川则不绝,某则断此二十来年矣。所以断者,当初有为之心多。欲有为,则当强盛方胜任得,故断之。又用导引吐纳之术,非为长生如道家也,亦以助养吾浩然之气耳。气强,则胜事。然色、欲自别,当作两般理会。登徒子不好色,而有淫行。色出于心,去不得;淫出于气。」又问:「势利何如﹖曰:「 打透惘呕font color=red>,十余年矣。当初大段做工夫,拣难舍底弃却,后来渐渐轻。至今日于器物之类置之,只为合要用,却并无健羡底心。」


  知命虽浅近,也要信得及,将来做田地,就上面下工夫。余初及第时,岁前梦入内廷,不见神宗,而太子涕泣。及释褐时,神宗晏驾,哲庙嗣位。如此等事,直不把来草草看却,万事真实有命,人力计较不得。吾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执政,或劝之,吾对曰:「他安能陶铸我,自有命在!」若信不及,风吹草动,便生恐惧忧喜,枉做却闲工夫,枉用却闲心力。信得命及,便养得气不挫折。


  谢子曰:「道,须是下学而上达,始得。不见古人就洒扫应对上做起﹖」曰:「洒扫应对上学,却是太琐屑,不展拓。」曰:「凡事不必须高远,且从小处看。只如将一金与人,与将天下与人,虽大小不同,其实一也。我若有轻物底心,将天下与人如一金与人相似;我若有吝底心,将一金与人如天下与人相似。又若行千尺台边,心便恐惧;行平地上,心却安稳。我若去得恐惧底心,虽履千仞之险,亦只与行平地上一般。只如洒扫,不着此心,怎洒扫得﹖应对不着此心,怎应对得﹖故曾子欲『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为此。古人须要就洒扫应对上养取诚意出来。」


  问:「求仁是如何下工夫﹖」曰:「如颜子视听言动上做亦得,如曾子容貌颜色辞气上做亦得。『出辞气』者,犹佛所谓从此心中流出。今人唱一喏,不从心中流出,便是不识痛痒。古人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不见,不闻,不知味,便是不仁,死汉不识痛痒了。又如仲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但存得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底心在,便是识痛痒。」


  近道莫如静。斋戒以神明其德,天下之至静也。心之穷物有尽,而天无尽,如之何包之﹖此理有言下悟者,有数年而悟者,有终身不悟者。


  祖望谨案:此段语意虽佳,然亦近禅。


  或问:「吕与叔向常患思虑纷扰,程夫子答以「心主于敬,则自然不纷扰」。何谓敬﹖」谢子曰:「事至应之,不与之往,非敬乎﹖万变而此常存,奚纷扰之有!夫子曰『事思敬』,正谓此耳。」


  (梓材谨案:此下有一条,移入《明道学案》。)


  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其鬼乎!往来不息,神也;摧仆归根,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死而致死之,不仁,圣人所以神明之也。


  礼者,摄心之规矩。循理而天,则动作语默无非天也。内外如一,则视听言动无非我矣。


  人不可与不胜己者处,钝滞了人。


  问:「太虚无尽,心有止,安得合一﹖」曰:「心有止,只为用他。若不用。则何止。」「吾丈莫已不用否﹖」曰:「未到此地,除是圣人便不用。当初曾发此口,被伊川一句坏了二十年。曾往见伊川,伊川曰:『近日事如何﹖』某对曰:『天下何思何虑!』伊川曰:『是则有此理,贤却发得太早在。』」问:「当初发此语时如何﹖」曰:「见得这个事,经时无他念,接物亦应副得去。」问:「如此,却何故被一句转却﹖」曰:「当了终须有不透处。当初若不得他一句救拔,便入禅家去矣。伊川直是会锻炼得人,说了又却道『恰好着工夫也』。」问:「闻此语后如何﹖」曰:「至此未敢道到何思何虑地位。始初进时速,后来迟,十数年过却如梦。」问:「何故迟﹖」曰:「如挽弓,到满时愈难开。然此二十年,闻见知识却杀长。」


  (梓材谨案:此下有一条,并入《明道学案》《附录》。)


  予尝学射,到一把处难去,半把尤难去。到一把放了的多,半把放了者尤多,少有镞齐放者。人有学射,模得镞与把齐,然后放。因举伯淳语曰:「射法具而不满者,无志者也。」学者纔少有所得,便住。人多易住。伯淳尝有语:「学者如登山,平处孰不阔步。到峻处便住。」佛家有小歇场、大歇场。到孟子处更一住,便是好歇。


  祖望谨案:慈溪黄氏曰:「此亦以禅言儒。」


  惟颜子善学,故孔子有「见其进,未见其止」之叹。须是百尺竿头,更须进步,始得。


  学者且须是穷理。物物皆有理。穷理则能知人之所为,知天之所为,则与天为一。与天为一,无往而非理也。穷理则是寻个是处,有我不能穷理。人谁识真我﹖何者为我﹖理便是我。穷理之至,自然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曰:「理必物物而穷之乎﹖」曰:「必穷其大者。理一而已,一处理穷,触处皆通。恕,其穷理之本与!」


  释与吾儒,有非同非不同处。盖理之精微处,纔有私意,便支离了。


  「学者未能便穷理,莫须先省事否﹖」曰:「非事上,做不得工夫也。须就事上做工夫。如或人说『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有此理。然静而动者多,动而静者少,故多着静不妨。」


  (梓材谨案:此下有一条,移入《明道学案》。)


  或问:「或曰:『吾初学,问事必不当,人必笑。然我未有所得,须直情言之。若掩藏畏人笑,徒自欺耳!』此言何如﹖」曰:「是也。」谓同坐诸子曰:「亦须切记此语!」


  默而识之,与书绅者异矣。


  祖望谨案:慈溪黄氏曰:「书绅是学者力行之事,不可以默识为贤而少此。又默识是常在心,亦与禅学废弃言语者不同。」


  天,理也,人亦理也。循理则与天为一。与天为一,我非我也,理也;理非理也,天也。唯文王有纯德,故曰「在帝左右」,「帝谓文王」,帝是天之作用处。或曰:「意、必、固、我,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矣。」曰:「然。理上怎安得个字!《易》曰『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相似犹是自语。」


  门人有初见请教者,先生曰:「人须先立志,志立则有根本。 譬如树木,须先有个根本,然后培养,能成合抱之木。若无根本,又培养个甚﹖此学不可将以为善,后学为人,自是当为人道。人道不教人做,却教谁做﹖」


  问:「一日静坐,见一切事平等,皆在我和气中,此是仁否﹖」曰:「此只是静中之工夫,只是心虚气平也。须于应事时有此气象,方好。」


  佛之论性,如儒之论心;佛之论心,如儒之论意。循天之理,便是性,不可容些私意。才有意,便不能与天为一。


  诚是实理,不是专一。寻常人谓「至诚」,至是为专一。如恶恶臭,好好色,不是安排来。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上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而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点之意。


  季路、冉求之言,不得人才做不得。然常怀此意在胸中,在曾点看着正可笑耳。学者不可着一事在胸中。纔着些事,便不得其正。且道曾点有甚事﹖列子御风事近之,然易做,只是无心,近于忘。


  敬是常惺惺法,斋是事事放下,其理不同。


  问:「更有一病,称好则溢美,称不好则溢恶,此犹是好恶使然。且如今日泥泞只是五寸,须说一尺。有利害犹且得,无利害须要如此,此病在甚处﹖」曰:「欲以意气加人,亦是夸心。有人做作,说话张筋弩脉,皆为有己。立己于胸,几时到得与天为一处﹖须是克己。纔觉时便克将去,从偏胜处克。克者,胜之之谓也。」


  (梓材谨案:此下有一条,移为《附录》。)


  为学,必以圣人为之则。志在天下,必在以宰相事业自期。降此,宁足道乎!


  心本一。支离而去者,乃意耳。


  (梓材谨案:此下有一条,移入《刘李诸儒学案》。)


  「听其言也厉」,须是有力。某寻常才觉心不在时,语便无力。


  气能动其心。和其气,所以和其心也。喜怒哀乐失其节,皆是病。


  或问:「天下多少事,如何见得是处﹖」曰:「穷理便见得。事不胜穷,理则一也。」


  富贵利达,今人少见出脱得者,所以全看不得,难以好事期待也。非是小事,切须勉之!透得名利关,便是小歇处,然须藉穷理工夫。至此,方可望有入圣域之理。不然,休说。


  宗羲案:上蔡在程门中英果明决。其论仁,以觉,以生意;论诚,以实理;论敬,以常惺惺;论穷理,以求是。皆其所独得,以发明师说者也。朱子言其杂禅见解,大端有三:谓:「洒扫应对只是小子之始学,上蔡不合说得大了,将有不安于其小者。」夫必知其中有所谓大者,方安为之。程子云:「道无精粗,言无高下。」此与上蔡之言何殊﹖必曰道理有小有大,是道有精粗,言有高下也。谓:「知觉得应事接物底,如何唤做仁﹖须是知觉那理,方是。」夫觉者,澄然无物,而为万理之所从出。若应事接物而不当于理,则不可谓之觉矣。觉外求仁,是觉者一物,理又一物,朱子所以终身认理气为二也。谓:「上蔡说先有知识,以敬涵养,似先立一物了。」夫上蔡此言,亦犹《识仁篇》所云「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盖为始学者言,久之则敬即本体,岂先有一物哉﹖其言语小有出入则或有之,至谓不得其师之说,不敢信也。(以上黎洲原本。) 


  只如喜怒,须逐日消磨。任意都是人欲。(补。)


  (梓材谨案:谢山补录本四条,其三条移入《百源学案》。)


  论语解序


  天下同知尊孔氏,同知贤于尧、舜,同知《论语》书弟子记当年言行,不诬也。然自秦、汉以来,开门授徒者,不过分章析句尔。魏、晋而降,谈者益稀。既不知读其书,谓足以识圣人心,万无是理。既不足以知圣人心,谓言能中伦,行能中虑,亦万无是理。言行不类,谓为天下国家有道,亦万无是理。君子于此,盍阙乎﹖盖溺心于浅近无用之地,聪明日就雕丧,虽欲读之,顾不得其门而入也。圣人辞近而指远,辞有尽,指无穷,有尽者可以索之于训诂,无穷者要当会之以神。譬之观人,他日识其面,今日见其心,在我则改容更貌矣,人则犹故也。为是故难读。今试以读此书之法语诸君焉:勿以为浅近而忽,勿以为太高而惊,勿以为简我而忿且怒,勿以为妄诞而直不信。圣人之言,不可以训诂形容其微意。今不复撰次成文,直以意之所到,辞达而已矣。盖此书存于世,论其切于用而收近效,则无之。与道家使人精神专一之学,西方见性之说,并驾争衡,孰全孰驳,未易以口舌争也。谈天语命,伟词雄辩,使人可骇可慕,曾不如庄周、列御寇曼衍之言。笼络万象,葩华百出,读之使人斖斖不厌,曾不如班、马雄深雅健之文。正名百物,分辨六气,区味别性,可以愈疾引年,曾不如黄帝、岐伯之对问,神农之药书。可以资听讼折狱,可以饰簿书期会,曾不如申、韩之刑名。陶冶鹿思,模写物态,曾不如颜、谢、徐、庾流连光景之诗。以至神怪卜相之书,书数博奕之技,其皆可玩,获售于人,而此书乃一无有也。欲使敏秀豪俊之士留精神于其间,几何其不笑,且受侮与!邈乎希声,一唱而三叹,谁其听之!淡乎无味,酒玄而俎腥,谁其嗜之!虽家藏人有,不委尘埃者几希矣!余昔者供洒扫于河南夫子之门,仅得毫厘于句读文义之间,而益信此书之难读也。盖「不学操缦,不能安弦;不学博依,不能安诗;不学杂服,不能安礼」;唯近似者易入也。彼其道高深溥博,不可涯涘如此,傥以浅智窥之,岂不大有径庭乎﹖方其物我太深,胸中矛戟者读之,谓终身可行之恕诚何味。方其胁肩谄笑,以言餂人者读之,谓巧言令色宁病仁。未能素贫贱而耻恶衣恶食者读之,岂知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未妨吾乐。注心于利,未得而已,有颠冥之患者读之,孰信不义之富贵真如浮云。过此而往,益高深矣,可胜数哉!是皆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也。唯同声然后相应,唯同气然后相求。是心与是书,声气同乎﹖不同乎﹖宜其卒无见也。是书远于人乎﹖人远于书乎﹖盖亦弗思尔矣!能反是心者,可以读是书矣。孰能脱去凡近,以游高明,莫为婴儿之态而有大人之器,莫为一身之谋而有天下之志,莫为终身之计而有后世之虑,不求人知而求天知,不求同俗而求同理者乎﹖是人虽未必中道,然其心当广矣,明矣,不杂矣,其于读是书也,能无得乎﹖当不唯念之于心,必能体之于身矣。油然内得,难以语人,谓圣人之言真不我欺者,其亦自知而已矣。岂特虑思之效,乃力行之功。至此,盖书与人互相发也。及其久也,习益深,行益着,知视听言动盖皆至理,声气容色无非妙用,父子君臣岂人能秩序,仁义礼乐岂人能强名,心与天地同流,体与神明为一,若动若植,何物非我,有形无形,谁其间之。至此,盖人与书相忘也。则向所谓「辞近而指远」者,可不信乎﹖宜其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好恶取舍,人相辽也。学者傥以此言为可信,则亦何达之有!以为无隐乎尔,则天何言哉,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以为有隐乎尔,则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是岂真不可得而闻哉!《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此天下之至显,圣人恶得而隐哉﹖所谓「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天下之至赜,圣人亦恶得而显哉﹖宜其二三子为有隐乎我者也。知有隐、无隐之不二者,舍此书其何以见之哉!知有隐、无隐之不二者,岂非闳博明允君子哉!诸君可无意于斯乎﹖


  附录


  上蔡初造程子,程子以客肃之,辞曰:「为求师而来,愿执弟子礼。」程子馆之门侧,上漏旁穿,天大风雪,宵无烛,昼无炭,市饭不得温,程子弗问,谢处安焉。踰月,豁然有省,然后程子与之语。


  先生习举业,已知名,往扶沟见明道受学,甚笃。明道一日谓之曰:「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静坐。」


  (梓材谨案:此条据《伊川语录》补足,末有「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十二字,以入伊川《附录》,不赘。)


  朱公掞以谏官召,过洛见伊川。先生在坐,公掞不语。」伊川指先生谓之曰:「此人为切问近思之学。」


  谢子与张绎说:「某到山林中静处,便有喜意,觉着些不是。伊川曰:「人每至佛庙神殿处便敬,何也﹖只是每常不敬,见彼乃敬。若还常敬,则到佛殿庙宇,亦只如此。不知在闹处时,此物安在,直静处乃觉。」绎言:「伊云只有这些子已觉。」伊川曰:「这比旧时杀长进。这些子已觉,固是。若谓只有这些子,却未敢信。」


  谢子见河南夫子,辞而归,尹子送焉,问曰:「何以教我﹖」谢子曰:「吾徒朝夕从先生,见行则学,闻言则识。譬如有人服乌头者,方其服也,颜色悦泽,筋力强盛。一旦乌头力去,将如之何﹖」尹子反,以告夫子。夫子曰:「可谓益友矣!」


  胡文定云:先生初以记问为学,自负该博,对明道举史书,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谢闻之,汗流浃背,而发赤。明道却云:「只此便是恻隐之心。」及看明道读史,又却逐行看过,不差一字,谢甚不服。后来省悟,却将此事做话头,接引博学进士。


  先生为学,作课簿,以记日用言动视听之是礼与非礼者。又旧多恐惧,尝于危阶上习以消之。


  手柬胡文定曰:儒异于禅,正在下学处。颜子工夫,真百世轨范,舍此应无入路,无住宅,三二十年不觉便虚过了。


  又曰:《春秋》大约如法家断例也,折以中道耳。恐因是及中庸,因「中」有「权」与「取两者之中」之说。


  又曰:进学加功处,若欲少立得住,做自家物,须要自用法术,乃可得之。


  又曰:某缘早亲有道,复为克己之学,遂于世味若存若亡。昨经忧患,仕意寖薄矣。


  胡子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谢子曰:「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关自家受用事。有底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只疏食菜羹,却去房里吃,为甚恁地﹖」


  冯忠恕闻陈叔易言伊川尝许良佐有王佐才,以是质于和靖。和靖曰:「先生无此语。先生晚年,显道授渑池令,来洛见先生,留十余日。先生谓焞,如见显道,试问比来所得如何,焞即往问焉。显道曰:『良佐每常闻先生语,多疑惑。今次见先生,闻先生语,判然无疑。所得如此。』具以告先生,先生曰:『某见得他也是如此。』虽甚喜之,但不闻此语耳。」(《记善录》。)


  论颜子「具体而微」者,合下来有恁地气象,但未彰着耳。孟子强勇,以身任道,壁立万仞,谁敢正觑看!非孟子恁地手脚,也撑拄此事不去。虽然,犹有大底气象,未能消磨得尽。不然,藐大人等语言不说出来。孔子云:「事君尽礼,人以为谄。」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他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大夫言便誾誾,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盖其德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强做出来。与孟子全别。


  监西京竹木场,朱子发自太学与弟子权往谒之。坐定,子发曰:「震愿见先生久矣!今日之来,无以发问,乞先生教之。」先生曰:「好!待与贤说一部《论语》。」子发私念,日刻如此,何由亲款其讲说﹖已而具饮,酒五行,只说他话。及茶罢,乃掀髯曰:「听说《论语》!」首举「子见齐衰者」一章,又举「师冕见」一章:「夫圣人之道,无微显,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夫道,一以贯之。一部《论语》,只恁地看。」


  朱子曰:上蔡说仁说觉,分明是禅。


  又曰:《论语》上蔡解极多,看得见时,他只有一两个紧要底字。


  又曰:上蔡所见,透彻无隔碍处。


  又曰:《上蔡语录》上卷极亲切,暇日试涵泳之,当自有味。不必广求,愈令随语生解,不得脱洒尔。


  又曰:伊川之门,上蔡自禅门来,其说亦有差。


  又曰:如今人说道,爱从高妙处说,便入禅去。自上蔡以来已然。


  又曰:上蔡《论语》却有启发人处。虽其说或失之过,然识得理后,却细密商量,令平正也。


  又曰:上蔡说孝弟非仁也。孔门只说「为仁」,上蔡却说「知仁」,只要见得此心,便以为仁。上蔡之说,一转而为张子韶,子韶一转而为陆子静。上蔡所不敢冲突者,子韶尽冲突;子韶所不敢冲突者,子静尽冲突。


  又跋《语录》曰:先生学于程门,笃志力行,于诸公间所见最为超越。


  问:「上蔡议论莫太过﹖」朱子曰:「上蔡好于事上理会,理却有过处。」


  问:「人之病痛不一,各随所偏处去。上蔡才高,所以病痛在矜字﹖」朱子曰:「此说是也。然谢氏谓去得矜字,后来矜依旧未去。说道理好杨杨地。」


  朱子又曰:上蔡大率张皇,不妥帖。


  又曰:上蔡《观复斋记》中说道理,皆是禅底意思。观他说《复》,与伊川异,似以静处。如云「见此消息,不下工夫」之类,乃是谓儒佛不同,而所以不同,但是下截尔。龟山亦如此。


  张南轩《与朱元晦书》曰:上蔡《论语解》偏处甚多,益知求道之难。


  又《答刘宰书》曰:旧见谢上蔡谓「透得名利关,便是小歇处」,疑斯言太快,透名利关亦易事耳,如何便谓小歇处﹖年大更事,始知真透得诚未易。世有自谓能摆脱者,是犹未免为他碍着耳。前人之言不苟,类如此。用力乃知之。


  又《答乔德瞻书》曰:惟二程先生说话完全精粹,其次则尹,又其次则杨,方到谢上蔡。后生何足以窥前辈,但讲论间又不可含糊。 


  黄东发曰:上蔡信得命及,养得气完,力去矜夸,名利不得而动,殆为百世师可也。第因天资之高,必欲不用其心,遂为禅学所入。虽自谓得伊川一语之救,不入禅学,而终身常以禅之说证儒,未见其不入也。然上蔡以禅证儒,是非判然,后世学者尚能辨之。上蔡既没,往往羞于言禅,阴稽禅学之说,托名于儒,其术愈精,其弊又甚矣!


  祖望谨案:慈溪黄氏驳正上蔡之说,尚有数条最精者。如云:「荆公作宰相,只吃鱼羹饭。拟除人不允,便乞去。是其养得气完也。奇特!」黄氏曰:「一言不合,即乞去,伊川以山林士召入,则可;荆公大臣也,如此乃执拗无礼耳!吃鱼羹饭,自是儒生之常,非要君子具。且血气何足尚而奇之!」如云:「四十万人死长平,可知皆是命,只被人眼孔小。」黄氏曰:「此正因禅以觉为仁,而尽扫除乍见孺子恻隐之心,故不自知其言不忍。杀人之事,岂宜眼孔大邪﹖」如云:「温公欲变法,伊川谓未可。未几变之,果纷纷不能定。」黄氏曰:「温公若不变新法,恐天下遂乱。其后纷纷,却是温公不久而薨故耳,未可以此少之。」如云:「荆公胜流俗之说,人能用此以行其所学,为补不细。」黄氏曰:「天下之理一也。荆公之说,既不可施之政,又岂可施之学﹖此其弊,盖自告子不动心来矣。」黄氏又曰:「《上蔡语录》第一条云,问学佛者欲免轮回,超三界,于意云何;于终一条云,总老尝问『默识』是识个甚,『无入不自得』是得个甚。以禅证儒,录者何人,而注意如此!」盖斥曾恬之妄也。


  谢山《论上蔡应城事》曰:胡文定公为湖北提举时,上蔡知应城县,文定因自杨文靖公求书见之。既至湖北,遣人先致书。已而入境,上蔡不迎,吏民皆惊知县何慢监司。文定径修后进之礼入谒。愚谓文定之所以自处者是也,若上蔡,则执师道而过焉者也。夫监司者,天子所以莅有司。上蔡不为知县,则虽闭户可也,布衣之于显者,分不相干,而以道自重,固不必因监司而屈。既为知县。则监司之得而属我,乃天子属我于监司也。监司之问道于知县,为私交;知县之致礼于监司,为庸敬。故监司可忘其尊,而知县不得自倨其学。朱子谓上蔡既已得书,自亦难于出迎。然以知县迎监司,非必遽有贬于知县之学,乃为天子尊监司也。杨文元公当嘉定间知温州,有契家子以奉使至郡讥察,文元以天使礼出郊迎。使者以父执故,间道走州入客位。文元闻之,不敢入。往来传送数次,客固辞,主人固请,卒以宾主相见,当时以为各当其礼。斯其视夫上蔡之事,虽非一例,至于即此悟彼,则固有可以旁通者。或曰:「上蔡盖有感于师道之不立,而抗古谊而为之也。」然吾观文定自交上蔡以后,虽得其所学为多,究未尝在弟子之列也。然则上蔡之以师道自居,而岸然不修属吏之仪,揆之于礼,似尚有未安者。朱子以上蔡天资高,凡如此者,殆亦贤知之过与!


  ◆上蔡讲友


  文肃游广平先生酢(别为《廌山学案》。)


  文定胡武夷先生安国(别为《武夷学案》。)


  忠公邹道乡先生浩(别为《陈邹诸儒学案》。)


  龙学吕晋伯先生大忠(别为《吕范诸儒学案》。)


  ◆上蔡门人(胡、周三传。)


  文定朱汉上先生震(别为《汉上学案》。)


  舍人曾先生恬


  曾恬,字天隐,晋江人,公亮之曾孙。少从上蔡、龟山、元城、了翁游,《上蔡语录》则先生所记也。绍兴中,为中书舍人。《哲宗实录》成,加恩修史官。高宗令前后是非载之制词,先生行词模糊,只泛作一修史转官制。高宗不悦,以其尝为蔡京所引,疑之,乃改命吕本中。已迁大宗正丞。秦桧当国,先生丐外祠,主台州崇道观。(修。)


  宗羲案:天隐为人朴实,非小人也,而有此委蛇。由熙、丰以来《新经》、《字说》之类坏人心术,非识见过人者,不能破其篱落耳!


  记上蔡语


  问:「从上诸圣,皆有相传处,至如老子,问如何﹖」谢子曰:「他见得错了。」余问:「错在甚处﹖」曰:「只如『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是甚说话!自然不可易底便唤做道,体在我身上便唤做德,有知觉、识痛痒便唤做仁,运用处皆是当便唤做义。大都只是一事,那里有许多分别!」


  「庄周如何﹖」谢子曰:「吾曾问庄周与佛如何,伊川曰:『庄周安得比他佛!佛说直有高妙处;庄周气象大,故浅近。如人睡初觉时,乍见上下东西,指天说地,怎消得恁地。只是家常茶饭,夸逞个甚底!』」谢曰:「吾曾历举佛说与吾儒同处,问伊川,先生曰:『恁地同处虽多,只是本领不是,一齐差却,」畲问本领何故不是,谢曰:「为他不循天理,只将拈匙把筋日用底,便承当做大小事,任意纵横,将来作用,便是差处,便是私处。」余问作用何故是私,曰:「把来作用做弄,便是做两般看当了,是将此事横在肚里。一如子路,冉子相似,便被他曾点冷眼看他,只管独对春风吟咏,肚里浑没些能解,岂不快活!」


  慈溪黄氏曰:孔子本以行道济世为心,故使诸子言志。三子之对,皆正也。曾点,孔门之狂者,无心于仕,而自言中心之乐,其说虽潇洒出尘,然非当时问答之正。孔子当道之不行,私相讲明,而忽闻其言独异,故一时叹赏之。已即历举三子之说,皆足为邦。孔子之本心,终在此而不在彼也。学者必尽取一章,玩味始末,然后孔子本心可得而见。自禅学既兴,黜实崇虚,尽《论语》二十篇,皆无可为禅学之证,独浴沂数语,类脱去世俗者,遂除去一章之始末,牵合影傍,翕然附和。上蔡又演为「独对春风,没些能解」之言。曾点岂没些能解者邪﹖南轩作《风雩亭词》曰:「希踪兮柰何﹖曷务勉乎敬恭!」斯可明圣门之本旨。(补。)


  余又问:「尧、舜、汤、武做底事业,岂不是作用﹖」谢子曰:「他做底事业,只是与天理合一,几曾做作,横在肚里!见他做出许多掀天动地盖世底功业,如太空中一点云相似,他把做甚么!如子路愿乘肥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无憾,亦是有要做好事底心。颜子早是参彼己。孔子便不然,老者合当养底便安之,少者不能立底便怀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然合做底道理,便是天之所为,更不作用。」


  余问:「佛说『直下便是,动念即乖』,如何﹖」谢子曰:「此是乍见孺子以前底事。乍见孺子底,吾儒唤做心,他便唤做前尘妄想,当了,是见得太高。吾儒要就上面体认做工夫,他却一切扫除,却那里得地位进步﹖佛家说大乘顿教,一闻便悟,将乍见孺子底心,一切扫除,须是他颜、雍以上底资质始得。」


  慈溪黄氏曰:此谓天资如孔子,方可学禅。予不晓其然否!(补。)


  (梓材谨案:以上四条,从《上蔡语录》移入。黄氏原本百家案云:「《上蔡语录》,曾恬所记,其曰『余』者,恬也。」)


  詹勉,字力行,南■州人。从上蔡游,兼师了翁。穷幽极微,期于自得。操履坚正,于《新经》之学无浼焉。晚以贫,就一官,监合同场。不求苟合,鲜有知者。陈默堂尝荐之,以为躬行无倦,老成之人。(补。)


  附录


  上蔡手柬胡文定曰:「学之所贵,有诸己为难。闻詹君辈勇猛精进,殊可喜!能更觑得破一切物累,尤佳。若覤不破,则未论行险侥幸,而气已弱,志已丧矣,有志于道者不可不戒。真当朝夕点检,令了了也。」


  秘书郑先生毂


  郑毂,字致远,建安人,上蔡高弟。初就学,能知圣人之道在中庸,父镇奇之。既冠,入太学,所为文不尚时好。执父丧,有吁天止火之异。第进士,调御史台主簿。以秘书郎守临江,遂丐祠归。(补。)


  朱先生巽(别见《汉上学案》。)


  ◆上蔡续传


  谢先生袭


  谢袭,字智崇,阳夏人也,徙建安。能传上蔡之学。致堂与之同舍,累称之。(补。


  康先生渊


  康渊,字叔临,不知何所人也。南渡后流寓巴陵,讲学极盛。上蔡之传,始自胡文定公入衡湘,朱文定公震振之荆门,而先生稍晚出,然亦其一宗也。平江李雄、李杞皆朱子弟子,并质疑义于先生。今作《考亭渊源录》者以先生为朱子之徒,谬矣。其高弟曰毛友诚。(补。)


  ◆康氏门人(胡、周四传。)


  掌教毛先生友诚


  毛友诚,字伯明,平江人也。由康氏以受上蔡之说。谢弃科举,闭户读书,尤邃于《易》。太守延之入学,掌教最久。李敬子掌教,犹及见之,致敬焉。平江后进受学于朱子者最盛,皆先生有以为之前导也。(补。)


  李先生雄


  李木川先生杞(并见《沧洲诸儒学案》。)

 卷二十五 龟山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龟山学案 (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修定)


  龟山学案表


  杨时         (子)迪      (孙)云


  (明道、伊川门人。) (子)安止


  (安定、濂溪再传。)  王苹(别为《震泽学案》。)


  吕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关治(别见《陈邹诸儒学案》。)


  陈渊(别为《默堂学案》。)


  罗从彦(别为《豫章学案》。)


  张九成(别为《横浦学案》。)


  萧顗  朱松(别见《豫章学案》。)


  徐存  郑升之


  江介 程端蒙(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柴瑾


  郑雍     


  陆律


  江泳


  柴卫


  周贲


  周孚


  胡寅(别为《衡麓学案》。)


  胡宏(别为《五峰学案》。)


  刘勉之(别为《刘胡诸儒学案》。)


  潘良贵


  (从子)畤(别见《元城学案》。)


  潘好谦 (子)景夔


  (子)景尹(并见《丽泽诸儒学案》。)


  王师愈 (子)瀚


  (子)洽(并见《丽泽诸儒学案》。)


  王居正


  廖刚


  赵敦临


  魏杞 陈居仁 (子)卓


  (孙)允平


  张端义(别见《慈湖学案》。)


  张良臣 (子)畤


  汪大猷


  童大定 舒璘(别为《广平定川学案》。)


  舒黻 (子)璘(别为《广平定川学案》。)


  (持之讲友。)


  高闶  童大定(见上《庇民门人》。)


  (附蒋璯)高材(别见《和靖学案》。)


  喻樗  汪应辰(别为《玉山学案》。)


  程迥  高元之


  宋元之


  宋元龟


  曹建(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尤袤     (孙)(别见《水心学案》。)


  徐俯  曾季狸(别见《紫微学案》。)


  卢魁


  廖衙


  林宋卿


  黄锾


  宋之才


  李郁 (从子)吕(子)闳祖


  (子)相祖


  (子)壮祖(并见《沧洲诸儒学案》。)


  李似祖


  曹令德


  范济美


  陈彦


  胡珵(别见《元城学案》。)


  邹柄(别见《陈邹诸儒学案》。)


  曾恬(别见《上蔡学案》。)


  章宪


  章悊(并见《震泽学案》。)


  徐存(见下《子庄门人》。)


  柴禹声


  柴禹功


  江琦(别见《武夷学案》。)


  翁谷


  李德骏


  童大定(见下《庇民门人》。)


  王师愈(见下《默成门人》。)


  王庭秀


  范浚(别为《范许诸儒学案》。)


  (默成讲友。)


  黄(别见《紫微学案》。)


  (龟山续传)


  胡安国(别为《武夷学案》。)


  陈瓘


  邹浩(并为《陈邹诸儒学案》。)


  游复


  郑修


  李夔     (子)纲


  (并龟山讲友。)


  许翰(别为《范许诸儒学案》。)


  (梁溪讲友。)


  龟山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明道喜龟山,伊川喜上蔡,盖其气象相似也。龟山独邀耆寿,遂为南渡洛学大宗,晦翁、南轩、东莱皆其所自出。然龟山之夹杂异学,亦不下于上蔡。述《龟山学案》。(梓材案:是卷《学案》,卢氏所藏原底已佚,而黄本有之,亦谢山修补本也。)


  ◆二程门人(胡、周再传。)


  文靖杨龟山先生时


  杨时,字中立,南■将乐人。熙宁九年进士,调官不赴,以师礼见明道于颍昌。明道喜甚,每言杨君会得最容易。其归也,目送之曰:「吾道南矣!」明道没,又见伊川于洛,先生年已四十,事伊川愈恭。一日,伊川偶瞑坐,先生与游定夫侍立不去。伊川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横渠着《西铭》,先生疑其近于兼爱,与伊川辩论往复,闻「理一分殊」之说,始豁然无疑,由是浸淫经书,推广师说。始解褐徐州司法。数转,知浏阳县,安抚张舜民礼之,不以属吏待,而漕使胡师文恶而劾之。舜民入长谏垣,荐之,徐荆南教授。改知余杭县,简易不为烦苛,远近悦服。蔡京方贵盛,葬母余杭,以日者言欲浚湖,先生格之。改知萧山,邑人重其名,多画像事之。提点明道、国宁二观。宣得四年,年七十,罢祠录,贫甚。郭慎求在朝,问其所欲,先生曰:「求一管库,以为贫。」差监常州市易务,先生曰:「市易事,吾素不以为然,岂可就乎!」有鼓山张■者,为蔡京塾客,一日令诸生习走,诸生曰:「先生长者,寻常令某等缓步。若疾行,非所闻命。」■曰:「天下事被汝翁已坏,旦晚贼发,先及汝家。苟能善走,或可逃死。」诸生以张为心疾,告京,京矍然曰:「此非汝曹所知。」出而问计于■,■曰:「唯有收拾人才为第一义。」京问其人,遂以先生对。会傅国华使高丽,高丽王问龟山先生今在何处,国华还,以闻,召为秘书郎,迁著作郎,除迩英殿说书。先生言:「近日蠲除租税,而广济军以放税降官,是诏令为虚文耳!安土之民不被惠泽,而流亡为盗者独免租税,百姓何惮而不为盗﹖嘉佑通商榷茶之法,公私两便。今茶租如故,而榷法愈急,宜少宽之。诸犯榷货不得根究来历,今茶法独许根究,追呼蔓延,犴狴充斥,宜即革之。东南州县均敷盐钞,迫于殿最,计口而授,人何以堪﹖发运司宜给籴本,以复转搬之旧。和预买宜损其数,而实支所买之直。燕、云之军宜退守内郡,以省运输之劳。燕、云之地,宜募边民为弓箭手,使习骑射,以杀常胜军之势。卫士,天子爪牙,而分为二三,宜循其旧,不可增损。」凡十余事,执政不能用。而边事告急,则又言:「今日所急者,莫大于收人心。军兴以来,免夫之役,毒被海内。西城聚敛,东南花石,其害尤甚。宿奸巨猾,借应奉之名,豪夺民财,天下积愤,郁而不得发者几二十年。欲致人和,去此三者。」钦宗嗣立,先生专对曰:「君臣一体。上皇痛自引咎,至托以倦勤避位,而宰执叙迁,安受不辞,此何理也﹖城下之盟,辱亦甚矣。主辱臣死,大臣宜任其责,而皆为窜亡自全之计,陛下孤立,非有刑章,不忠何戒﹖童贯为三路总帅,丧师而归,置之不问,故梁方平、何灌效尤相继,大河不守,敌人奄至城下,而朝廷不知。帅臣失职,无甚于此!阉人握兵二十余年,覆军杀将,驯至今日。比闻防城仍用阉人,覆车之辙,不可复蹈。」疏上,除右谏议大夫兼侍讲。敌兵初退,议割三镇以讲和,先生极言其不可。李忠定纲罢,太学生伏阙上书,留忠定与种忠宪师道,军民集者数万,朝廷忧其致乱。先生召对,言:「诸生伏阙纷纷,忠于国家,非有他意。但择其老成有行谊者为之长贰,则将自定。」钦宗曰:「无逾于卿!」遂以先生兼国子祭酒。上言:「蔡京以继述神宗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故推崇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朝廷。然致今日之祸者,实安石有以启之也。谨按安石昔为邪说以涂学者耳目,败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姑即一二事明之。昔神宗皇帝称美汉文罢露台之费,安石乃言:『陛下若能以尧、舜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为过也。』夫尧、舜茅茨土阶,其称禹曰『克俭于家』,则竭天下者,必非尧、舜之道。后王黼以三公领应奉司,号为享上,实安石自奉之说有以倡之也。其释《凫医》之末章,则曰:『以道守成者,役使群众,泰而不为骄;宰制万物,费而为侈。』《诗》之所言,止谓能持盈则神祇祖考安乐之,无后艰耳,而安石独为异说。后蔡京辈争以奢僭相高,轻费妄用,以导人主,实安石此说有以倡之也。伏望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斥配享之像,使邪说淫辞不为学者之惑。」于是降安石于从祀,毁《三经》板。然王氏之学,士子习之以取科第者,业数十年,不复知其非,忽闻以为邪说,相与聚哄,先生亦谨避之。耿南仲言:「或者以王氏学不可用,陛下观祖宗时,道德之学,人才、兵力、财用,能如熙、丰时乎﹖安可轻信一人之言以变之﹖」批答:「前日指挥,更不施行。」孙觌言先生「曩与蔡京诸子游,今众议攻京,而时曰慎毋攻居安」。居安者,京长子攸之字也。先生遂罢,以徽猷阁直学士提举西京崇福宫。高宗即位,除工部侍郎。陛对,言:「自古圣贤之君,未有不以典学为务者,以君德在是故也。」除兼侍讲。连章丐外,以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寻致仕。绍兴五年四月二十四日卒,年八十三。给事中朱震上言,先生尝「辩诬谤以明宣仁圣烈之功,雪冤抑以复昭慈圣献之位,排邪说以正天下学术之谬」,为之请恤,诏谥文靖。学者称龟山先生。所著有《三经义辩》等书。(云濠案:明林熙春刊定《龟山集》四十二卷。)子迪。


  百家谨案:二程得孟子不传之秘于遗经,以倡天下。而升堂奥,号称高第者,游、杨、尹、谢、吕其最也。顾诸子各有所传,而独龟山之后,三传而有朱子,使此道大光,衣被天下,则大程「道南」目送之语,不可谓非前讥也。


  语录


  或曰:「以术行道而心正,如何﹖」曰:「谓之君子,岂有心不正者。当论其所行之是否尔!且以术行道,未免枉己。与其自枉,不若不得行之愈也。」


  人臣之事君,岂可佐以刑名之说,如此,是使人主失仁心也。人主无仁心,则不足以得人。故人臣能使其君视民如伤,则王道行矣。


  (梓材谨案:原本此下有一条,移入《荆公新学略》。)


  理财、作人两事,其说非不善。然世儒所谓理财者,务为聚敛;而所谓作人者,起其奔竞好进之心而已。《易》之言理财,《诗》之言作人,似不如此。


  (梓材谨案:此下有一条,移为《附录》。)


  物有圭角,多刺人眼目,亦易玷阙。故君子处世,当浑然天成,则人不厌弃矣。


  沟洫之量不可以容江河,江河之量不可以容沧海,有所局故也。若君子则以天地为量,何所不容!有能捐一金而不顾者,未必能捐十金;能捐十金而不顾者,未必能捐百金。此由所见之熟与不熟,非能真知其义之当与否也。若得其义矣,虽一分不妄予,亦不妄取。


  知合内外之道,则颜子、禹、稷之所同可见。盖自诚意正心推之,至于可以平天下,此内外之道所以合也。故观其诚意正心,则知天下由是而平;观其天下平,则知非意诚心正不能也。兹乃禹、稷、颜之所以同也。


  (梓材谨案:此下有二条,其一为李似祖、曹令德二先生立传于后,其一移为郑季常先生《附录》。)  


  《易》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夫尽其诚心而无伪焉,所谓直也。若施之于事,则厚薄隆杀一定而不可易,为有方矣。敬与义本无二。所主者敬,而义则自此出焉,故有内外之辨,其实义亦敬也。故孟子之言义,曰:「行吾敬」而已。


  「毋意」云者,谓无私意尔。若诚意,则不可无也。


  问:「操则存,如何﹖」曰:「古之学者,视听言动无非礼,所以操心也。至于无故不彻琴瑟,行则闻佩玉,登车则闻和鸾,盖皆欲收其放心,不使惰慢邪僻之气得而入焉。故曰:『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夫博弈非君子所为,而云尔者,以是可以收其放心尔。说经义至不可践履处,便非经义。若圣人之言,岂有人做不得处。学者所以不免求之释、老,为其有高明处。如《六经》中自有妙理,却不深思,只于平易中认了。曾不知圣人将妙理只于寻常事说了。」


  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只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


  (梓材谨案:此下一条,移入《刘李诸儒》,为翟先生霖别立一传。)


  人各有胜心。胜心去尽,而惟天理之循,则机巧变诈不作。若怀其胜心,施之于事,必于一己之是非为正,其间不能无窒碍处,又固执之以不移,此机巧变诈之所由生也。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知命,只是事事循天理而已。循天理,则于事无固必;无固必,则计较无所用。


  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今天下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州县官吏,莫不以欺诞为事,而未有以救之。只此风俗,怎抵当他!


  谓学校以分数多少校士人文章,使之胸中日夕只在利害上,如此作人,要何用!


  朝廷作事,若要上下小大同心同德,须是道理明。盖天下只是一理,故其所为必同。若用智谋,则人人出其私意,私意万人万样,安得同!因举旧记正叔先生之语云:「公则一,私则万殊。人心不同犹面,其蔽于私乎!」


  问:「《易》有太极,莫便是道之所谓中否﹖」曰:「然。」「若是,则本无定位,当处即是太极邪﹖」曰:「然。」「两仪、四象、八卦,如何自此生﹖」曰:「既有太极,便有上下;有上下,便有左右前后;有左右前后四方,便有四维。皆自然之理也。」


  洲《答万公择》曰:统三百八十四爻之阴阳,即为两仪。统六十四卦之纯阳、纯阴、阳卦多阴、阴卦多阳,即为四象。四象之分布,即为八卦。故两仪、四象、八卦,生则俱生,无有次第。


  学者若不以敬为事,便无用心处。致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


  大抵人能住得,然后可以有为。才智之士,非有学力,却住不得。


  《字说》所谓「大同于物者,离人焉」。曰:杨子言「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不知是同是不同。若以为同,未尝离人。又所谓「性觉真空者,离人焉」。若离人而之天,正所谓顽空通。总老言经中说十识,第八庵摩罗识,唐言白净无垢;第九阿赖邪识,唐言善恶种子。白净无垢,即孟子之言性善是也。言性善,可谓探其本。言善恶混,乃是于善恶已萌处看。荆公盖不知此。


  若使死可以救世,则虽死不足恤,然岂有杀贤人君子之人。君子能使天下治,以死救天下,乃君子分上事,不足怪,然亦须死得是。孟子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如必要以死任事为能外死生,是乃以死生为大事者也,未必能外死生。


  道心之微,非精一,其孰能执之﹖惟道心之微而验之于喜怒乐未发之际,则其义自见,非言论所及也。尧咨舜,舜命禹,三圣相授,惟中而已。孔子之言非略也。(以上梨洲原本。)


  《六经》不言无心。


  古人宁道不行,不轻去就。


  经纶本之诚意。


  管仲之功,子路未必能之,然子路范我驰驱者也,管仲诡遇耳!


  象杀舜,是万章所传之谬。据《书》但云象傲。


  聪明宪天,任理而已。揣知情状,失君之道,谓之不聪不明可也。


  天下之习不能蔽,正叔一人而已,只自然不堕流俗。以上谢山补。


  祖望谨案:慈溪黄氏曰:「龟山气象和平,议论醇正,说经旨极切,论人物极严,可以垂训万世,使不间于异端,岂不诚醇儒哉!乃不料其晚年竟溺于佛氏。如云:『总老言经中说十识,第八庵摩罗识,唐言白净无垢;第九阿赖邪识,唐言善恶种子。白净无垢,即孟子之言性善。』又云:『庞居士谓「神通并妙用,运水与搬柴」,此即尧、舜之道在行止疾徐间。』又云:『《圆觉经》言作止任灭是四病,作即所谓助长,止即所谓不耘苗,任、灭即是无事。』又云:『谓形色为天性,亦犹所谓「色即是空」。』又云:『《维摩经》云「真心是道场」,儒佛至此,实无二理。』又云:『《庄子》《逍遥游》所谓「无入不自得」,《养生主》所谓「行其所无事」。』如此数则,可骇可叹!「黄氏之言,真龟山之诤臣也,故附于此。」


  龟山文集


  世之学者皆言穷达有命,特信之未笃,某窃谓其知之未至也。知之,斯信之矣。今告人曰:「水火不可蹈!」人必信之,以其知之也。告人曰:「富贵在天,不可求。」亦必曰然,而未有信而不求者,以其知之不若蹈水火之着明也。(《与杨仲远》。)


  夫至道之归,固非笔舌能尽也。要以身体之,心验之,雍容自尽、燕闲静一之中默而识之,兼忘于书言意象之表,则庶乎其至矣。反是,皆口耳诵数之学也。(《寄翁好德》)。


  为是道者,必先乎明善,然后知所以为善也。明善在致知,致知在格物。号物之数至于万,则物盖有不可胜穷者。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凡形色具于吾身者,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反而求之,则天下之理得矣。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参天地之化,其则不达矣!(《答李杭》。)


  《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学者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忘也。孔子之恸,孟子之喜,因其可恸可喜而已,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鉴之照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明未尝异也。庄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为,则为出于不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则天下之达道废矣。一人横行于天下,武王亦不必耻也。故于是四者,当论其中节不中节,不当论其有无也。夫圣人所谓「毋意」者,岂了然若木石然哉﹖毋私意而已,诚意固不可无也。若所谓示见者,则非诚意矣,圣人不为也。故孟子论舜曰:「彼以爱兄之道来,则诚信而喜之,奚伪焉!」无诚意,是伪也。


  致知必先于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斯知止矣,此其序也。盖格物所以致知,格物而至于物格,则知之者至矣。所谓止者,乃其至处也。自修身推而至于平天下,莫不有道焉,而皆以诚意为主。苟无诚意,虽有其道,不能行。《中庸》论天下国家有九经,而卒曰「所以行之者一」,一者何﹖诚而已。盖天下国家之大,未有不诚而能动者也。然而非格物致知,乌足以知其道哉!《大学》所论诚意、正心、修身、治天下国家之道,其原乃在乎物格,推之而已。若谓意诚便足以平天下,则先王之与章法物皆虚器也。故明道先生尝谓「有《关睢》、《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尔。(以上《答学者》。)


  自致知至于虑而后得,进德之序也。譬之适四方者,未知所之,必问道所从出,所谓致知也。知其所之,则知止矣,语至则未也。知止而至之,在学者力行而已,非教者之所及也。(《答吕秀才》。)


  夫精义入神,乃所以致用;利用安身,乃所以崇德。此合内外之道也。天下之物,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权其分之轻重,无铢分之差,则精矣。夫为仁由己尔,何力不足之有!颜渊之「克己复礼」,仲弓之「出门如见大宝,使民如承大祭」,若此皆用力处也。但以身体之,当自知尔。


  夫通天下一气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虚盈常与天地流通,宁非刚大乎﹖人惟自梏于形体,故不见其至大;不知集义所生,故不见其至刚。善养气者,无加损焉,勿暴之而已,乃所谓「直」也。用意以养之,皆揠苗者也,曲孰甚焉!(以上《答胡康候》。)


  学始于致知,终于知至而止焉。致知在格物,物固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凡形色之具于吾身,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目之于色,耳之于声,口鼻之于臭味,接于外而不得遁焉者,其必有以也。知其体物而不可遗,则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则物与吾一也,无有能乱吾之知思,而意其有不诚乎﹖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赞天地之化,其则不达矣,则其知可不谓之至矣乎﹖知至矣,则宜有止也。譬之四方万里之远,苟无止焉,则将焉归乎﹖故「见其进,未见其止」,孔子之所惜也。古之圣人,自诚意、正心至于平天下,其理一而已,所以合内外之道也。世儒之论,以高明处己,中庸处人,离内外,判心,其失是矣。故余窃谓《大学》者,其学者之门乎!不由其门,而欲望其堂奥,非余所知也。(《题萧欲仁大学篇后》。)


  附录


  虔州有疑狱,众所不决者,先生皆立断。虔守楚潜议法平允,而通判杨增多刻深,先生每从潜议,增以先生为附太守,轻己。及潜去后,守议不持平,先生力与之争,方知其有守。


  钦宗即位,先生疏言:「河朔朝廷重地,三镇又河朔要藩,今一旦弃之与敌,以十二州之地贯吾腹中,距京城无藩篱之固,戎马疾驱,不数日而至,非经久之计也。四方勤王之师,逾月而后集,使之无功而去,厚赐之则无名,不与则生怨,复有急召之,宜有不应命者,不可不虑也。传闻三镇欲以死拒之,今若以兵蹑其后,使腹背受敌,宜可为也。朝廷欲专守和议,以契丹百年之好,犹不能保,况此狂敌乎﹖夫要盟神不信,宜审处之,无至噬脐。」


  又言:「闻敌人驱兵磁、相,劫掠无算。誓书之墨未干,而叛不旋踵。肃王初约及河而反,今挟之以往,此叛盟之大者。臣谓宜以肃王为问,责其败盟,必得肃王而后已。三镇之民以死拒之于前,吾以重兵拥其后,必得所欲。若犹未从,则声其罪而讨之。师直为壮。是举也,直在我矣。」于是议者不一,终失此机会,太原诸郡皆告急矣。


  太学生伏阙之事,执政惧其生乱,引高欢事揭榜于衢,且请以礼起李邦彦。先生言:「士民出于忠愤,非有作乱之心,无足深罪。邦彦首画遁逃之策,捐金割地,质亲王以主和议,罢李纲而约誓书。李邺奉使失词,惟敌言是听。此二人者,国人所同弃。而敷告中外,乃推二人平贼、和议之功,非先生王宪天自民之意。宜收还榜示,以慰人心。」皆从之。


  伊川自涪归,见学者雕落,多从佛学,独先生与上蔡不变,因欢曰:「学者皆流于夷狄矣!惟有杨、谢长进。」


  或劝先生解经,曰:「不敢易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夫传而不习,以处己则不信,以待人则不忠,三者胥失也。昔有劝正叔先生出《易传》示人者,正叔曰:『独不望学之进乎﹖姑迟之,觉耄即传矣。」盖已耄则学不复进故也。学不复进,若犹不可传,是其言不足以垂后矣。」


  刘元城《道护录》曰:龟山有除命,不知何人荐。曰:「闻是蔡攸,曰不知肯来否。」(补。)


  胡文定曰:吾于谢、游、杨三公,义兼师友,实尊信之。若论其传授,却自有来历。据龟山所见在《中庸》,自明道先生所授。吾所闻在《春秋》,自伊川先生所发。


  又与先生书曰:大谏初承诏命,众论犹疑。安国独以为以明道先生之心为心者,裂裳裹足,不俟屦而在途也。


  又《与宰相书》曰:杨公时造养深远,烛理甚明,混同鹿,知之者鲜。(知之者,知其文学而已。不知者,以为蔡氏所引。此公无求于人,蔡氏焉能浼之!文定自注。)行年八十,志气未衰。精力少年,殆不能及。上方响意儒学,日新圣德,延礼此老,置之经席,朝夕咨方,裨补必多。至如裁决危疑,经理庶务,若烛昭数计而龟卜,又可助相府之忠谋也。


  又《答胡应仲书》曰:杨先生世事殊不屑意,虽袒裼裸裎,不以为浼。


  文定作先生墓志,载先生奏安石为邪说之事。五峰问文定:「此章直似迂阔,何以载之﹖」文定曰:「此是取王氏心肝底刽子手段,何可不书﹖书之则王氏心肝悬在肉案上,人人见得,而诐淫邪遁之辞皆破矣。」


  吕紫微《童蒙训》曰:崇宁初,本中始问杨中立先生于关止叔治,止叔称先生学有自得,有力量,常言:「人所以畏死者,以世皆畏死,习以成风耳。如皆不畏,则亦不畏也。凡此皆讲学未明,知之未至而然。」(补。)


  朱子曰:龟山过黄亭詹季鲁家,季鲁问《易》,龟山取一张纸,画个圈子,用墨涂其半,云:「这便是《易》。」此说极好!只是一阴一阳,做出许般样。


  问:「龟山何意出来﹖」朱子曰:「当此之时,苟有大力量,真能转移天下之事,来得也不枉。既不能然,又只随众鹘突。」


  朱子又曰:龟山之出,人多议之,惟文定之言曰:「当时若能听用,须救得一半。」语最当。(文定云:「先生志铭备载所论当时政事十余条,当时宰执中若能听用,委直院辈画一条具,因南郊赦文行下,必须救得一半,不至如后来大段狼狈也。」)盖龟山当此时虽负重名,亦无杀活手段。若谓其怀蔡氏汲引之恩,力庇其子,至有「慎勿攻居安」之语,则诬矣。幸而此言出于孙觌,人亦不信。


  张轩南《答胡广仲书》曰:龟山宣和一出,在某之隘,终未能无少疑。恐自处太高。磨不磷,涅不缁,在圣人乃可言。高弟如闵子,盖有汶上之言矣。至于以世俗利心观之者,则不知龟山者也,何足辩哉!(补。)


  宗羲案:朱子言:「龟山晚年之出,未免禄仕,苟且就之。然来得已不是,及至,又无可为者,只是说没紧要底事。所以使世上一等人笑儒者,以为不足用,正坐此耳。」此定论也。盖龟山学问从庄、列入手,视世事多不经意,走熟「援而止之而止」一路。若使伊川,于此等去处,便毅然斩断葛藤矣。故上蔡云:「伯淳最爱中立,正叔最爱定夫,二人气象相似也。」龟山虽似明道,明道却有杀活手段,决不至徒尔劳攘一番。为伊川易,为明道难,龟山固两失之矣。虽然,后人何曾梦到龟山地位,又何容轻议也!


  黄东发《日钞》曰:横渠思索高深,往往杜后学之所宜先,似不若龟山之平直,动可人意。然其精到之语,必前此圣贤之所未发,斥绝异端,一语不流。高明者多自立,浑厚者易迁变,此任道之有贵于刚大哉!(补。)


  ◆龟山讲友


  文定胡武夷先生安国(别为《武夷学案》。)


  忠肃陈了斋先生瓘


  忠公邹道乡先生浩(并为《陈邹诸儒学案》。)


  游先生复


  游复,字执中,建阳人,定夫族父,与龟山为忘年友。先生总角已知经学,既壮,学益富,行益修,乡里旁郡多遣子弟从之游。其学以中庸为宗,以诚意为主,以闭邪寡欲为入德之途。(参《龟山文集》。)


  附录


  龟山志游执中曰:尝以昼验之妻子,以观其行之笃与否也;夜考之梦寐,以卜其志之定与未也。(补。)


  (梓材谨案:此从谢山所节深宁《困学纪闻》移入。)


  提举郑先生修


  郑修,字季常,不知何所人也。《龟山语录》中问答甚多。尝为太学正。(补。)


  (梓材谨案:《北窗炙輠》云:龟山为余杭章,郑季常本路提学。季常特迂路见龟山,执礼甚恭。」然不言是弟子,当在师友之间。)


  附录


  龟山与季常言:「学者当有所疑,乃能进德。然亦须着力深,方有疑。今之士讳书为学,盖自以为无可疑者,故其学莫能相当。如孔子门人所疑,皆后世所谓不必疑者也。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疑所去,答之以『去兵』。于食与信犹有疑焉,故能发孔子『民无信不立』,之说。若今之人问政,使之足食与兵,何疑之有。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是盖甚明白,而迟犹未达,故孔子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教之。由是而行之,于知之道不其庶矣乎﹖然迟退而见子夏,犹申问『举直错诸枉』之义,于是又得舜举陶、汤举伊尹为证,故仁知兼尽其说。子夏问『巧笑倩兮,美曰盼兮』,直推至于曰『礼后乎』然后已。如使今之学者,方得其初问之答,便不复疑矣。盖尝谓古人以为疑者,今人不知疑也,学何以进!』季常曰:「某平生为学,亦尝自谓无疑。今观所言,方知古之学者善学。」


  卫公李先生夔


  李夔,字师和,邵武人。经书一览成诵,文不停缀,舅黄履器之。与龟山友善。登元丰进士第,尝为华亭县尉,有政声,迁县令。累官右文殿修撰,终龙图阁待制。以子忠定恩赠太师、卫国公。(参《姓谱》。)


  ◆龟山家学(胡、周三传。)


  太学杨先生迪


  杨迪,字遵道,文靖公长子。为髫儿已能力学,指物即赋,凛然如成人。既冠,益贯穿古今,孝友和易,中外无间言。平居无喜愠色,至急人乏困而乐其为善,则矫然敢为,必极其意而后已。与人辩论,纲振条析,发微诣极,冰解的破,闻者钦耸。退而察其私言,若不能出诸口,故无贤不肖爱敬之,盖度不身践不苟言也。里有辩讼不决者连年,先生一言而两家为之平,其诚信于人如此。游太学,声出等夷。一旦弃而不顾,抱经游于伊川之门,以藐然少年周旋群公之间,同门之士咸敛手以推先。伊川少然可,雅器许之。于《易》、《春秋》尤精诣。崇宁三年,以疾卒。(参《朱韦斋集》。)


  判院杨先生安止


  杨安止,文靖子,官判院。其罢信幕赴调,韩南涧送之诗曰:「白头入幕府,始与夫子亲。夫子龟山裔,见祥麟。」(参《南甲乙稿》。)


  谢山《跋宋史杨文靖傅后》云:杨文靖公之子安止,本传言其力学通经,亦尝师事程子,然于其出处大节则不书,不知其何意也。朱子言,胡和仲尝劝秦丞相以「相公当国日久,中外小康,宜靖老以顺消息盈虚之理」,秦曰:「我尚未取中原。」和仲曰:「若取中原,必须用兵。相公是主和议者。」曰:「敌自衰乱,不待用兵可取也。」其后安上遂有札子劝之去位,秦大率如对和仲者,于是不乐,安止遂坐此去国。不然,安止亦须为从官。然则安止真不愧为文靖子矣。初,汪圣锡在三山刊文靖集,安止令姑弗入奏议于其中,盖以当时尚多嫌讳,亦文靖所定《道乡先生集》中之例也。朱子谓文靖晚年出山一节,世多疑之,奏议尤不可不行于世。安止闻之,遽梓之于延平。盖程门四先生:定夫后人曾为秦丞相所挽,而其人不甚发杨,至使其从昆弟窃取定夫所解《论语》以献于秦。上蔡三子,一死楚,一死闽,秖克念者,绍与中汉上奏官之,而遽卒。与叔则无闻焉。其有声者,惟杨氏耳。安止官终判院,而水心谓文靖卒于绍兴丙辰,七十年来无仕者,又不可解也。(梓材案:史传所载文靖子力学通经,尝师程子者,名迪,太学遵道也,卒于崇宁三年。安止与秦丞相同时,已在崇宁以后,盖别一人,谢山似误合为一。胡文定撰龟山墓志云:「子五人,迪早卒,迥、遹、适、造已仕。」未知谁为安止也。)


  杨先生云


  杨云、遵道子也。与朱韦斋善,学业志操能世其家。(参《朱韦斋集》。)


  (梓材谨案:《艾轩学案》有与龟山之孙杨次山书,未知即先生否也。)


  ◆龟山门人


  著作王福清先生苹(别为《震泽学案》。)


  文清吕东莱先生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馆职关先生治(别见《陈邹诸儒学案》。)


  御史陈默堂先生渊(别为《默堂学案》。)


  文质罗豫章先生从彦(别为《豫章学案》。) 


  文忠张横浦先生九成(别为《横浦学案》。)


  主簿萧先生顗。


  萧顗,字子庄,浦城人。天资质朴,少孤,事母以孝闻。母丧,庐墓有灵芝之异。与李郁、陈彦同受业于龟山。尝答范某书云:「士之所志,舍仁义何为哉!惟仁必欲熟,义必欲精。熟,则造次颠沛有所不违;精,则利用安身而德崇矣。」晚以累举得官,为清流县主簿。终岁而归,徜徉闾里。朱韦斋先生尝师事之。


  文忠胡致堂先生寅(别为《衡麓学案》。)


  承务胡五峰先生宏(别为《五峰学案》。)


  简肃刘白水先生勉之(别为《刘胡诸儒学案》。)


  待制潘默成先生良贵


  潘良贵,字义荣,一字子贱,金华人。释褐为博士,迁秘书郎。时相蔡京方以爵


  禄知名士,先生屹然特立,亲故数为京致愿交意,先生正色谢客。累除左司谏,黄潜善、汪伯彦恶其侃直,改除工部郎。先生以不得其言求去。及迁左司,吕颐浩从容谓先生曰:「旦夕相引入两省。」先生谓宰相不得示私恩,即日乞补外,出知严州。起为中书舍人,会户部侍郎向子諲入见,语言烦亵,先生立殿上厉声叱退者再。合门弹之,以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起知明州,期年,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亳州明道宫。既归,不出者十年。坐与李庄简通书,降三官。卒,年五十七。先生尝从龟山游。为博士时,五黼、张邦昌俱欲妻以女,拒之。晚家居,贫甚,秦桧讽令求郡,先生曰:「辞之于君父,求之于宰相,良贵不敢为也。」其刚介类如此。着有《杂着》十五卷,朱子为之序。(参史传。)


  (梓材谨案:谢山原底标目,以先生与王先生居正、廖先生刚、高先生闶、喻先生樗为《潘王诸子学案》。盖龟山门下最盛,默堂、豫章、横浦而外,诸子将别为《学案》,后又归并龟山尔。)


  (云濠谨案:《范许诸儒学案》香溪传引《答潘默成书》有云:「浙东永嘉九先生而后,默成一辈多属杨、尹之徒。」考《香溪集》作《与潘左司书》,左司即先生,默成其自号也。又案《浙江旧志》云:「绍兴间,龟山寓金华,潘默成从之游。时王师愈方幼,颖悟,默成携见龟山,出《论语传》相示,师愈拜而受之。」)


  待制王竹西先生居正


  王居正,字刚中。故蜀人,高祖始迁扬之江都,故学者称为竹西先生。十六岁而孤,嗜学。荆公《新经义》盛行,先生非之,不肯作新进士语,流落者十年。在太学见知于司业建安黄齐,已而齐同知贡举事,始登宣和三年进士。丁内艰,庐墓行古丧礼。除服,累有补调,皆不就。高宗即位,以荐再召,不起,避兵阳羡山谷间。同年范宗尹为相,荐之,趣召甚急,始至行在,责宗尹曰:「时危至此,位宰相,不出所学救民涂炭中,尚谁待﹖予分死沟壑,勉出见公,一道此意耳。」宗尹谢罪。及入对,以为「今日之事,畏难而不复有所为,将以望天意之自回,强卤之自毙,臣有所不忍闻」,因条仁宗圣训十事。上悦,谓宗尹曰:「人才如王居正者,岁月间得一人,亦幸矣。」改太常博士,除尚书礼部员外郎,议宗祀明堂、隆佑太后升遐册礼。抚州守以甘露降上闻,先生请却其图。进太常少卿,疏上数千言,其论省费尤详,谓:「宋兴一百七十三年,百司庶府朝夕之所行,盖多弥文之事。今海内鼎沸,陛下行宫行在一二日少驻跸之顷,以数路、数十州土地之所出,欲尽为向者一百七十三年之事,不忍暂有所废革,以为能奉行祖宗之故事,而但以减半之说为随事以省费,亦已拙矣。愿诏大臣,计百事之费而论定之,其不在当为之例者罢之,而不必计秋毫之费以示弱。」以右文殿修撰知婺州。旧贡罗万匹,崇宁后至五万匹,建炎中诏蠲其二万八千匹,未几主计者复征之。先生三上章,不报;遗属吏诣政事堂争之,又不得。乃竟置其檄不行,而手疏五不可争之,上感悟,如其请。御炉炭有献胡桃文、鹁鸽色者,先生报转运使书曰:「深山穷谷之民,安知所谓胡桃文、鹁鸽色者。且上方简俭以移风俗,顾以浮侈败之邪﹖」及还朝,为上言之,上曰:「朕未尝有此也。」已而以起居舍人权中书舍人。上欲迁宗室令为太中大夫,先生言:「此侍从所转官,令庶寮,不得迁,此祖宗法也。」大将张俊部卒至彭泽无状,彭泽令郭彦恭械之,帝罢彦恭,以俊诉也。先生言彦恭无可罪,又斥俊乞免徭役之非。又以和州被兵,宜蠲其进奉大礼绢。除目有自中出者,先生谓近习请托,进拟不自朝廷,所系非轻,因录皇佑诏书以进。上嘉纳之。除兵部侍郎。北边解严,力言防江之备不可撤。时上眷先生甚,其扈车驾亲征也,甫次平江,羽檄狎至,大臣有为进退计者,上曰:「王居正必不肯为!」且将授以政,而异意者忌之,先生不自安,连章请郡,以徽猷阁直学士知饶州,改知台州。陛辞,谕以将大用。御史谢祖信以危语劾之,下除待制。未几,奉祠,屏居括苍者三年,而上不忘也。其弟驾部居修入对,上问之曰:「汝兄安在﹖行大用矣。」尝与御史论民牧,上举先生守婺免贡罗、争贡炭二事,曰:「守臣若皆如此,朕更何忧!」又尝称先生制诰得词臣体。起知温州。秦桧之参知政事也,与先生善,间论天下事,锐甚。及为相,所言皆不酬,先生疾之。尝言于上曰:「桧尝语臣,中国之人惟当着衣噉饭,共图中兴。又自谓使桧为相,必有以耸动天下。愿陛下以臣所闻问桧,使行其平昔之言。」桧怒甚。至是再当国,先生自知不为所容,半年,以目疾请祠,归阳羡,绝口不及时事,书祠官之考十二。桧忌之不置,犹夺其徽猷阁待制,先生晏如也。诏兴二十一年,卒。桧死,有诏复官。先生自少攻《新经》,及见龟山杨文靖公于阳羡,出所著《三经义辩》示之曰:「吾举其端,子成吾志。」先生益感厉,首尾十年,为《毛诗辩学》二十卷,《尚书辩学》十三卷,《周礼辩学》五卷,《三经辩学外集》一卷。其在兵部时,因入对,上偶及安石新学为士大夫心术之害,先生进曰:「臣侧闻陛下深恶安石之学久矣,不识圣心灼见其毙安在﹖」上曰:「安石之学,杂以霸道,取商鞅富国强兵之说。今日之祸,人徒知蔡京、王黼之罪,而不知天下之乱生于安石。」先生对曰:「祸乱之源,城如圣训。然安石所学,得罪于万世者,不止于此。」为上陈安石训释经义无父无君者一二条。上作色曰:「是岂不害名教!子所谓邪说者,正谓是。」于是请以《辩学》进呈,先生即序上语于书首。先生他所著书有《春秋本义》十二卷、《竹西论语感发》十卷、《孟子疑难》十四卷、《竹西集》十卷、《西垣集》五卷、《兵民条例》一卷。(修。)


  尚书廖高峰先生刚


  廖刚,字用中,顺昌人。尝从陈了翁游,已受学龟山。崇宁五年进士。宣和中,为监察御史。时蔡京当国,先生论奏无避。出知兴化军。绍兴元年,召为吏部员外郎。历起居舍人、侍讲、给事中、刑部侍郎、知漳州。秦桧当国,方主和议,召先生。先生咨于郑邦达,邦达曰:「和亦是好事。」先生至阙,拜御史中丞,助成和议。改工部尚书,终与桧不合而去。十三年,卒。尝与龟山说义利,先生曰:「义利即是天理人欲。」龟山曰:「只怕贤错认,以利为义也。」朱子言:「刚非诡随者,但见道理不曾分晓。龟山之言,正为是也。」(云濠案:先生着有《高峰文集》十二卷。)子四,迟、过、遂、蘧,皆秉麾节。邦人号为「万石廖氏」。


  附录


  《横浦日新》曰:善者,天理也;利者,人欲也。舜、跖之分,特在天理人欲之间而已。然天理明者,虽居势利之中,而不为人欲所乱。人欲乱者,虽居仁义之中,亦无一合于天理者。此又不可不辨。昔廖刚尚书问龟山先生以治心修身之术,先生以《舜跖》一章使刚求之。刚既退,谓先生门人曰:「此亦易晓耳。先生乃以此为问,何也﹖」门人曰:「何不以子意之所解者为先生言之。」刚即入求见,先生曰:「子何来之数也﹖」曰:「适先生所问,刚已得之矣。」先生喜曰:「子何其敏也!盍为我言之﹖」刚曰:「自朝至暮,孜孜为美事者,舜之徒也。自朝及暮,孜孜为不美事者,跖之徒也。」先生曰:「子其详之,不可忽也。吾正恐子误以利作善会耳。其慎思之!」刚惘然。利善之难辨如此。吾党试以此求之,为善者心平易,为利者心险巇。


  教授赵庇民先生敦临


  赵敦临,字庇民,鄞县人。少入太学,见杨龟山于京师,得其指授。绍兴五年第进士,授萧山簿。郡守、使者交荐之,改湖州教授。魏丞相、汪敷文大猷,皆其门人也。王尚书应麟尝葺其遗文,为之序曰:「斯文黄收纯衣之制,太羹玄酒之味也。」(参延佑《四明志》。)


  宪敏高息斋先生闶(附蒋璯。)


  高闶,字抑崇,鄞县人。绍兴元年以上舍选赐进士第,为秘书省正字,擢礼部员外郎,迁著作佐郎,以言者论罢。后吕为国子司业。帝幸太学,秦执经,先生讲《泰卦》。胡五峰以书责之曰:「阁下为师儒之首,不能建大论,明天人之理,乃阿谀柄臣,希合风旨,求举太平之典。欺天罔人,平生志行扫地矣!」除礼部侍郎,出知筠州。卒,赠少师,谥宪敏。先生从龟山于太学,胡文定访士于龟山,以先生为首称,由是知名。和靖将卒,先生执弟子礼求见,和靖辞以疾。及卒,门人王时敏、吕稽中等问师服于先生,以「从宜」答之。着有《春秋集注》。(梓材案:《集注》十四卷,先生仲子得全知黄州始取遗稿刻之,而属楼攻媿以序。)是时有蒋处士璯字季庄者,隐居慈溪,力排王氏新经,独穷遗经,不入城市。先生每积所疑如干条,则造访之。季庄不轻与人相接,闻先生至,倒屣迎之,小庐促膝,竟夕不倦。先生告辞,则季庄送之数里而遥,论者交重之。(修。)


  (云濠谨案:谢山为《长春书院记》云:「杨文靖公在太学,吾乡人从之者多,而高氏兄弟五人与焉。所造之大,宪敏其渠也。读宪敏《春秋集注》,其发明圣人褒贬义例,远过于胡文定公,至今说《春秋》者以为大宗。其所集《厚终礼》,则朱子多釆用之。是时秦氏当国,思陵临太学,宪敏讲《易》之《泰》,五峰疑焉。及秦梓守明州,求婚于宪敏不得,卒以见忤罢官,五峰始释然。盖大儒之砥砺名节,一步不苟,而宪敏之无愧良友,即其所以得统师门者也。吾乡学派,导源庆历诸公。至于伊洛世系,则必自宪敏始。」又案:宪敏兄弟五人,长进士安世,次宪敏,次进士誾,特进开,其一人名无考。)


  附录


  施氏《北窗炙輠》曰:高抑崇始封进札子,以为非和气不足以治天下,上首肯之。抑崇乃问上曰:「陛下以为如何是和气﹖」上为愕然,乃曰:「今疾厉不作,螟蝗不生,年谷丰熟,百姓安康,即和气也。」抑崇曰:「此万物和气。陛下和气安在﹖」上乃默然。


  又曰:高抑崇说「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以为修其天爵而人爵来从。其不来柰何﹖若不来,是天爵无验。若欲其来,则与「修天爵以要人爵」何以异也﹖所谓从者,非此之从也。从者,任之而已矣。


  提举喻湍石先生樗


  喻樗,字子才,号湍石,其先南昌人,后徙严陵。建炎末第进士。先生质直好议论,谒赵忠简鼎曰:「公之事上,当使启沃多而施行少。启沃之际,当使诚意多而语言少。」忠简奇之,引为上客。后都督川陜、荆襄,辟为属,多所裨益,即荐授秘书省正字,兼史官校勘。以忤秦桧,出知怀宁县,通判衡州,致仕。桧死复起,历提举浙东常平,以治绩闻。玉山汪氏应辰,其也。门人知名者,有程迥、尤袤。


  玉泉语录(补。)


  天下事只要消平,不要激作。


  《六经》数十万言,只有十字能尽,其义便足。要之,不出乎「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而已。


  「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则者,即也。仕而优便是学,「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非仕而优则学乎﹖学 而优便是仕,「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非学而优则仕乎﹖


  《春秋》无褒贬。圣人只如一面镜相似,是非善恶,各因其实。


  附录


  陈唯室《步里客谈》曰:喻子才道王侍郎刚中语云:「文字使人击节叹赏,不如使人肃然起敬。」(补。)


  签枢徐师川先生俯


  徐俯,字师川,分宁人。以父禧死国事,授通直郎,累官至司门郎。张邦昌僭位,遂致仕。时工部侍郎何昌言与其弟昌辰避邦昌,皆改名,师川故名婢昌奴,每令驱使客前。建炎初,召为右谏议大夫。绍兴二年,赐进士出身,兼侍读。寻签枢密院事。四年,兼权参知政事。与赵忠鼎议事不合,出知信州。十年,卒。先生之归洪州也,欲不复来,龟山谓之曰:「公免得仕宦否﹖」先生曰:「不能。」龟山曰:「如此,则当复来供职。仕宦处处一般,逃此至彼,彼亦有不安处,是无地可以自容也。」先生曰:「来此恐复为人所陷。」龟山曰:「顾吾所自为者何如耳!苟自为者皆合道理而无愧,然而不能免者,命也。不以道理为可凭依,而徒惧其不免,则无义无命矣。」先生受教。


  运判庐毋我先生魁


  庐魁,(云濠案:《儒林宗派》,先生名奎,字公圭。)邵武人。政和初进士,仕至江西运判。尝作《毋我论》,为众所推,号庐毋我。其学多得于龟山。晚寓黔中。所著《笔录》十卷。


  廖先生衙


  廖衙,字仲辰,□□人,龟山之侄也。在龟山门下与罗豫章为友。聚生徒于罗源南斋,议论得其壶奥。


  知州林先生宋卿


  林宋卿,(云濠案:一作宗卿。)字朝彦,仙游人。尝从了翁、龟山学。崇宁中登第,后知恭州,奏罢贵州役,请蠲削下户军需绢。秩满,以治行荐,留再任。自受俸,非禄令所下著者,一介不取,恭人祠之。南渡后,请张忠献浚建督,先生衔命起督府禀议,因条《湖北兵筹五利》,又有《湖北事宜》一集,《督抚集议》一集。及忠献视师江上,辟宣府判官,不赴(补。)


  提刑黄先生锾


  黄锾,字用和,浦城人。政和五年进士,龟山甚器重之。调西安丞。李忠定宣抚河东,辟为属。高宗拜监察御史。出提点江西刑狱,乞祠。


  文简宋云海先生之才


  宋之才,字廷佐,瑞安人。举进士,教授京兆府。每言士负卓荦材,皆可入圣贤之域,患速售尔,故深务韬养。积十八年,不易初官。召试,除正字。丁母忧、服除,入为校书郎,迁考功郎,言不可以讲和忘进取。历司业、权礼部侍郎,乞去,以敷文阁待制奉祠。所著有《云海敝帚集》五卷。


  宗羲案:林艾轩《与杨次山书》云:「龟山先生有一徒弟在永嘉,不知其存否。」今考之,当是宋之才也。是在当时已多不识,况至于后世乎。他如范济美、李似祖、曹令德,名皆不可知矣。


  (云濠谨案:《瑞安县志》载先生起知衢州,卒,谥文。)


  机宜李西山先生郁


  李郁,字光祖,邵武人,元佑党人深之子,龟山之也,尝谓之曰:「学者当知古人之学何所用心,学之将何以用。若曰孔门求仁,则何为而谓之仁﹖若曰『仁,人心也』,则何者而谓之人心邪﹖」先生退求其说,累请而累不合,湛心者十有八年,然后涣然若有得也。故其语学者亦曰:「学者于经,读之又读,而于其无味之处益致思焉。至于群疑并兴,寝食不置,始当骤进耳!」绍兴初,以遗逸召对便殿,除敕令所删定官。秦桧用事,先生自度不能俯仰禄仕,遂遁西山。久之,起家福建帅司机宜。旋移病告归。二十二年,卒。着有《易传》、《参同契》、《论》、《孟》遗稿及《诗文集》。朱子言:龟山之徒如萧子庄、李西山、陈默堂,皆说禅。龟山没,西山尝有佛经疏追荐之。


  李先生似祖


  曹先生令德(合传。)


  李似祖、曹令德,皆龟山弟子。尝问何以知仁,龟山曰:「孟子以恻隐之心为仁之端。平居但以此体究,久久自见。」因问二子寻常如何说隐,似祖曰:「『如有隐忧』,『勤恤民隐』,皆疾痛之也。」曰:「孺子将入于井,而人见之者必有恻隐之心。疾痛非在己也,而为之疾痛,何也﹖」似祖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体究此理,知其所从来,则仁之道不远矣。」二子退,或从容问曰:「万物与我为一,其仁之体乎﹖」曰:「然。」


  祖望谨案:李似祖当是光祖之弟。光祖兄弟皆从龟山游。


  (梓材谨案:西山有兄名阶,字进德,传见范吕诸儒学案,岂亦龟山弟子邪﹖又案:《龟山文集》有《枢密曹公墓志铭》,枢密名辅,字载德,沙县人;其弟名轵,当即曹先生令德之名也。)


  检讨范先生济美


  范济美,佚其名,建阳人。成童时从师友肄业于郡庠,敝衣菲食,与贵游子弟居,不少屈以苟合。由进士调除宿州教授,学者造门请业,皆虚往而实归。用荐者改从事郎,。始薛右丞自负学有师承,闻先生名,令诸子从游。会右丞被旨编集王荆公遗文,辟先生为检讨官。逾月,卒于京师,年六十一。(参《龟山文集》。)


  陈先生彦


  陈彦。


  (梓材谨案:先生与萧子庄同事文靖,见上子庄传,其事未详。)


  知州胡先生珵(别见《元城学案》。)


  州守邹先生柄(别见《陈邹诸儒学案》。)


  舍人曾先生恬(别见《上蔡学案》。)


  章复轩先生宪


  章先生悊(并见《震泽学案》。)


  隐君徐逸平先生存(见下《子庄门人》。)


  史馆柴先生禹声


  柴先生禹功(合传。)


  柴禹声,字符振,江山人也。同徐逸平学于毗陵,见龟山。邹给事可久为作《潜心室铭》。高抑崇在太学,尝荐之,曾充史馆。其兄禹功,字懋绩,晚岁亦登杨门。


  教授江先生琦(别见《武夷学案》。)


  县令翁子静先生谷


  翁谷,字子静,南■人。政和三年进士,权知崇安县,曰「惟仁得民」,未半年,百敝一新。有干济才,睦寇起,闽以邻境戒严,先生团练乡兵,守分水岭岌嶚、竹岭二寨,屹然。时闽部三循吏齐名,曰黄端、陈麟,而先生为之首。大吏怙势自恣,反以城守事齮龁之,先生抗辞不屈,逮系园扉,远谪,道卒。龟山哭之恸,谓其「少而力学,惟善是为,积厚而施薄」。默堂亦哭之曰:「天下共冤渠不恨,平生忧国自忘身。」先生为龟山高弟,顾学录皆失其本末,略见《默堂文集》。(补。)


  县令李先生德骏


  李德骏,在龟山之门。以唐县令死贼。(补)


  (梓材谨案:谢山稿底于是条接云:「翁子静亦龟山高弟,而无从考其名。」时盖未见《默堂集》也。)


  通判童先生大定(见下《庇民门人》。)


  说书王先生师愈(见下《默成门人》。)


  检正王彦颖庭秀


  王庭秀,字彦颖,慈溪人。政和二年进士,历御史台检法官。高宗立,台臣言伪楚时庶官中如虞谟、王庭秀者,初非疾病,毅然而归,愿褒擢之,拜迁侍御史,与郑彀力争明受降封事,出知瑞州。以彦颖从学龟山,其为学旁搜远绍,不苟趋时好,造诣深远,操持坚正,发为文辞,后迈弘远,焜如也。有女嫁任贤臣廉淑,贤臣摄武昌,有奉馈,告其夫曰:「异时贫甚,宜不聊生,亦且至今日矣。今日幸麤足,奈何以此自污﹖」说者以为彦颖之教也。


  谢山《跋四明志王检正传》曰:检正为黄涪翁诗弟子,诸志为作传,皆排比其善行。而《困学纪闻》撮其《磨衲集》论议之妄:「以郑介夫为妄言,陈少阳为鼓变,心熙、丰之法度,非元佑之纷更;谓党人子孙为谬赏,谓苏、黄文章为末艺;甚者拟程子之学于墨、释,而以《易传》成于杨、谢之删润;诋赵、张二相尤力。」有是哉,其谬妄也!


  ◆默成讲友


  贤良范香溪先生浚(别为《范许诸儒学案》。)


  ◆卫公家学


  忠定李梁溪先生纲


  李纲,字伯纪,待制夔之子。其祖自邵武居无锡。先生登政和二年进士,仕徽、钦、高三朝,积官至太常少卿。徽宗内禅,钦宗即位,除兵部侍郎。金兵渡河,以为东京留守,累除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先生被命勤王入援,未至而都城失守。高宗即位,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罢为观文殿大学士,复落职居鄂州。移沣州、万安军,次琼州,放还任便。绍兴二年,除观文殿学士、湖广宣抚使兼知潭州。三年,复祠禄,居福州。九年,除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大使,力辞。次年,卒,年五十八,赠少师。淳熙十六年,赐谥忠定。先生负天下之望,以一身用舍为社稷生民安危,虽身或不用,用有不久,而其忠诚义气,凛然动乎远迩。每宋使至燕山,必问先生与赵鼎安否,其为远人所畏服如此。着有《易传内外篇》、《论语详说》、《文章》、《歌诗》、《奏议》诸集百余卷。(参史传。)


  (梓材谨案:龟山为先生父执。《龟山年谱》绍兴五年龟山八十三岁,四月二十三日与先生论性善之旨。翼日,龟山卒。是先生尝闻道于龟山矣。)


  ◆梁溪讲友


  右丞许崧老先生翰(别为《范许诸儒学案》。)


  ◆子庄门人(胡、周四传。)


  献靖朱韦斋先生松(别见《豫章学案》。)


  隐君徐逸平先生存


  徐存,字诚叟,江山人。。隐居教授,学者称为逸平先生,从学者至千余人。所著有《五经讲义》。林艾轩、朱子皆敬之。江山向无儒宿,其学统自正介先生周颖受之胡安定,而先生继之。


  (梓材谨案:柴元振传,言其同先生见龟山,《衢州府志》亦言先生从龟山学。然考袁蒙斋为先生集序云:「逸平自言其学得于萧先生,萧先生得于龟山杨先生。」盖出于伊洛之学者也。楼攻媿为江元适墓志云:「闻南塘徐诚叟之名,其学本于伊川。」据此,则先生殆由萧氏从龟山,因以得伊川传者也。)


  ◆默成家学


  显谟潘先生畤(别见《元城学案》。)


  通判潘矫斋先生好谦


  潘好谦,字伯益,松阳人。于默成为同宗,默成为作《矫斋记》,而受教焉。性嗜文史,恂恂而驯饬。历官自丽水尉至通判绍兴府,以卒。(参《宋文宪集》。)


  ◆默成门人


  说书王先生师愈


  王师愈,字与正,金华人。绍兴间登第,官至崇政殿说书。(补。)


  (梓材谨案:朱子为先生神道碑云:「潘舍人义荣奇之,召致门下,教视均子侄,与见龟山杨公,受《易》、《论语》之说。公又自从东莱吕舍人居仁问知中朝诸老言行之懿。二公皆器许之。」是先生本以潘氏门人受教龟山,,而又及紫微之门也。)


  (云濠谨案:万历《金华府志》载先生干道中除金部郎官,召见言事,御札俾奏,尝称其有谏官才。罢知饶州,后除浙江提点刑狱,丐祠,卒。其为政仁恕,而纲目整齐。朱子为作墓志,称其「有本有文,德望隐然为东州之重」云。)


  ◆庇民门人


  文节魏碧溪先生


  魏,字南夫,寿春人,赵庇民高弟也。绍兴二年进士,以荐擢太府寺主簿,累迁参知政事、右仆射兼枢密使。先生尝为金通问使,正敌国礼,损岁币,以不辱命,由庶官一岁至相位。帝方锐意恢复,先生左右其论。会郊祀冬雷,用汉制灾异策免,出知平江府。后以端明殿学士奉祠,告老,复资政殿大学士。卒,谥文节。(参史传。)


  谢山《碧溪魏文节公祠堂碑铭》曰:文节本家焦山,以受经于赵公庇民来鄞,定居溪上。既退休,东阁之客最多,若张武子、王季彝之诗,葛天民之怪,柴张甫之侠,无所不集,溪上风流,于斯为盛。文节于孝皇时最称重臣,其使金不屈,卒正国书,用敌国礼,功尤大。秉钧西府,惜乎未见其用。及投闲溪上,绝口不道时事,飘然人外,宏奖风流,不特吾乡十八宰执之杰也。


  庄靖汪适斋先生大猷


  汪大猷,字仲嘉,号适斋,鄞县人,赠少师思温子也。登绍兴进士第,累官至敷文阁待制,谥庄靖。先生生而岐嶷,四岁诵《孝经》,能对客问。学中所讲《论语》、《孟子》,辄述口义以示同舍,一日千里,侪辈皆畏之。登第后,尝习宏辞科,应用之文足以行意,出为州县,守将多委以笺奏。南宫名表一出,士林诵之。孝宗朝为给事,咨访时政,陈奏无隐。经筵讲义,进故事,论治道之要,务为实用。先生父少师深仁厚义称于世,尝曰:「事事上行方便,物物上有利益,此吾志也。」先生实能推广之。居乡,学校寖圯,劝率巨室,且为之文,谓「宗释、老之居以邀福泽,不如新夫子之宫以助风化」。凡里中义事,多自先生倡举。晚以白太傅自况,真率之约,未尝以爵齿上人。楼攻媿谓其「内行修饬,名节纯全,放于古之完人,先生庶几无憾焉」。有《适斋存稿》二十册,手钞书曰《适斋备忘》十七册,取唐、宋名公诗集编为《诗韵》四十册,又有《漫录》、《训鉴》等书。(参《楼攻媿集》。)


  附录


  汪玉山《与敷文兄书》曰:诸子失学非细事,此正是着力时。若半路上落下,他日悔之无及。浮屠家比之如抱鸡子,须暖不断。(补。)


  (梓材谨案:此条从《玉山学案》移入。敷文即适斋先生。三江汪氏皆一家,故称敷文兄,而以家学相勉云。又谢山所录《玉山文集》又有《与汪叔嘉》一条,叔嘉疑即仲嘉之异。)


  通判童持之先生大定


  童大定,字持之,奉化人。事乡先生赵庇民,总角入乡校。会舍法罢,游京师,中左学选,所交皆一时名士。高侍郎抑崇以其天资粹美,尽以所闻相授。复从杨龟山先生游,就正所学。靖康之乱,归,尉,亲履畎亩,正其经界,收渔户税,不私一钱。调永嘉丞,转江东漕属,所至有善政。改宣教郎,授徽州教授。转奉议郎、通判靖江军事,解秩归。(参《四明旧志》。)


  ◆持之讲友


  通直舒德观先生黻


  舒黻,字德观,奉化人,广平先生璘之父也。最与童持之讲学相睦。陆文达复斋谓其「温恭足以警傲惰之习,粹和足以消鄙吝之心」,盖亦学有原本者。持之故龟山弟子也,遂为广平妇翁。(补。)


  ◆息斋门人


  通判童持之先生大定(见上《庇民门人》。)


  高国任先生材(别见《和靖学案》。)


  ◆湍石门人


  文定汪玉山先生应辰(别为《玉山学案》。)


  朝奉程沙随先生迥


  程迥,字可久,号沙随,由宁陵徙居余姚。登隆兴元年进士第,知上饶县。已而奉祠。尝受经学于严陵喻氏,着《古易章句》十卷,《易传外编》、《古易考》、《古占法》各一卷,又有《春秋传显微例目》、《论语传》、《孟子章句》、《文史评》、《经史说》、《诸论辩》、《太玄补赞》、《户口田制贡赋书》、《干道振济录》等书。卒官朝奉郎。朱子称其「博闻至行,追配古人;释经订史,开悟后学;当世之务,又所通该」。其高第曰高元之。


  文尤遂初先生袤


  尤袤,字延之,无锡人。入太学,以词赋冠多士,寻冠南宫。绍兴间登进士第,官至礼部尚书。卒,年七十,赠金紫光禄大夫,谥文。先生少从喻湍石游。干、淳间,程氏学稍振,忌之者目为「道学」,将攻之。先生时在掖垣,首言:「夫道学者,尧、舜所以帝,禹、汤、武所以王,周公、孔、孟所以设教。近立此名,诋訾士君子,故临财不苟得,所谓廉介,安贫守分,所谓恬退,择言顾行,所谓践履,行己有耻,所谓名节,皆目之为道学。此名一立,贤人君子欲自见于世,一举足且入其中,俱无得免。此岂盛世所宜有!」孝宗曰:「道学岂不美之名,正恐假托为奸,使真伪相乱尔。」付出戒敕之。先生卒数年,韩侂冑擅国,于是禁锢道学,贤士大夫皆受其祸,识者以先生为知言。尝取孙绰《遂初赋》以自号,光宗书扁赐之。有《遂初小稿》六十卷、《内外制》三十卷。(云濠案:先生著作甚伙,久佚无存。今惟《遂初书目》及《梁溪稿》一卷行世。)


  (梓材谨案:《宋史》先生本传云:「少从喻樗、汪应辰游。」则先生又及玉山之门。)


  尤延之语


  仕而报怨,私也;仕而报恩,亦私也。(补。)


  附录


  孝宗将内禅,先令皇太子议事。遂初以常少兼谕德,上书太子曰:「大权所在,天下之事所趋,甚可惧也。愿殿下事合大小,一启上旨而后行;情无厚薄,一付众议而后定。且利害之端,常伏于思虑之所不到;疑间之萌,每开于堤防之所不及。储副之位,止于侍膳问安,不交外事。抚军监国,自汉至今多出权宜,事权不一,动有触碍,乞俟祔庙之后,便行恳辞,以章令德。」太子答曰:「可谓见爱之深。」(补。)


  ◆师川门人


  隐君曾艇斋先生季狸(别见《紫微学案》。)


  ◆西山家学


  隐君李澹轩先生吕


  李吕,字滨老,一字东莱,西山先生郁之再从子也。学于西山。年四十,即弃科举读《易》,六十四卦皆为义说。百家无所不观,而尤留意《通鉴》,手钞至数四,于其中兴衰得失,论著又数百篇。聚族千指,昕夕击鼓集众,致礼享堂,前后聚揖,自少至老,不以寒暑废。或劝少休,先生曰:「身率犹怠,况自怠邪﹖」为会宗法,岁时设远祖位,合族荐献,聚拜饮福,秩然可观。学务躬行,深恶口耳之习。教人循循善诱。故不喜言货财,苟可用物利人,则勇为之,如立社仓养下户不举之子,创屋疗旅病。朱子尝为之记,叹其负经事综物之才而不遇也。所著有《澹轩集》十五卷。子闳祖,见《沧洲诸儒学案》。(修。)


  附录


  先生晚与朱子契,其学甚着,有《周易义说》。每言:「《易》在识时,权之以义。苟非真知义之所在而喜言变,则反害《易》矣。」


  ◆龟山续传


  宣教黄先生(别见《紫微学案》。)


  ◆逸平门人(胡、周五传。)


  州守郑先生升之


  郑升之,字公明,江山人也。师事逸平。以进士除学官,尝言学术之害,莫甚于《老》、《庄》,乞勿命题。召试馆职,累官吏部郎。、守贺州。所著有《郑贺州集》。


  通判江玉汝先生介


  江介,字邦直,德兴人。少读程子书,至水清性善之说,喟然太息,视平日所不过为利禄尔,亟走谒徐逸平于常山而师之。官进贤令,以旱赈恤有劳,旁县吏多受赏,先生曰:「子饥而母乳之,何赏为!」会诏蠲民田半租,先生以为输租之弊,虽合勺必取盈。若但蠲其半,仅有利于大户。彼输一升者,名减五合,而仍一升也。不若取贫民三升以下者悉蠲之。部使者程大昌以闻,从之。大昌喜曰:「君虽官止百里,而惠加一路。」隆兴帅守龚茂良尤重之。改兴国令,陈其邑五事,时不能用。转四川总领司主管文字。东川大饥,总领主饷,不豫民事,先生请以库之羡钱赈之,遂昌守李焘亦亟称之。通判恭州,卒。所著有《玉汝堂集》。先生诚悫敦重,有得于龟山之传。其于逸平讳日,为不御酒食者终身。两宰县,可比古之循吏。门人以程端蒙为最。


  漕使柴退翁先生瑾


  柴瑾,字怀叔,江山人也。师事逸平。以进士倅番阳,岁饥,便宜以常平米发赈,太守难之,答曰:「设有咎,下官当自受之。」入为殿中侍御史,福建漕使。有《退翁集》。


  郑先生雍


  陆先生律(合传。)


  隐君江先生泳(合传。)


  柴先生卫(合传。)


  郑雍字德和,陆律字子通,西安人也。江泳字符适,柴卫字符忠,江山人也。皆师逸平。(补) 


  (云濠谨案:楼攻媿志江元适墓云:「世居衢之开化。元适盖在南塘之门,得其传而不仕者。」南塘,谓逸平也。)


  周先生贲


  周先生孚(合传。)


  周贲,字彦约,与其弟孚字彦信亦事逸平。(补。)


  (梓材谨案:万氏《儒林宗派》载二周先生皆江山人。)


  ◆矫斋家学


  潘先生景夔


  潘先生景尹(并见《丽泽诸儒学案》。)


  ◆说书家学


  朝奉王定庵先生瀚


  县令王先生洽(并见《丽泽诸儒学案》。)


  ◆碧溪门人


  文懿陈菊坡先生居仁


  陈居仁,字安行,兴化军人。父特进膏娶鄞汪氏女,因家焉,建炎三年生先生于奉化。少长,颖悟,十岁能属文。登绍兴二十一年进士,由管库兼检讨官。丞相寿春魏公使金,先生尝学事之,辟先生为书状官。时和战未决,先生以身许魏公。魏公察无惧色,唶曰:「仁者之勇也!」卒成礼而还。为御史,奏言李焘、莫济宜召用,又上《选武臣》、《恤士卒》、《宽逋负》、《省丛脞》诸疏。凡有所闻,抗言无避。先生五绾郡组,仕至华文阁直学士,提举太平兴国宫。事君临民,自信无媿。庆元三年,卒于家,谥文懿。先生学问深醇,文辞温润,周益公尤爱重之,尝荐于孝宗曰:「臣交游多矣,耐岁寒者惟陈居仁一人。」历仕中外,惜官物如己物,治公事如私事。公退,则便坐萧然,凝尘满室,澹如也,遂以「澹」名室。喜读故书,尤熟于《班》、《左》,摘其精要为一编,名曰《撷芳》。有《奏议》、《制稿》二十卷,《诗文》、《杂着》十卷。学者称菊坡先生。(参《楼攻媿集》。)


  管库张雪窗先生良臣


  张良臣,字武子,一字汉卿,襄邑人,家于四明。笃学好古,擢隆兴进士第。从魏文节、史忠定游,二公荐士如林,先主独芒藤杖,日与高逸往来其间,不复以名宦为念。淳熙末,始管库行都,朝士稍稍知而爱之,而病不可为矣。着有《雪窗集》。先生试南省,文节为参详官,携三策以见知举张焘曰:「此文拙古,必故人张武子所作。使欲得士,愿以进。」焘许之。撤试,果先生也。文节晚居小溪山中,日从酬唱。(参延佑《四明志》。)


  ◆持之门人


  文靖舒广平先生璘(别为《广平定川学案》。)


  ◆舒氏家学

  文靖舒广平先生璘(别为《广平定川学案》。)

  ◆沙随门人

  高万竹先生元之

  高元之,字端叔,武烈王琼之七世孙也。建炎间衣冠南渡,父寓籍明州,因家焉。家贫无书,得《易》一编,口诵不辍,数日忘盥栉。后受《易》、《春秋》学于沙随程氏。时傅伯成为郡教授,少许可,折节与之交,由是乡学者数百人师事之。作《变离骚》九篇。五上礼部,卒不第,而门人俱显仕。将死,属书楼攻媿,以欧阳子南省白栏求志文。贫不能葬,门人会葬,立祠,岁时祀之,号万竹先生。先生事亲孝,贫能轻财,复喜言兵。凡阴阳、方技、九流之说,悉能究其指归。(参延佑《四明志》。)

  祖望谨案:万竹先生遇老校退卒,与之谈中原及兵家事,抵掌慷慨,有封狼居胥之志,故论兵法尤精。

  谢山《高氏春秋义宗序》曰:端叔受学于沙随程氏,学日以博,故其于《周易》于《毛诗》于《论语》皆有撰着。而摭拾之富,至三百余家者,《春秋》也,为书百五十卷。先是,高宪敏公息斋曾有《春秋集注》,而端叔继之,故吾乡称为「《春秋》二高」,不以名位甲乙也。

  御史宋先生元之

  宋先生元龟(合传。)

  宋元之,字伯允,余姚人也。与弟元龟同受《易》于沙随。举进士。光宗受禅,求直言,先生极言官爵冗滥、士风不竞、宰相倚阿、佛老蠹民、武事废弛,皆切中时币。召赴行在赐对,请得剧邑自效,知弋阳。辅臣荐其可任台谏,乃自庐州判擢御史。抗章言苏师旦不法,以中旨罢。(补。)

  曹妄先生建(别见《沧州诸儒学案》。)

  ◆澹轩家学

  帅干李纲斋先生闳祖

  李先生相祖

  县尉李先生壮祖(并见《沧洲诸儒学案》。)

  ◆玉汝门人(胡、周六传。)

  太学程蒙斋先生端蒙(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菊坡家学

  清敏陈先生卓

  陈卓,字立道,文懿公菊坡第五子。壮岁登进士第,宦意泊如也。其守宁国,以中书舍人补外,道由临安,丞相史弥远欲见之,先生谢不往。为翰苑官,草诏告中外,读者咸感动。端平二年,签书枢密院事,未几丐祠还里。平生不营产业,以赞书所酬金筑世纶堂,退居十六年。卒,年八十六,谥清敏。楼攻媿称菊坡精力德量举不可及,立道则于再世见之矣。(参延佑《四明志》。)


  参议陈西麓先生允平


  陈允平,字君衡,文懿之孙,清敏之弟之子也。德佑时授沿海制置司参议官。祥兴元年,先生与苏刘义书,期九月以兵船下庆元,当内应。为怨家所讦,且言礼部尚书高衡孙等三十余人皆联署。时张宏范督师南下,遣招讨使王世强围捕。同民袁洪解之,得释。后以人才征至北都,不受官,放还。善诗辞,与吴文英、翁元龙齐名。(参《袁清容集》。)

  (梓材谨案:谢山原底标题「陈西麓监丞,入《慈湖》」。然考其事略,绝不言其师承,不如附列《陈氏家学》为得。)

  ◆菊坡门人

  直言张荃翁先生端义(别见《慈湖学案》。)

  ◆雪窗家学

  张先生畤

  张畤,一名鄜,字居卿,雪窗先生良臣子,谪于徽。(补。)

  ◆遂初续传

  尚书尤木石先生(别见《水心学案》。)


宋元学案(卷二十六-卷五十)

 卷二十六 廌山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卷二十七 和靖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卷二十八 兼山学案(全氏补本) 

 卷二十九 震泽学案(全氏补本) 

 卷三十 刘李诸儒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三十一 吕范诸儒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三十二 周许诸儒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三十三 王张诸儒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三十四 武夷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卷三十五 陈邹诸儒学案(全氏补本) 

 卷三十六 紫微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三十七 汉上学案(全氏补本) 

 卷三十八 默堂学案(全氏补本) 

 卷三十九 豫章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卷四十 横浦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卷四十一 衡麓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四十二 五峰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四十三 刘胡诸儒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卷四十四 赵张诸儒学案(全氏补本) 

 卷四十五 范许诸儒学案(全氏补本) 

 卷四十六 玉山学案(全氏补本) 

 卷四十七 艾轩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卷四十八 晦翁学案(上) 

 卷四十九 晦翁学案(下) 

 卷五十 南轩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卷二十六 廌山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廌山学案 (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修定)


  廌山学案表


  游酢         吕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附兄醇。)     曾开     (从孙)集


  (明道、伊川门人。) 陈侁     (子)长方


  (安定、濂溪再传。)        (子)少方(并见《震泽学案》。)


  江琦(别见《武夷学案》。)


  胡寄国(别为《武夷学案》。)


  陈瓘(别为《陈邹诸儒学案》。)


  (并廌山讲友。)


  廌山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廌山游文肃公在程门鼎足谢、杨,而遗书独不传,其弟子亦不振。五峰有曰:「定夫为程门罪人,何其晚谬一至斯与!」予从诸书稍搜得其粹言之一二。述《廌山学案》。(梓材案:谢山《序录》刊本称游肃公、而庐氏所藏稿底作文肃公。肃公或因下卷《序录》尹肃公而■。)


  ◆二程门人(胡、周再传。)


  文肃游广平先生酢(附兄醇。)


  游酢,字定夫,建州建阳人。与兄醇俱以文行知名于世,所交皆天下英豪。先生虽少,当时老师宿儒咸推先之。伊川以事至京师,一见,谓其资可进道。时明道知扶沟县,兄弟方以倡明道学为己任,设庠序,聚邑人子弟教之,召先生来职学事。先生欣然往从之,得其微言,因受业焉。元丰六年,第进士,调越州萧山尉。侍臣荐为太学录。除博士,乞外以便养,得知河清。范忠宣纯仁判河南,待以国士,有疑辄咨之。忠宣移颖昌,辟自随,为学教授。及入相,复以为太学博士。忠宣罢,先生亦请外,签判齐州。丁忧。服除,移泉州。徽宗立,擢监察御史。出知和州,岁余,主祠。后知汉阳军,再乞祠。后知舒州,再知濠州。罢归,家寓历阳。宣和五年,卒,年七十一。先生性颖悟,有治剧才。时修奉祠馆,编氓困于征调,所至骚然。先生更数郡,处之裕如,民不劳而事集。所著有《易说》、《诗二南义》、《中庸义》、《论语孟子杂解》各一卷。(云濠案:《杨龟山集》有先生墓志,称所著《易说》等书外,复有《廌山集》十卷,考之《年谱》亦合,久无完本。世所行者,乃掇拾各书,合为四卷。)


  廌山遗文


  《易》之为书,该括万有,而一言以蔽之,则顺性命而已。阴阳之有消长,刚柔之有进退,仁义之有隆污,三极之道,皆原于《易》而会于理。其所遭者时也,其所托者义也,其所致者用也,知斯三者而天下之理得矣。斯理也,仰则着于天文,俯则形于地理,中则隐于人心。而民之迷日久,不能以自得也,冥行于利害之域,而莫知所尚。圣人有忧之,此《易》之所为作也。伏羲象之而八卦成,文王重之而六爻具,周公系之辞,仲尼训其义。自伏羲至于仲尼,则《易》之书不遗余旨矣。盖将领天下于中正之涂,而要于时措之宜也。居则观象而玩辞,动则观变而玩占,以研心则虑精,以应物则事举,天且助之,人且与之,而何凶咎之有!故曰:「是兴神物,以前民用。」又曰:「因贰以济民行。」此四君子之用心也。(《孙莘老易传序》。)


  (梓材谨案:谢山《序录》云「从诸书搜得其粹言之一二」,知是书原底必有《廌山粹言》,而今亡矣。姑录其遗文一条。)


  附录


  筮仕之初,县有疑狱,十余年不决。公摄邑事,一问得其情而释之,精练如素宦者,人服其明。(云濠案:此条为杨文靖语。)


  伊川曰:游酢非昔日之游酢也,固是颖然资质温厚。又曰:游酢读《西铭》,已能不逆于心。言语外立得个意思,便能道中庸矣。


  又曰:游酢、杨时先知学禅,已知向里没安泊处,故来此,却恐不变也。


  游子问谢子曰:「公于外物,一切放得下否﹖」谢子谓胡子曰:「可谓切问也!」胡子曰:「何以答之﹖」谢子曰:「实向他道就上面做工夫来﹖」胡子曰:「如何做工夫﹖」谢子曰:「凡事须有根。屋柱无根,拆便倒。树木有根,虽翦枝条,相次又发。如人要富贵,要他做甚﹖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上蔡语录》。)


  吕紫微曰:定夫后更学禅。大观间某以书问之云:「儒道以为顺此父子君臣夫妇朋友兄弟,则可以至于圣人。佛道去此,则何以至于圣人﹖吾丈既从二程学,后又从诸禅游,乡二者之论必无滞阂,敢问所以不同何也﹖」游答云:「佛书所说,世儒亦未深考。往年尝见伊川云,吾之所攻者也。然安所从出哉﹖要之,此事须亲至此地,方能辨其同异。不然,难以口舌争也。」定夫言前辈往往不曾看佛书,故诋之如此之甚,而其所以破物者,自不以为然也。


  朱子记先生祠堂曰:先正忠肃公之与先生游也,笑谈论议,书疏词章,皆所亲见而闻之者,至今尚能诵之。其雍容俯仰之间,又能并得其深微之意,使闻者恍然,若将复见其人焉。


  问定夫记程先生语中:「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朱子曰「便是此说中字不着。中字之义不如此。他说偏字,却是一偏。一偏便不周,却不妨。如定夫记此语,不亲切,不似程先生每常说话,缘他夹杂王氏学。当时王氏学盛行,熏炙得甚广。」


  ◆廌山讲友


  文定胡武夷先生安国(别为《武夷学案》。)


  忠肃陈了斋先生瓘(别为《陈邹诸儒学案》。)


  ◆廌山门人胡、周三传。


  文清吕东莱先生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侍郎曾先生开


  曾开,字天游,吉甫之兄也。其先赣人,徙河南。崇宁进士,官至刑部侍郎。从学广平,日读《论语》,求诸言而不得,则反求诸心。每有会意,欣然忘食。先生天性孝友,厚于九族,信于朋友。立朝遇事,临大节而不可夺。师友渊源,盖有所自云。


  录事陈先生侁


  陈侁,字复之,长乐人也。进士。(云濠案:先生尝为洪州录事,卒于官。)与陈了翁善。了翁谪岭外,先生以书贺之,凡数千言,由此得罪。先生有志伊洛之学,乃从广平游氏受业,得其治气养心、行己接物之要、故虽以了翁故被谴,不改其节。晚年遗其二子与王信伯游,所称唯室先生者也。(补。)


  教授江先生琦(别见《武夷学案》。)


  ◆曾氏家学(胡、周四传。)


  知军曾先生集


  曾集,字致虚,(云濠案:谢山《学案札记》有云「曾正中字致虚」,又一条云「曾中节致虚」,并与此异,俟考。)吏部尚书楙之孙也。绍兴间,累官知南康军,勤理庶务,笃信仁贤。先生承其从祖天游、吉甫二先生之学,而于东莱为中表,又从南轩。


  (梓材谨案,是传从《南轩学案》移入,以其本承家学也。)


  ◆陈氏家学


  讲官陈唯室先生长方


  陈先生少方(并见《震泽学案》。)

 卷二十七 和靖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

  和靖学案(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修定)


  和靖学案表


  尹焞      吕和问 李缯  (子)季札(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材从子。)  吕广问


  (伊川门人。) 吕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安定、濂溪、涑    吕稽中


  水、百源再传。)    吕坚中


  吕弸中 (子)大器


  (子)大伦


  (子)大猷


  (子)大同(并见《紫微学案》。)


  冯忠恕


  祁宽


  王时敏


  刘芮(别见《元城学案》。)


  徐度    林宪


  陆景端   林光朝(别为《艾轩学案》。)


  虞仲琳


  高材    (子)公亮(别见《槐堂诸儒学案》。)


  高选


  韩元吉   (子)淲(别见《清江学案》。)


  邢纯


  程暐


  蔡迨    (子)武子


  蔡仍


  徐正夫


  黄循圣


  沈晦


  □伯充


  罗靖


  罗竦


  (并二吕讲友。)


  滕恺


  (节夫学侣。)


  (私淑)高闶(别见《龟山学案》。)


  苏(别见《吕范诸儒学案》。)


  张绎


  冯理(并见《刘李诸儒学案》。)


  王苹(别为《震泽学案》。)


  (并和靖讲友。)


  和靖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和靖尹肃公于洛学最为晚出,而守其师说最醇。五峰以为程氏后起之龙象,东发以为不失其师传者,良非过矣。述《和靖学案》。(梓材案:是卷黄氏本有作《和靖学案语略》,今移于和靖传后。)


  ◆伊川门人(胡、邵再传。)


  肃公尹和靖先生焞


  尹焞,字彦明,一字德充。祖源字子渐,与弟洙并有名,世为洛人。叔材亦以学行显,游于司马温公、邵康节之门。(梓材案:此下原有「温公入相,材以遗逸荐为学官,康节所谓洛中三贤之一也」二十三字,以已为材立传于《涑水学案》,节之)。先生既家世耆宿,少闻长者之教。年二十,为举子,因苏季明以见伊川。绍圣元年,发策有「元佑邪党」之问。先生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伊川曰:「焞不复应进士举矣!」伊川曰:「子有母在。」先生归告其母陈,母曰:「吾知汝以善为养,不知汝以禄养。」伊川闻之曰:「贤哉母也!」大观元年,谏官范致虚攻其为程颐羽翼。靖康元年,五十五岁,种师道荐其学行可备讲说,召至京师,赐号和靖处士,放还。明年,金师陷洛,阖门被害。先生死复苏、转徙长安山谷中。刘豫僭号,以礼聘先生,不至,夜渡渭水,流离至蜀。张公浚宣抚川、陜,馆之。张公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此孟子至论。」先生曰:「不然,好善优于天下,乃为至尔。」盖规张公之自是也。绍兴五年,侍讲范公冲举先生自代,高宗谓侍臣曰:「昔召程颐,自布衣除崇政殿说书。焞可依例,令宣抚司津遣赴行在所。」先生累辞不得,设祭于伊川,乃上道。其辞有曰:「有补于时,则未也;不辱其门,则有之。」至九江,谏官陈公辅有疏攻程学,先生止不进,上奏曰:「焞师程颐垂二十年,学之既专,自信甚笃。使焞滥列经筵,其所敷绎,不过闻于师者。舍其所学,是欺君父。」时张公入相,上章复荐,诏江州津遣入见,力辞。高宗曰:「知卿从学程颐,待卿讲学,不敢有他也。」加秘书郎。八年,除秘书少监。每当赴讲前一日,必沐浴更衣,置所讲书于案上,朝服再拜,斋于燕室。学者问之,先生曰:「吾言得入,则天下蒙其利;不能,则反之。欲以所言感悟人主,安得不敬!」一日,高宗问先生曰:「纣亦是君,孟子何故谓之一夫﹖」先生曰:「此非孟子之言。武王誓师云:『独夫纣,洪惟作威。』」高宗又曰:「君视臣如土芥,则臣亦便可视君如寇雠乎﹖」先生曰:「此亦非孟子之言,《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雠。』」高宗谓丞相赵鼎曰:「朕尝以此问张九成,九成曰:『才不为君,便是独夫。』不如尹焞之明白也。」解《论语》以进,高宗又谓赵鼎曰:「尹焞日间所行,全是一部《论语》。」鼎曰:「陛下可谓知人矣!」高宗又问先生:「卿之粹厚,何以臻此﹖」先生曰:「臣但一生不敢作过。」高宗笑而然之。高宗好看黄山谷诗,先生曰:「此人诗有何好处﹖陛下看他何用!」未几求去,高宗语参知政事刘大中曰:「焞学问渊源,足为后学矜式。班列中得老成人,亦是朝廷气象。」以直徽猷阁主管万寿观,仍侍经筵。除试大理少卿,权礼部侍郎。秦桧独相,力主和议,先生上疏言其不可,又遗书于桧,桧大怒。既除徽猷阁待制,先生言:「职在劝讲,蔑有发明,当去一。贪恋宠荣,遂移素守,当去二。不量分守,言及国事,识见迂陋,当去三。以病乞去,更获超迁,当去四。国典《礼经》,七十致仕,当去五。」疏上,提举江州太平观,寻迁一官致仕。十二年十一月五日,卒于会稽,年七十二。疾革,门人称遗表,先生曰:「某一部《孟子解》,便是遗表。」伊川尝言:「尹彦明他时必有用于世。」又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程门学者,龟山与先生最后死。先生穷居讲论,不肯少自贬屈;拱手敛足,即醉后未尝别移一处。在平江累年,所用止有一扇,用毕置架上。凡百严整有常。一僧见之曰:「吾不知儒家所谓周、孔如何,恐亦只如此也!」先生在经筵,每自不安曰:「只讲两行书,如何做得致君泽民事业!」故急急求去。然则先生之用于世者,固未尽也。所著有《论语》、《孟子解》。(云濠案:陈直斋《书录解题》称先生着有《孟子解》而无《论语解》。其门人王时敏别编所著为《和靖集》八卷。)


  百家谨案:和靖在程门,天资最鲁,而用志最专。尝自云:「某不逮张思叔。如凡请问未达,三四请益,尚未有得处,久之乃得。如思叔则先生纔说,便点头会意,往往造妙。然某虽愚钝,他日持守,思叔恐不及某。」伊川然之。朱子云:「和靖直是十分钝底,被他只就一个敬字做工夫,终做得成。」又云:「和靖不观他书,只是持守得好。他《语录》中说持守涵养处,分外亲切。可知学不在多,只在功专志一。」林拙斋《纪问》纪:「尹和靖先生家居,终日竦然。家人问饥渴饮食,然后唯阿应之,不尔不言。」可想见其专功静度矣。其后林拙斋之后有东莱,陆子正之后有艾轩,皆名世大儒也。


  和靖说


  学者切不可以富贵为大事!富贵傥来之物,纔役心于此,则不可为学矣。


  「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孟子说心,非说性也。


  某一日侍坐于伊川,请曰:「某看曾子三省,诚而已。」伊川曰:「不意贤看到此糬n处。﹛@ 孟子说三乐处,极好玩味。一归之天,二归之己,三归之人。王天下则果在外也。


  《乡党》一篇,门人弟子写出一个圣人之德容,学者当潜心焉。


  《中庸》自「仲尼祖述」而下,至「无声无臭,至矣」,言孔子之大。《乡党》一篇,自始至终言孔子之小;子思曰:「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诗》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梓材谨案:此与《乡党》云云,本作一条,今画为二条。)


  某昔在涪陵千佛寺居,扁坐处曰三畏斋。至此,复取旧额扁坐榻之前,聊以自警。后因看人编《伊川师说》,说「三畏」处曰:「畏天命,不负所畀付;畏大人,亦以自畏;畏圣人之言,以自进德也。」某不觉愧于中者累日。盖平日以是名斋,自谓有深得。且如「畏圣人之言」,只是谓道之所在而已,又何尝推得到此。乃知伊川凡语言必推用于己。自此,亦当少戒轻为人解释圣言也。畏大人时,且如端庄而坐,亦所以自畏也。


  某昔在伊川席下,有学者来问:「六十四卦,以某观之,皆不须得,只《干》、《坤》足矣。」伊川曰:「要去谁分上使﹖」其人曰:「圣人分上使。」伊川曰:「圣人分上,一字也不须得。」


  读圣人之书,须是有所自得。且如《论》、《孟》,从少知是孔子、孟子之书,不敢说尔非真知也。要如不知有孔、孟而知为孔、孟之说,乃所谓真知尔。


  (梓材谨案:原本《和靖师说》二十四条,今别标《和靖文集》者一条,移为《附录》者五条,移为《祁氏师说》者二条,移为《王氏师说》者八条。)


  和靖文集


  程先生《遣书》,虽以讲说而传,亦以诵解而陋。况其所论所趋,不无差误,岂惟无益,害又甚焉。《进论语序》。


  慈溪黄氏曰:程门之传,惟先生最得其正,其余率染异论。先生此语,盖有为而发。


  宗羲案:和靖只就敬字上做工夫,故能有所成就。晦庵谓其只明得一半,盖以伊川「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和靖用得敬一半,阙却致知一半也。愚以谓知之未致,仍是敬之未尽处也。以《识仁篇》论之,防检似用敬,穷索似致知,然曰「心苟不懈,何防之有」,则防检者是敬之用,而不可恃防检以为敬也。曰「存久自明,安用穷索」,则致知之功即在敬内,又可知也。今粗视敬为防检,未有转身处,故不得不以穷理帮助之,工夫如何守约﹖若和靖地位,谓其未到充实则可,于师门血脉,固绝无走作也。


  附录


  先生因苏■见伊川,自后半年,亦得《大学》、《西铭》看。


  伊川教人,专以「敬直内」为本,先生独能力行之。先生言。「伊川先生教,只是专令用『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则百事不敢轻为,不敢妄为,不愧屋漏矣。习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往年伊川先生自涪陵归,焞日日见之。一日读《易》,至『敬以直内』处,因问:『不习不利时,则更无睹,当更无计较也邪﹖』伊川深以为然,且曰:『不易见得如此。且更涵养,不要轻说。』」


  明道尝曰:「天下事,只是感与应尔!」先生初闻之,以问伊川,伊川曰:「此事甚大,当自识之。」先生曰:「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是亦感与应乎﹖」曰:「然。」


  尝请益于伊川先生曰:「某谓动静一理。」伊川曰:「试喻之。」适闻钟声,某曰:「譬如钟未撞时,声固在也。」伊川喜曰:「且更涵养!」


  论动静之际,闻寺寺叩钟,和靖曰:「说着静,便多一个静字,说动亦然。」伊川颔之。和靖每曰:「动静只是一理。阴阳、死生亦然。」


  伊川与和靖论义命,和靖曰:「命为中人以下说。若圣人,只有一个义。」伊川曰:


  「何谓也﹖」和靖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奚以命为!」伊川大赏之。


  温州鲍若雨与乡人十辈从伊川,伊川遗之见和靖。次日,伊川曰:「诸人谓子靳学,不以教渠,果否﹖」先生曰:「某以诸公来先生之门受学,某岂敢辄为他说。万一有差,便是他一生。」伊川颔之。


  初奔蜀,止于涪,涪为伊川读《易》之地,辟三畏斋以居,邦人不识其面。


  先生尝言:「学者,所以学为人也。」又语人曰:「放教虚闲,自然能见道。」


  先生在从班时,朝士迎天竺观音于郊外,先生与往。有问:「何以迎观音也﹖」先生曰:「众人皆迎,某安敢违众。」又问曰:「然则拜乎﹖」曰:「固将拜也。」问者曰:「不得已而拜之与﹖抑诚拜也﹖」曰:「彼亦贤者也。见贤,斯诚敬而拜之矣。」


  邢叔端一日归,谓先生曰:「府中诸公谓先生官已四品,虽小衫,自当用红带。」先生笑曰:「某已致仕,自是无官,何有此为!皂带不足,又要红:红不足,又要兼金。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心一而已,移来移去,至于热中,则无不为矣!」


  李泰发曰:和靖之学,真所谓絜静精微。(补。)


  朱子曰:和靖日看《光明经》一部,有问之,曰:「母命不敢违。」如此便是平日缺却「谕父母于道」一节,便致得如此。


  黄东发曰:和靖虽亦以母命诵佛书,而绝口未尝谈禅,斯道之「硕果不食」者也。


  祖望谨案:慈溪黄氏极尊先生,谓其能守师门之说而不变也。独其论先生之辞官,则曰:「天生人才,分量各殊,如先生者,实德有余。历死生患难不变,惟兢兢然保其身于无过,使当承平,羽仪天朝,表厉风俗,可矣。南渡何时﹖忠臣勇将废置不用,坐观中原之倾覆。一时大臣,方且连年趣迫,强致先生,以文太平。建武投戈讲艺之实,恐不其然。然是岂先生之所乐闻哉!故其《第十五辞免状》有曰:『方今国步尚艰,中原未复,进退人才,当明缓急。宜先俊杰,以济艰难。白首书生,何益事功!』鸣呼!此先生痛心之言,岂寻常辞免之云,读之令人太息!」是黄氏颇以先生之短于经世为惜也。予则谓不然。先生之才,未必肆应,然使高宗果用先生为相,必不斥赵忠、张忠献、李庄及韩、刘诸骁将而杀鄂王矣,则于恢复何难之有!朱了之论龟山,与黄氏之论先生大略相同。夫钦宗何尝能用龟山!若能用之,则龟山便能用李忠定、种忠宪,而于攘复何难之有!惟其用之不固,而但欲置之朝列,希太平之自致,是则可为太息者也。


  ◆和靖讲友


  博士苏先生■(别见《吕范诸儒学案》。)


  张思叔先生绎


  冯东先生理(并见《刘李诸儒学案》。)


  著作王福清先生苹(别为《震泽学案》。)


  ◆和靖门人(胡、邵三传。)


  吕节夫先生和问


  吕和问,字节夫,文靖公夷从曾孙。弟广问仁夫主婺源簿,奉先生以俱,又有维扬罗靖仲恭、竦叔恭亦来客焉,于是李仲参父子得从之游,而滕户曹恺南夫亦受学焉。(参《朱子文集》。)


  知州吕仁夫先生广问


  吕广问,字仁夫,和问之弟,南渡始家宁国之太平。先生自少隽拔能文,年二十即贡太学。登宣和七年进士第,授宣州士曹掾。屡辟主管机宜文字。寻罢,屏居黄山之隅,怡然若无意于世者。以流寓恩监西京中岳庙。选主德安,招辑流亡,建学舍以教其子弟。官至权礼部侍郎,除集贤殿修撰,知池州、徽州。先生少时家贫,兄弟奉亲至孝,聚族数百指,无间言。宾客过之,疏食菜羹,讲论道义,终日不厌。(参《南甲乙稿》。)


  文清吕东莱先生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吕稽中,字德元,本中兄弟行也。张公浚宣抚川、陜,辟为计议官。尹和靖入蜀,先生是依,和靖谓之曰:「吾老矣!此事当属之子。」学者来问,和靖以属之先生,曰:「不殊于吾。」和靖卒,为志其墓。


  县令吕景实先生坚中


  吕坚中,字景实,本中兄弟行也。其官祁阳令,胡致堂为作学宫记,称其服勤和靖左右有年,今试之政事。先生与冯忠恕、祁宽同记和靖语。


  驾部吕仁武先生弸中


  吕弸中,(梓材案:弸中原作朋中,误。)字仁武,东莱郡侯第三子。累官驾部员外郎。尝从其兄游于和靖之门。东莱之大父也。


  知军冯先生忠恕


  冯忠恕,字贯道,汝阳人也。其父东处士理与和靖同学于洛,至必同处。靖康初,和靖被召赴阙,先生从之游。绍兴中,先生为黔州节度判官,和靖寓涪,遂毕所学。后知梁山军。


  隐君祁先生宽


  祁宽,字居之,均州人。云濠案:均州一作均阳。南渡后寓庐山,隐居不仕。和靖作《论语解》,称先生与王、吕诸公与有力焉。王枢密庶与之善。


  祁氏师说


  先生曰:「初见伊川时,教某看敬字。某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当时虽领此语,然不若近时看得更亲切。」宽问:「如何是主一,愿先生善谕。」先生言:「敬有甚形影,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收敛,更不着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又曰:「昔有赵承议从伊川学,其人性不甚利,伊川亦令看敬字,赵请益,伊川曰:『整衣冠、齐容貌而已。』赵举示先生,先生于赵言下有个省觉处。


  (梓材谨案:此段前后统载《伊川学案》。百家案云:「此条为祁居之所记,内称『先生』,则尹和靖也。」今并归于此。)


  先生尝书数句说《易》曰:「《易》之道如日星,但患于理未精,失于机会,则暗于理者也。圣人复生,恐不易吾之言。」宽问之,先生曰:「吾看『《易》逆数也』,故有是说。正在未到《泰》之上六,便要知《泰》之将极;未到《否》之上九,便要知《否》之欲倾也。」


  隐君王先生时敏


  王时敏,字德修,上饶人。有《师说》三卷,记和靖之语。和靖卒,先生为之立后。其教人云:「学者要识一媿字与耻字。」一日问难纷然,先生曰:「不必多问,但去行取。且如理会『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只管说如此是『精』,如此是『一』,临了『中』却不见。」朱子尝以书问和靖之学于先生。


  王氏师说


  先生每与时敏讲书,必具衣冠,或深衣。讲毕则曰:「尽诚及物者我也,识之者其在子乎!」或引吕与叔《中庸》后曰:「诸君有意,今日之讲,犹有望焉。无意,则不肖自为哓哓无益,不几于侮圣言者乎﹖」


  先生曰:「学者不可无师友。师道严,须是友。观《易》《兑卦》,全说朋友。公且看樊迟问仁,孔子告以『爱人』;问知,告以『知人』。孔子竭始终言之,当时樊迟无所进,故又告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迟复无所进。及退而见子夏,且以舜、汤之事言之,然后释然不复问。朋友之得,可谓多矣!」因言:「某昔从伊川问不切,只是不答。若要切切偲偲,是朋友。」


  时敏欲学读《孟子》,问曰:「《孟子》不知谁解得好﹖」先生曰:「无出赵氏。公且看赵氏注。」因曰:「某被旨解《孟子》,《孟子》逐段自说分明,今更不复解,但与逐段作一说,提其要而已。」


  时敏因侍坐,语及《孟子》,先生曰:「近来看得如何﹖」对曰:「数日看得『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先生大声曰:「如斯而已矣!」既而曰:「尽得此,便是圣人。」


  先生谓时敏曰:「贤在此,饮食恐粗粝。」时敏起谢曰:「时敏田家子,本无食禄分。今来分先生禄食,大段僭越,岂问其粗粝。」先生大笑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今士大夫好事治饮食,所谓『养其小体为小人』。因目其左右云。」


  有新第人来见先生,退,先生为时敏讲《论语》第七篇。吕宪又送改官文字邢叔端,举家甚喜。先生曰:「人心固不足。秀才望得解,得解望及第;绿衫望绯衫,绯衫望紫衫。何时是已!此所谓『小人长戚戚』。」因曰:「前辈各别。欧阳公及第后,弃其所业,与伯祖师鲁习古文。近来如谢显道、杨中立,皆因及第后来归伊川。」时敏归语吕丈,吕曰:「先生长者,说话有益。某祖父侍讲在家,亦有新第人来见,是亲戚,不欲言其名,久之曰:『某待将《三经新义》编成门类,以便学者。』侍讲曰:『公更待应举邪﹖』其人大惭。」


  吕紫微书问释氏「轮迥」之说,先生谓时敏曰:「居仁泥于生死轮迥,某已作书喻之,引潮以喻轮迥。贤他日见渠,作某拜意,问渠,今世既做了中书舍人,后世更要做宰相,轮迥之说,佛家之爱便宜也。」未几吕再书至云:「既无轮迥,人何苦为善而不为恶﹖」先生笑曰:「只这里便是私心!《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生天地中,其本甚善,几曾教你为恶,作贱他来!得之太虚,还之太虚,我在何处!」


  先生爱洁净,地有污秽,必去之,尝说;「某只有这些克不去。」时敏问:「孔子告颜子克己复礼」,若非礼之视听言动,亦须如此克邪﹖」先生曰:「是也。」因言伊川亦如此,一领黄衲道服,至破亦洁净,尝曰:「衣不欲异,欲其洁;食不欲异,欲其精。」


  (云濠谨案:诸条所谓「先生」,皆谓和靖。盖德修与韩尚书元吉同师和靖。尚书子淲着《涧泉日记》,谓德修云:「先公友也,从吕居仁学。居仁荐之尹和靖。」《江西通志》云:「尝从东莱吕氏游。」谓大东莱尔。《儒林宗派》以为小东莱门人,误矣。)


  提刑刘顺宁先生芮(别见《元城学案》。)


  侍郎徐惇立先生度


  徐度,字惇立,睢阳人,太宰处仁子也。太宰在政府,晚誉不终,先生独刻意为学。尝问和靖曰:「某有意于学,而未知所以为问。」和靖曰:「果有此意,归而求之,有余师。」又尝以苏氏「战栗」之说为问,和靖怫然曰:「训经而欲新奇,则亦何所不至矣。」先生官至吏部侍郎,寓居吴兴之弁山,尝与汪文定公谏上光尧尊号,长于典故之学。


  (云濠谨案:先生尝着《却扫编》三卷,陆放翁《剑南集》有是书跋语。)


  (梓材谨案:先生又有《国记》五十八卷,陈直斋曰:「其书详明,颇得中,而不大行于世。鄞学有魏邸旧书,传得之。」是吾鄞藏书之最先者。)


  监税陆子正先生景端


  陆景端,字子正,本海宁人,其后居吴。父韶之任察官,以风流文釆为时所宗。先生学于和靖,学问精深,造履清白。横浦极称之,其任监税时,尝以书托之常中丞同曰:「谓税场体例多贪饕,此郎乃能孤立其间。中丞试引之座末,问以利害,当知其所存矣。先生官位所至,无可考。晚年以和靖之学传林艾轩,见于《宋史》艾轩传,而失载其名。予读施彦执《北窗炙輠》乃得之,因并得其说经之言二条,亟喜而传之。(补。)


  (梓材谨案:谢山于《艾轩学案序录》言陆氏亦从信伯游,是先生亦震泽门人。)


  附录


  施氏《北窗炙輠》曰:子正谓予曰:「孟子论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伊川则以『至大至刚以直』为句,其下止曰『养而无害』。介甫则以『至大至刚』为句。以伊川为句,止能形容浩然之气,于直字毫无功用。以介甫为句,直字方有力。」予深喜其说。


  又曰:子正论《易》曰:「『习坎,有孚惟心亨』,未得其说。偶一日间昼卧,乃闻隔壁两脚夫当渡江,其一曰:『钱塘江甚险,汝托得此心否﹖』某乃抚度而起曰:『此「有孚惟心亨」说也。』旧说君子虽处险而其心常亨,其实不然。」甚与予合。


  教授虞先生仲琳


  高国任先生材(合传。)


  节推高德举先生选(合传。)


  虞仲琳,余姚人,为永嘉教授。和靖云:「虞君乡论甚美,于此道信之极笃,每相见,多言及此。同邑高材字国任、高选字德举,皆登和靖之门。


  (梓材谨案:《孙烛湖集》有云:「吾乡有古君子,曰高国任,及登和靖尹公、思斋高公之门。」思斋当作息斋,传写之■尔。)


  (云濠谨案:高先生选与弟迈皆绍兴间登第。先生官武当军节推。)


  尚书韩南先生元吉


  韩元吉,字咎,开封人,少师维之玄孙。学于和靖而友朱子,东莱其也。徙居上饶,前有水,自号南翁。累官守建州,大兴学校。召为吏部尚书、龙图学士、颖川郡公。符离之役,南以长书上魏公,言不可轻举,略云:「和固下策,然今日之和与前日之和异。至于决战,夫岂易言。今旧兵惫而未苏,新兵弱而未练,所恃者一二大将,其权谋智略,素不外见,有前败于尉桥矣,有近衄于顺昌矣,况渡淮而北,千里而攻人哉!非韩信、乐毅不可也。若是则守且有余,然彼复来攻,何得不战﹖战而胜也,江、淮可守;战而不胜,其谁守之﹖故愚愿朝廷以和为拟议之策,以守为自强之计,以战为后日之图。自亮贼之没,彼尝先遗使于我,今又一再遗我书矣。其信其诈,固未可知,而在我亦当以信与诈之间待之。」魏公不听。所著有《南集》。其辑《河南师说》,以和靖居卷首。


  (云濠案:先生着《南涧甲乙稿》二十二卷)。子淲,别见《清江学案》。(补。)


  (梓材谨案:先生子涧泉《日记》云:「张子韶在道山时,先公得游其门。」是先生尝从横浦游矣。)


  安抚邢先生纯


  邢纯,字叔端,和靖也。为浙东安抚官时,和靖依之,因卒于会稽。


  县令程先生暐


  程暐,(梓材案:先生乃伊川之孙)。和靖也。为桐庐令,和靖尝依之。县令蔡先生迨(附子武子。)


  蔡迨,字肩吾,许昌人,文忠公齐之孙,流落川蜀。韩南涧典铨日,以文卷相访,南奇之,既荐之,又作《鼎说》以送之。议论从容,有故家典则。为桂阳令以卒。其子武子,亦俊爽好文。(参《日记》。)


  蔡先生仍


  徐先生正夫(合传。)


  黄先生循圣(合传。)


  蔡仍与蔡迨为二蔡,及徐正夫、黄循圣,不可考。或曰:皆从和靖于虎丘。(补。)


  直阁沈先生晦


  沈晦,字符用,钱塘人,翰林学士遘之孙。宣和间进士,廷对第一,除校书郎,迁著作佐郎。金人攻汴京,借给事中从肃王枢出质斡离不军。金人再攻也,与之俱南。京城陷,张邦昌伪立,请金人归冯澥等,因得还,真为给事中。高宗即位,历知信州、明州、处州,移守婺州。又知宣州、建康、镇江,两浙西路安抚使。寻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起为广西经略,兼知静江府。进徽猷阁直学士,召赴行在,除知衢州,改潭州。提举太平兴国宫,卒。盖其胆气过人,不能尽循法度,然其当官才具亦不可掩云。(参史传。)


  附录


  朱子曰:熹记顷年汪端明说:「沈元用问尹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最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后举问李先生,先生曰:「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处,方始说得此话。若学者未曾子细理会,便与他如此说,岂不误他!」余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全不济事,自此读书益加详细。


  (梓材谨案:朱子此语,则知元用之于和靖,固在答问之列,故为补其传云。)


  □先生伯充


  伯充,佚其氏,尝问学道紧要于和靖,和靖曰:「只要闲邪存诚。」他日又问,亦曰「闲邪存诚」而已。


  他日又问,和靖正色责之曰:「公要许多言语做甚!只待要资谈柄。若只恁做将去,自然有所入。」


  附录


  林拙斋《纪问》曰:伯充尝作小诗,道其欲学问之意,贴壁间。舍人见之,曰:「莫只做说话了!」


  ◆二吕讲友 


  教授罗仲恭先生靖


  罗叔恭先生竦(合传。)


  罗靖,字仲恭,其弟竦,字叔恭,故开封人也,徙居江都。私淑程氏之学。南渡初,东莱吕和问、广问兄弟以和靖弟子讲学婺源,先生兄弟适往从焉,渊源相合,以河、洛微言共相发明,婺源人呼为「四先生」。仲恭尝官教授。予读周少隐《太隐仓稊米集》,与二罗倡和诗极多,且备述其避兵、遇贼、被毁诸事。李似之《竹溪集》亦有与二罗往还诗。然究之莫知先生所以私淑程氏者,自何人也。而考之志乘,竟无有及之者。向非朱子之文,则先生兄弟泯然矣。(补。)


  ◆节夫学侣


  司户滕溪堂先生恺


  滕恺,字南夫,婺源人。幼颖悟好学。邑簿吕广问兄和问,尹和靖高弟也,客于此,先生与为师友。绍兴五年进士,调信州司户参军。以漕檄差考南康军,假道归,迎母就养,卒于道。朱子称其才智杰然,远过流辈,甚惜之。(参《姓谱》。)


  ◆和靖私淑


  宪敏高息斋先生闶(别见《龟山学案》。)


  ◆节夫门人(胡、邵四传。)


  隐君李钟山先生缯


  李缯,字参仲,婺源人。绝意科举,筑室钟山。朱子尝与程洵过之,讲论极称其文,卒表其墓。着有《论语》、《西铭解》。子季札,从朱子学。(参《江南通志》。)


  ◆仁武家学


  仓部吕先生大器


  奉议吕先生大伦


  吕先生大猷


  吕先生大同(并见《紫微学案》。)


  ◆惇立门人


  林雪巢先生宪


  林宪,字景思,鲁人也。初寓吴兴,后寓临海。从徐惇立游。工诗,学韦苏州。尤延之、杨廷秀尝极称之。所著《雪巢小集》二卷。先生贫甚,于贺氏,顾辞田不受,则有得于和靖之教者矣。(补。)


  ◆子正门人


  文节林艾轩先生光朝(别为《艾轩学案》。)


  ◆国任家学


  高先生公亮(别见《槐堂诸儒学案》。)


  ◆南家学


  庶官韩泉先生淲(别见《清江学案》。)


  ◆南门人


  成公吕东莱先生祖谦(别为《东莱学案》。)


  ◆钟山家学(胡、邵五传。)


  李先生季札(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卷二十八 兼山学案(全氏补本)

兼山学案 全祖望补本


  兼山学案表


  郭忠孝     子雍  谢谔  欧阳朴


  (伊川门人。)         孟程


  (安定、濂溪再传。)      左揆


  曾震  (子)克己


  (子)克允


  (子)克宽


  (子)克家


  曾机


  曾雩


  黎立武


  (二郭续传。)


  蒋行


  邵伯温(别见《百源学案》。)


  (兼山同调。)


  兼山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兼山以将家子,知慕程门,卒死王事。白云高蹈终身,和靖所记党锢后事,恐未然也。郭门之学虽孤行,然自谢艮斋至黎立武,绵绵不绝。述《兼山学案》。(梓材案:兼山、白云父子及谢先生传,黄氏补本附列《伊川学案》,谢山则别为《兼山学案》。)


  ◆伊川门人(胡、周再传。)


  提刑郭兼山先生忠孝


  郭忠孝,字立之,河南人。受《易》、《中庸》于小程子。以荫补官,第进士,不忍去亲侧,多仕于河南管库间。宣和中,为河东路提举,忤宰相王黼,免。靖康初,召为军器少监。入对,斥和议,陈追击之策,谓「兵家忌深入,若不能击其归,他日安能御其来」,复条上战守十余事,不用。改永兴军路提点刑狱,措置保甲。金人犯永兴,与经略使唐重分城而守,城陷,与重俱死之。赠太中大夫。子雍。


  附录


  朱子《伊洛渊源录》曰:郭立之忠孝,宣徽使逵之子,事见《伊川年谱》。祁宽记尹和靖语云:「忠孝每见伊川,问《论语》,伊川皆不答。一日,语之曰:『子从事于此多少时﹖所问皆大,且须切问近思!』」《外书》云:「郭忠孝议《易传序》曰:『易即道也,又从何道﹖』或以问伊川,伊川曰:『人随时变易为何﹖为从道也。』」今观忠孝所著《易书》,专论互体、卦变,与《易传》殊不同。然其子雍辩《年谱》所记事甚详,未知孰是。


  黎立武曰:杨氏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游氏曰:「以德行言曰中庸,以性情言曰中和。」郭氏《中庸说》谓:「中为人道之大,以之用于天下国家。」又云:「极天下至正谓之中,通天下至变谓之庸。」盖兼山深于《易》,故得《中庸》之义焉。兼山登程门,终始中庸之道,体用之说,实得于心传面命者也。程子尝为《中庸》作注,至是焚稿而属兼山以书传之。乃知游氏、杨氏所得于师者,初年之论也。


  ◆兼山同调


  修撰邵子文先生伯温(别见《百源学案》。)


  ◆兼山家学(胡、周三传。)


  隐君郭白云先生雍


  郭雍,字子和,兼山之子。幼传父学,隐居峡州,号白云先生。干道中,崃守任清臣、湖北帅张孝祥荐,征召不起,赐号冲晦处士。孝宗稔知其贤,问侍讲谢谔曰:「郭雍学问甚好,向曾见程颐否﹖」谔奏:「雍父忠孝尝事颐,雍所传盖得于父。」于是命所在州郡岁时致礼存问。淳熙中,封颐正先生,又令部使者就问先生所欲言,时年八十有三。学者述其言曰:「《易》贯通三才,包括万理。包牺氏之画得于天,文王之重得于人。牺画为天,天,君道也,故五之在人为君。文重为地,地,臣道也,故二之在人为臣。以上下二卦别而言之如此。合六爻而言,则三、四皆人道也,故谓之中爻。《干》『元亨利贞』,初曰四德,后又曰『干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又观『利牝马之贞』,『利君子贞』,则是以四德为二义也。《干》,阳物也;《坤》,阴物也。由干一卦言之,则元亨阳之类,利贞阴之类也。是犹春夏秋冬虽为四时,由阴阳言之,则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也。天之所谓元亨利贞者,如立天之道阴与阳之类也。地之所谓元亨利贞者,如立地之道柔与刚之类也。人之所谓元亨利贞者,如立人之道仁与义之类也。又《坤》之六五,《坤》虽臣道,五实君位,虽以柔德,不害其为君,犹《干》之九二,虽有君德,不害其为臣。故《干》有两君德而无两君,《坤》有两臣德而无两臣。六五以柔居尊,下下之君也。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也。下下本《坤》德。黄,中色也;色之至美也;裳,下服也;是以至美之德而下人也。『其发明精到如此。卒,年九十七。


  郭氏传家易说自序


  《易》道冥昧于鸿荒之世,包牺氏始画而明之,历数千年,概见于圣人行事,而述作无闻焉。文王重之,然后焕然成章,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迨《春秋》时,大道不行,独卜筮行于世,孔子于是作《传》,大明其道,然后天下复知文王之《易》为大道之书。故自开辟以来,力举斯道而明之者,三圣人而止耳。观三圣人之为心,所以晓天下万世者,亦可谓至矣。自孔子殁,微言复绝。至秦、汉间,斯道大否。汉兴,诸儒仅能训诂举大义,或复归于阴阳家流,大失圣人言《易》之旨。正始中,王辅嗣一切革去,易以高尚之言。然辅嗣祖述虚无,其辞虽美,而无用于天下国家。于是《易》为空言矣,又非三圣人所谓《易》之道也。虚无之学,流弊至今,卒无以正之,兹大道所以不明欤!大抵自汉以来,学者以利禄为心,明经秖欲取青紫而已,责以圣人之道,固不可得而闻也。宋兴百有余载,有明道、伊川二程先生、横渠张先生出焉,监前世儒者之弊,力除千余载利禄之学,直以圣人为师,斯道为己任,岂非古之所谓豪杰之士也哉!其于孟氏之功,圣智、巧力之间而已。先人受业伊川先生二十余年。雍始生之时,横渠、明道久已谢世,甫四岁而伊川殁。独闻先人言,先生之道,其所学,所行,所以教授,多见于《易》与《春秋》、《中庸》、《论语》、孟氏之书,是以门人悉于此尽心焉。且自周公殁,大道不行,五百余岁而得孔子。孔子殁,百有余岁而得孟子。去圣人世如此未远,而道之难明亦已甚矣!况于孔子殁后千五百余年,而三先生欲力复圣人之道,其难矣哉!夫先知先觉之士,旷世无有,将使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岂非三先生之力也欤!雍不肖无闻,甘与草木同腐久矣。重念先人之学,殆将泯绝,先生之道,亦因以息,惟惧无以遗子孙。于是潜稽《易》象,以述旧闻,用传于家,使毋忘先生之业。道虽不足,志则有余矣。孟子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者,其庶几欤﹖


  传家易说总论


  上下二经,自《序卦》已分,其来尚矣!传者谓今之《周易》,乃孔子所传文王《易》也。「易」者,体常尽变,其用不穷之义。经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盖言常道之穷,必继之以变,是以通久。故《易》以变通为义。大抵道适变则可用,可用则通久而为《易》。未适变,则不可用,非《易》也。太极之道,初不可有,而《易》能有而用之者,包牺、文王之力也。是故《易》者,用也,用之之书也。举而用之,大小不同,斯则在人。然则变而通之,然后尽其利。是以论其道,则未始系于圣人及书之有无,惟圣人忧患后世之深,恐不复闻也,故明其道而载之于此。自包牺画八卦而卦之名立,文王重之为六十有四卦,然后《易》之名出焉。《易》之名出,然后谓是道为《易》之道也。是则卦名始于包牺,而《易》名始于文王。卦也,爻也,圣人能画之,重之,名之耳。因其画之,重之,名之,故为作《易》之圣人。作《易》者,作是书也。是书之道具于未有天地之初,非包牺、文王所能作也。后世圣人又因文王之《易》,以周题之,所以别夏、商二代。夏曰《连山》,商曰《归藏》,而不名曰《夏》、《商易》者,时未有《易》之名故也。《连山》以《艮》为首,主名山川,禹之功也,《归藏》以《坤》为首,成汤黜夏命,造攻自鸣条之义也。故孔子曰:「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干》焉。」《周易》以《干》为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之道也。故《系辞》首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此系文王《周易》之辞也。(《易》。)


  皇之道简于帝,帝之道简于王。非圣人有意于其间,时焉而已。书契之作,始自八卦,而后世不胜其繁者,盖惟天地有万古不易一定之体,而人则生生无穷,故自至繁,是为人事必然之理。上古之时,天道胜人,人知有天,而不知其它也。故包牺氏始画八卦,其意若曰:是道之一,列而有三,如是而天,如是而地,如是而人。天道主覆,故画于上;地道主载,故画于下;人道财成辅相,故画于中。于是自任以财成辅相之道而配天地焉者,包牺画卦之道也。然天道不以天高而大于地,地道不以地广而大于人,人道不以人微而小于天地,故三画皆无差殊。要其至也,混而为一,复于太极,故名曰卦。然则卦者,太极之一耳。或八,或六十有四,曰道曰事,大小不同,其于太极,名易而实存也。非若三才之分太极,名实俱易矣。是以圣人经以三才而太极分,纬以八卦而太极复。一经一纬,而六十四卦由之以备,天下之能事毕矣。所以太极为《易》之体,而《易》者用太极之名。太极之道,方其混然一成,物莫能破,人安得而用之﹖及乎包牺判而三之才之,离为八,文王重而六之,离为六十四,然后天下后世以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始可得而议矣。非天下之至圣,其孰能与于此!


  八卦之时,天道纯全,故其名卦必备三才之义。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为八卦之名,与八者之名所以总谓之卦者,凡九字,不可以常义肤浅训释。盖出于上古之言,文王、孔子能通之者也。虽因孔子以卦之才德言之,知为干健、坤顺、震动、巽入,终莫能究其义。而后世或谓「卦者挂也」,其言如此,岂能尽圣人之意哉!大抵《易》之为义易通,而卦之为义难得。卦也,画也,象也,盖自道而一变为画,因而成象,画、象具而成卦,使万世之下,复由卦以知象,由象以知画,由画以明道,此圣人之意也。然终莫知上古之时,卦为何训。乾坤八字出于包牺,卦之一字出于包牺之后圣人名之。其余五十六卦及《易》与元亨利贞,皆命于文王,凡六十一名,可以意义训释。其卦名或具三才,或在人物,或以道德,或寓时事,命名不同,皆可考而知。盖中古之言,后世之所通也。上古、中古之名,于是较然可见。则知包牺之画,八卦而已,而文王重卦,又何疑焉。包牺氏之前,有声而无画;包牺之时,有画无字,即干也;文王之时,画字具有,六十四卦之画即六十四卦之字;后世以易字明,故于画之下重字以明之。且包牺氏以天地人之三而其道一,故三画而成一卦。画有奇耦,故有乾坤:穷则尽变,故有六子。乾坤六子,包牺初不能加损益也。天以是示之,因以是明之耳。故包牺之画,得于天而明天;文王之重,得于人而明人。得于天者,亦知地道人道之一也,是以三奇为干而地道存焉,三耦为坤而天道存焉,一奇一耦终不可以成卦也。得于人者,知太极生天地,天地生人,有天而无地,人无得而生也,故以包牺之画在上为天,文王之重在下为地,天地设位而后圣人成能于其中。天有气,地有形,人得天之气以生,得地之形以成,必兼三才而两之,然后人因天地以生矣。此文王重卦之义也。揲蓍者分而为二以象两,然后挂一以象三,盖因于重卦之义。且包牺之画为天,天,君道也,故五之在人为君。文王之重为地,地,臣道也,故二之在人为臣。以上下二卦别而言之如此。合六爻而言之,则三、四皆人道也,是则谓中爻,《系辞》曰:「杂物撰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故尽人事之变,以二、三四、五为主,初上终始之而已。然终始之亦位也,故曰「六位时成」,「六位成章」。(以上《卦》。)


  包牺氏画卦之始,其画虽具三才,而卦之天地未判,无九六、六位之别。文王重卦之后,然后天地判而有九六,人道成而着六位,此周公明六爻之义也。何谓天地判而有九六﹖《系辞》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此天地之生数也。合一、三、五为九,天数也。天本干,故干称九。合二、四为六,地数也。地本坤,故坤称六。此列六爻之后,圣人称九六之旨也。是以揲蓍之法,老阳三十有六,揲以四象而得九;老阴二十有四,揲以四象而得六。故九为干爻,三十六为干策;六为坤爻,二十四为坤策。此后世圣人衍九六之道也。包牺肇三才之微,独画天卦,方知三才为一道。故必文王重卦之后,天地上下二卦既具,而后九六可生焉。九六既生,而后大衍之法立。此圣人作《易》之序也。何谓人道成而着六位﹖一卦之象,虽备三才,而六画之后,圣人道在成能,欲用于天下万世,故舍天地而独明人道,是以六爻皆人位,其辞皆人事。故文王之治,同天之载,而周公之礼乐法度粲然具备者,尽人道也。此圣人着六爻之义也。《系辞》曰:「二多誉,四多惧。」「三多凶,五多功。」此后世圣人以人道明六爻之说也。是则有画而后可重,重而后有九六,有九六而后有六位,有六位而后可系辞,《彖》、《象》、《文言》。故方画重九六之际,皆统明三才;及六位系辞、《彖》、《象》之后,一以人道为主,人道至此而后明矣。此四圣成始成终之道也。然前乎周公,画卦之时,爻具于画,不复重见也。至周公列之于下而系以辞焉,《易》于是始备矣。而明其道传其教者,孔子也。故必一圣人画之,一圣人重之,一圣人列于爻,一圣人垂其教,则道无余蕴矣。使包牺重之,非包牺也,三王之道也。使文王爻之,非文王也,周公之道也。圣人随时之义,盖不然矣。故自太极之始,包牺象三才之道,文王尽三才之义,周公列三才之事,孔子着三才之教,皆随时之义也。然孔子之于文王,犹文王之于包牺也,周公特终文王之一事耳。故古人独称「三圣」者,以此。(《爻》。)


  《系辞》曰:「《彖》者,言乎象者也。」又曰:「《彖》者,才也。」《干》之象,六奇是也;《干》之《彖》,言六奇之义也。《干》之才,大而健是也;《干》之《彖》,言大健之义也。故观乎《彖辞》,则一卦之义思过半矣。然先儒以文王《卦辞》为《彖辞》,盖以孔子不当自言「观乎《彖辞》则思过半」也。此大不然。孔子之《彖》,正论一卦之象及释文王之辞。非孔子之《彖》,则卦象与文王辞不可通矣。盖文王之辞,旨意深隐,出于忧患之言,虽使知者观之,岂能思过半哉﹖必观孔子《彖辞》,然后一卦之义有思过半之理。孔子作《彖》,本以垂法后世,欲学者先尽心于《彖》,然后可明重卦之象及通文王之辞。则「思过半」之言,乃孔子自明作《彖》之意,及示学文王《易》之要法也。(《彖》。)


  《系辞》曰:「《易》者,象也。」又曰:「圣人立象以尽意。」盖以《易》之意不可得而尽,故有象以尽之也。意不可尽,徒玩其辞,皆空言耳,如是则不可以训天下后世,而作《易》之道绝也,此圣人立象之旨也。经曰:「见乃谓之象。」然则使斯道之可见者,无非象也。故象非一义,四圣人之象不同。卦之三画,包牺之象也;重之为六,文王之象也;次为六位刚柔,周公之象也;在《干》则自「天行健」至于「天德不可为首」,孔子之象也。三、六之象,以卦为主;六位刚柔之象,以爻为主;孔子之象,以辞为主。所主不同,其为尽意一也。故辞有不能尽者求之爻,爻有不能尽者求之卦,则《易》之意无余蕴矣。然则象也者,岂为天为地、为马为牛而已乎!天地牛马,有乾坤之象者也,非乾坤之象止于天地牛马而已也。故知《易》之为书,其意其辞皆由象出,未有忘象而知《易》者。如首腹马牛之类,或时可忘,此象之末者也。


  欧阳文忠公言《彖》、《象》、《文言》杂入卦中者,自费氏始;王弼为注,亦用《彖》、《象》相杂之经。考《费氏传》曰:「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观今之《易》,十篇未尝尽入卦中,则非费氏明矣。孔颖达言孔子《象辞》在六爻经辞之后,及王辅嗣以为《象》者本释经文,宜相附近,其义易了,故分爻之《象辞》各附其当爻下言之,犹如杜元凯注《左传》,分经之年与传相附。观此,则《小象》固已先在卦中,弼又杂之爻中也。其《彖》与《大象》、《文言》,终莫可考。(以上《象》。)


  《易》有《彖》,所以明成卦之才;有《象》,所以尽作《易》之意。又为《文言》,所以释一卦之辞,然独着于《干》、《坤》二卦者,言辞在圣人,道之易明者也。学者考诸《彖》、《象》,智之可及也。孔子曰:「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又谓:「赐也,告诸往而知来。」盖有不腃其言者,言之终不可尽。学者观《干》、《坤》二卦《文言》,触类而长之可也。(《文言》。)


  包牺画卦,初无《系辞》;文王、孔子之言,皆《系辞》也。故孔子曰「系辞焉以断其吉凶」,「系辞焉以尽其言」,则卦爻之辞皆是也。今独以此上下二篇称《系辞》者,盖卦辞、爻辞,文王、周公之《系辞》也;此上下二篇,孔子之《系辞》也。又于《十翼》之中,独此二篇泛论大道,为诸卦之统要,与《彖》、《象》、《文言》之辞异,故独曰《系辞》,所以尊崇孔子之辞,与文王等也。观其言,广大而备,变通而神,思而精,皆《彖》、《象》、《文言》、《序卦》、《说卦》之所不能尽者,非圣人,孰能与于此哉!微此,则《易》道绝矣。


  何氏谓上篇明,下篇明几;或以篇论《易》之大理,下篇论《易》之小理;孔颖达言上下无异义,直以编重大,是以分之。今观上篇,自「天尊地卑」至「存乎德行」,篇章相次,事理大小,皆有条理,不可紊乱。次章之言,皆前章所未尽。至「存乎德行」,则《易》道备矣。下篇复起其说,前后相次,复如上篇。是则初为二篇,非后人妄分也。


  诸儒分章不一,孔颖达定以上篇十二章,下篇九章。然章有甚大甚小,有可分不可分者,似不止此二十一章。故有文意未断而章分,有才一二句而文意断、不相续者,岂能拘以二十一章也﹖


  上篇所言,多《易》道之大者,与其精微神变之用。下篇多卦义,及上所未终,粗显之说,又不可不明之者。则上下二篇略有辨也。且上篇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以其有是言,故下篇可言「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因而重之,爻在其中」也。上篇言「干以易知,坤以简能」,至「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以其有是言,故下篇可言「夫干确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简矣」也。孔颖达谓:「『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此岂复为《易》之小事﹖」然贞观贞明,特引天地日月以明吉凶贞胜之辞,非在《易》之义,又不若「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为《易》之道也。观此数义,则二篇精粗,略可见矣。(以上《系辞》。)


  《说卦》,论八卦之道德与其象义情性也。然则六十四卦亦有是乎﹖盖六十四卦各具于《文言》、《彖》、《象》、《杂卦》之中矣。至万物象类,如《履》之为虎,《渐》之为鸿,《中孚》之鸣鹤,《小过》之飞鸟,《井》之为井,《鼎》之为鼎,皆是也。其象不可尽言,故于是数卦略明之。《系辞》曰:「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斯其所以难言也。故曰「书不尽言。」(《说卦》。)


  孔颖达曰:「六十四卦,二二相耦,非覆即变。覆者,表里视之,遂成两卦,《屯》、《蒙》、《需》、《讼》之类皆是也。变者,反复惟成一卦,则变以对之,《干》、《坤》、《坎》、《离》、《大过》、《颐》、《中孚》、《小过》八者皆是也。」此盖卦变反对之象,先天之学详矣。虽出于变象,岂无其序哉﹖故圣人所以序之也。八卦之序有二:「帝出乎震」一章,八方之序也。「干,天也」一章,成卦先后之序也。先序八卦于上,故序六十四卦于此。八卦序包牺之道,六十四卦序文王之道也。道至难明也,圣人判之为三才,离之为八卦,使有目者可见,有耳者可闻,亦云至矣。于是又为之说,为之序,三才八卦之道,纤介不遗。而言《易》者尚或滞于空言而乘乱正道,或溺于术数之用,不明三圣人之大旨,斯学者所宜深戒也。(《序卦》。)


  卦之性情与其为德之不同,八卦则见于《说卦》,六十四卦则见于《杂卦》。孔子于包牺之道,详尽于《说卦》,皆文王所未尝明之者,故不得不详也。于文王之道,则具于《序卦》、《杂卦》之中,其象则于诸卦《大》、《小象》,而《系辞上》、《下》则兼统之。(《杂卦》。)


  附录


  叶水心为蒋行简志曰:郭白云言「艮者限也」。夫艮有止而无限。苟虞其未至于无欲也,而限以止焉,则或可矣,然非止之正也。


  ◆白云门人(胡、周四传。)


  学士谢艮斋先生谔


  谢谔,字昌国,新喻人也。幼敏慧而愿悫,过目不忘,有志圣贤之学。成绍兴进士,摄乐安尉。境内多盗,先生条上二十策,大要使其徒相纠而以信赏随之,群盗尽散。移吉州录事参军。初,吉囚死者裹以鞂,先生请取船官弃材为以敛之。吉囚无暴骨,自此始,陈氏诉其童窃财匿民家,辞颇过实,帅龚茂良怒,欲坐以罪。先生列其不然,陈氏得免,而茂良亦以是知先生,干道四年,庐陵饥,老幼万余守谯门求振廪,官吏失措,。先生植五色旗,分部给粜,顷刻而定。知分宜县,县负郡十万缗,而岁常赋外,又征月椿缗钱二万,先生请于监司免之,未得报,以丁艰去。服除,三迁至监察御史,卒请免分宜月椿,并秀之华亭亦减之。力陈义役之便。湖州安吉税绢,向用粗丝,名曰屑绢,有司欲更之,先生言安吉已输绸,又输绫,宜稍宽其绢,得如故。迁殿中侍御史,言:「士大夫习贪恣而废廉谨,习刻薄而鲜宽厚,习汰侈而耻节俭,习轻率而昧详审,习诈伪而罕真实,习隐蔽而忘忠纯,宜如成汤制官刑以儆之。」淳熙十缗,如越州、广德军之和买。又陈论:「已然之恶为易见,未然之奸为难知。奸者,冥于心而晦于者也。」上赈济七策。时孝宗重言路、尝曰:「学术正则议论正,议论正则是非公。」于是以先生恬静正大,除右谏识大夫。次年,兼侍讲。先生奏:「帝王之学,稽古为先。《六经》皆古也,而《尚书》为先,可以证后世得失。」上曰:「人君不知学,则自怠。如唐太宗功非不高,恨不知学。」先生因言:「事无大小,在乎立本救弊而已。陛下每言执中,果中,则自然本立而弊除。」上曰:「朕最喜伊尹、傅说所学,得事君之道。」先生曰:「伊、传固善,然非成汤、武丁信用之,亦安能致治。」尝因夕对,及边事,上有乘机会之谕,先生对曰:「机会虽不可失,亦戒轻举。」上再三称善。一日与先生论性,上曰:「朕每爱孔子『相近』及『上智下愚不移』之说,简而易明。知卿尝从郭雍,有得于此。郭雍曾见程颐乎﹖」对曰:「雍父忠孝尝事颐。时雍尚幼,盖得其传于父耳。」于是加赐雍为颐正先生。光宗登极,献十箴,一曰:「业成而难,其败或易;兢兢保之,常恐失坠。」二曰:「道甚简易,在尊所闻;帝王之学,匪艺匪文。」三曰:「畏天之威,立德为最;水旱雷风,天之仁爱。」四曰:「存心公正,治之所起;毫厘之私,患及千里。」五曰:「妄赏不劝,妄罚不畏;赏罚大权,以妄为忌。」六曰:「贪吏虐民,戒在莫听;奖廉以激,捷于号令。」七曰:「民之疾苦,幽远难知;日访月问,犹恐或遗。」八曰:「财在天下,理之以义;未闻刻敛,其罪在吏。」九曰:「乱之所生,非止夷狄;奸回谄谀,尤害于国。」十曰:「自治十全,可以理外;重乃驭轻,轻动为害。」又论治天下必有家法,乃为长久之计。时李后尚未有形彰着,而先生若有以默识其微者。又乞举人望以耸民听。又陈「二节三近」之说:「所当节者,宴饮也,妄费也。所当近者,执政大臣也,旧学名儒也,经筵列职也。」迁御史中丞。会薛叔似等补卿监,因言:「寿皇复置补阙拾遗之官,用意甚远,今名迁之而实弃之,非新政所宜。」权工部尚书,力请祠;以焕章阁直学士知泉州,又辞,得请,奉祠。绍熙五年,卒。先生慈祥孝友,助以学力,志于仁,勇于义,躬自厚而不责于人,虽臧获亦以忠恕待之。尝曰:「吾自得颐正先生简易之说,终身用之不尽。」其在言路,务持大体,不轻言人过,而名德之重,人自服之。杨公诚斋少许可,其所重者,晦庵、南轩之外,必曰艮斋先生。是时伊洛之说盛行、各有门墙。先生为郭氏世嫡,顾不言而躬行。弟子数百人,随材教之,而未尝与世之讲学者角异同,然学者无不称为艮斋先生。周益公尝于孝宗前荐先生,上曰:「是所谓艮斋者邪﹖」对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朕见其《圣学渊源》五卷而知之。」其为文得欧、曾之法,所著有《艮斋集》四十卷,《诗》、《书解》各二十卷,《论语解》二十卷,《左氏讲义》三卷,《柏台》、《谏垣奏议》各五卷,《经筵总录》三卷,《孝史》五十卷,其余百数十种。晚年尝居桂山,学者或亦称为桂山先生。朱子尝过之,见其破屋萧然,叹息以为不可及。


  艮斋先生语


  《艮》者,圣人之止。《妄》,圣人之动。


  人之立志,要以圣贤自期。毫末私意不介胸中,然后能与圣贤相似。


  有直谏,有寓谏。直谏者言之难,受之尤难。寓谏则易。


  《无逸》「嗣王其监于兹」,「监」之一字,帝王治功根本。由三代以监戒之辞为常,所以治多而乱少。


  艮斋二铭


  仁义忠信,盖无常名。由近而推,则勇于行。


  出门万里,其涂荡荡。用震以干,是曰妄。


  知州蒋先生行简


  蒋行简,字仲可,永嘉人也。于薛公艮斋为寮,在妇翁孙汝翼帅幕中亦尝闻袁氏之学,而其后归于郭氏。以进士累官滁州判。完颜亮南下,督运天长,或言敌兵至矣,同行者欲弃刍茭而逝,先生曰「毋遽走,急燔之!」敌见火大起,不进。已而有以擅焚粮劾之者,制使刘锜曰:「此真知兵也。」知海盐县,太守谓曰:「县坏久,应输州用经总数巨万。得材令,傥补足乎﹖」先生正色拒之。已而一切节省,旧欠竟补,而新钱亦且有余。及季年,余钱逾万。通判行县知之,促令具钞,先生曰:「此夏税钱,代者事耳!」通判曰:「使君方以善理财荐,君何必留钱为后人﹖」先生駴曰:「善理财,岂美名欤!」通判惭而止。还朝,上所著《枢言》五十篇。通判兴国,大旱且疫,空常平以救之,施医药,尝夜半宿村舍。累官知沅、辰、沣、靖、峡五州。王、周两丞相皆知其惠政,欲留为郎,先生辞曰:「重内轻外,今之陋也。吾老矣,不任朝谒。」知常德府,入对,为光宗言:「百姓困悴可哀。果、阆大军钱比他郡独重。峡州茶租,均之客户,兴国马料,敷于五等。衡、袁岁取曲引,赣、吉日较赃罚,江东白收板帐,湖南倍折冬苗。夏绢和买,已非正赋,复有军衣和买。糯米科折,止为省务,复有覆纽价钱。此类闻一知十,民何以堪!今大吏无不言州县窘迫,以臣所见,诚有窘迫之县,曾无窘迫之州。占吝公事,视同己物,狼心不厌,虽与数州,窘自若也。臣欲择朝士晓畅民事者,先于一路考财赋所从,孰经常,孰横敛,某创支者,一切论奏蠲除。」光宗首肯之,令送中书,会留卫公去,不行。已而知处州,以忤权贵人,贬二秩罢。论者谓使先生入对之言得行,不仅一方之利也,而并一州亦不得伸其志,可悲矣!初,郭白云隐长阳,先生将出峡,邀之相见于白羊,问以得于兼山最要者。曰:「所得在艮。艮者,限也。限立而内外不越。天之命我,限之内也,不可出;人欲,限之外也,不可入。」先生谢教。有《白羊问答》。

  ◆艮斋门人(胡、周五传。)


  县令欧阳先生朴


  欧阳朴,新喻人也。艮斋高弟,知衡阳县,尝作《艮斋事实》者也。


  孟先生程


  孟程,丰城人也。少时笔力豪俊,艮斋谕之曰:「诗辞特游士之雄耳!」先生即改事经术,卒为儒者。


  左先生揆


  左揆,字正卿,永新人也。嗜学进进,艮斋为作《务本斋铭》。


  司户曾东老先生震


  曾震,字东老,吉水人也。结发不弄不妄,艮斋雅称许之。晚以试集英得官,艮斋勉之曰:「官无小,政无不可为,君臣之义不可废也。」累调广州司户而卒。所著有《群玉集》。


  (梓材谨案:杨诚斋志先生墓云:「曾其姓,括其名,禹任其字也。一字伯贡。后更名震,字东老。」据此,则伯虞名机者当即其弟需之原名,盖伯虞仍以原名行耳。)


  曾静庵先生机


  曾机,字伯虞,吉水人也。艮 斋尝称之曰:「静敏寡言,不事表襮。」既累试未有遇,曰:「学之弗殖,则我咎。殖而弗稔,复谁咎哉!」所居对玉笥诸峰,怡然觞咏,揭其居曰静庵。周益公铭之曰:「不出户庭,能定能应。」晚得末疾,谓来问者曰:「大块劳我以生,逸我以疾。」所著有《静庵集》十卷。最称艮斋高弟云。


  曾先生雩


  曾雩,与需皆东老震之弟。东老筑文友、咏归二堂,旁招明师,躬率二弟与其子问业。杨诚斋称其父子兄弟,讲画醲郁,诵音弦声,洋洋如也。惟先生早卒。(参《杨诚斋集》。)


  (梓材谨案:需盖静庵之改名。谢山稿底于艮斋传简末标云:「三曾兄弟当是弟子。」司户、静庵而外,其一即先生也。)


  ◆东老家学(胡、周六传。)


  曾先生克己


  曾先生克允(合传。)


  曾先生克宽(合传。)


  曾先生克家(合传。)


  曾克己、克允、克宽、克家,东老子,皆嗜学。(参《杨诚斋集》。)


  ◆二郭续传


  司业黎所寄先生立武


  黎立武,字以常,新喻人。擢进士第三人,历国子司业。官秘省时,阅官书,爱二郭氏《中庸》。郭游程门,新喻谢尚书艮斋仕武夷,尝传其学。先生由谢溯郭,以嗣其传。号元中子。

  (云濠谨案:《江西通志》,先生咸淳四年进士,累官文华阁待制。考试临川得吴澄,时称其知人。自号寄翁,学者称为所寄先生;与文山、迭山相反善。建金凤书院,以淑后学。)

 卷二十九 震泽学案(全氏补本)

  震泽学案 全祖望补本


  震泽学案表


  王苹         陈长方


  (伊川、龟山门人。) 陈少方


  (安定、濂溪、明 杨邦弼


  道再传。)      章宪


  (陆学之先。)    章悊 


  周宪


  范如圭(别见《武夷学案》。)


  曾几(别见《武夷学案》。)


  陆景端(别见《和靖学案》。)


  施庭先      方翥(见上《震泽门人》。)


  宋宜之


  曾逮


  方翥       (从子)耒(别见《刘胡诸儒学案》。)


  (附翁深父。)  


  林光朝(别为《艾轩学案》。)


  陆九渊(别为《象山学案》。)


  (并次云讲友。)


  (附)晏明中


  陈 戌


  尹焞(别为《和靖学案》。)


  张绎(别见《刘李诸儒学案》。)


  (并震泽讲友。)


  吕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李子勉


  (并震泽学侣)


  震泽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洛学之入秦也以三吕,其入楚也以上蔡司教荆南,其入蜀也以谢湜、马涓,其入浙也以永嘉周、刘、许、鲍数君,而其入吴也以王信伯。信伯极为龟山所许,而晦翁最贬之,其后阳明又最称之。予读信伯集,颇启象山之萌芽。其贬之者以此,其称之者亦以此。象山之学,本无所承,东发以为遥出于上蔡,予以为兼出于信伯。盖程门已有此一种矣。述《震泽学案》。(梓材案:此卷谢山原底称《平江学案》,后定《序录》,改称《震泽》。)


  ◆程杨门人(胡、程再传。)


  著作王福清先生苹


  王苹,字信伯,世居福之福清 ,其父徙吴。先生师事伊川,其于同门杨龟山辈为后进,而龟山最可许之,以为师门后来成就者,惟信伯也。(云濠案: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云:震泽少师事龟山,以布衣入中秘。制曰:「尔学有师承,亲闻道要。」又曰:「勉行尔志,毋负师言。」盖谓龟山也。)高宗亲征,驻驆平江,守臣孙佑荐其学行,召见,对曰:「民离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古语谓『谋从众,则合天心』,以众之所同,固有至公之理也。今亲征诏下,而四方民大和悦,以其当于人心耳。陛下诚推是心以见于用人,则用人必慰人望;推是心以见于政事,则政事不拂乎人情。」又曰:「人主好恶如天,无用心于其间,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使朝廷不乏才,要道也。汲黯之赣,汉武帝每恶其妄发,及与严助论之,必以为社稷臣。宇文士及之佞,唐太宗每与语至夜分,至当群集,则以佞人目之。二君不蔽于好恶,所以能尽臣下之贤否。愿陛下察忠佞为取舍。」又曰:「陛下留意《春秋》,臣谓帝王之学当与世儒之学异。世儒之学,往往于经世大法莫之察也。帝王之学,在措诸事业。此其所以异也。」上语辅臣曰:「苹起草茅,而议论若素宦于朝者,此通儒也。」赐进士出身,授秘书省正字。金师既退,应诏陈言,奏三事,一曰正心诚意,二曰辨君子小人,三曰消朋党,上嘉纳之。又奏曰:「尧、舜、禹、汤、文、武之道相传,若合符节。非传圣人之道,传其心也;非传圣人之心,传己之心也。己之心无异圣人之心,万善皆备。故欲传尧、舜以来之道,扩充是心焉耳!」与修《神宗实录》,兼史馆校勘。中书舍人朱震、宝文阁直学士胡安国、徽猷阁待制君焞皆举以自代,而安国言之尤力,谓其学有师承,识通世务,使司献纳,必有裨益。以著作佐郎通判常州,寻奉祠。秦桧恶之,以从子谊坐法株连夺官。久之,复主管台州崇道宫祠。先生朴实简默。颓然若与世相忘。未尝著书,垂老乃作《论语集解》,未成而卒。(云濠案:先生着又有《易传》,见尹和靖书,当时曾镂板于吾邑。)其于同门,盖亦和靖之亚,故和靖之寓虎丘,与先生最相得。其才气远不逮文定,然如范伯达、曾吉甫皆文定高弟,而请益于先生惟谨,可以知其所造之粹,较之汉上之夹杂,殆远过之。吕居仁于程门诸宿老从游殆,亦亟推先生。惟朱子谓其「不过一识伊川之面,而所记都差」,得无太过邪﹖


  震泽记善录


  问致知之要。曰:「宜近思。且体究『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又曰:「莫被『中』字碍,只看未发时如何。」


  「闻之伊川: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曰:「是非伊川之言。不然,则初年之说。昔伊川尝批与叔《中庸说》曰:『「不倚之谓中」,其言未莹。』吾亲问伊川如何未莹,伊川答甚简,曰:『中无倚着。』盖须是四旁方可言不倚。」


  「伊川言颜子非乐道,则何所乐﹖」曰:「心上一毫不留。若有所乐,则有所倚。功名富贵固无足乐,道德性命亦无可乐。庄子所谓『至乐无乐』。」


  祖望谨案:「至乐无乐」之说,似未可以释伊川之语。


  问:「『大哉干元』是喜怒哀乐未发时﹖」曰:「元已是生物之始。」


  问:「鬼神是阴阳之功用,非世俗所谓鬼神也。然如『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皆以鬼神与人析言之。」曰:「明底便是礼乐,幽底便是鬼神。指事故异名,非以鬼神与人为二也。」


  问:「将孔、孟之言切要处思索,如何﹖」曰:「须是玩味咀嚼。昔有以此问伊川者,伊川答曰:『若一看有得,终不浃洽。』盖吾道非如释、道,一见了便从空寂去。﹛@ 若未有见,且暂放过。思不可苦,苦则愈远 。


  学者体究,切不可以文义解释。张思叔所 谓「劝君莫作聪明解」也。


  问:「伊川说『人之生也直』是『天命之谓性』。谢显道曰『顺理之谓直』,则是率性之事矣。」曰:「伊川说上一折,显道说下一折。」


  问:「『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似无差等。」曰:「司马牛忧无兄弟,故以此广其意。盖语有抑扬也。」


  问:「『仁,人心也』,而又曰『以仁存心』,何也﹖」曰:「观书不可梏于文义。『以仁存心』,但言能体仁耳。」


  人心本无思虑,多是记忆既往与未来事。乃知事未尝累心,心自累于事耳。康节诗:「既往尽归闲指点,未来都是别支吾;。」故君子思不出其位。


  学者须是下学而上达。洒扫应对,即是道德性命之理。《礼记》「凡为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其尘不及长者,以箕自乡而扱之」试体究此时此心如何。尧、舜揖逊之心,即群后德让之心,即黎民于变时雍之心。且洒扫者谁与﹖应对者谁与﹖其理微矣!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学者只是说过,试以此言践履之,体究之,斯知上达之理矣。圣人之道无本末,无精粗,彻上彻下,只是一理。


  「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非特彼愤,而我之心已先乱矣。


  伊川四十以后,记性愈进。今人年长则健忘,岂可不知其故哉!


  祖望谨案:信伯大段似和靖,后辈则延平亦颇近之,然其词气所少精釆耳。其徽有差处,则以近禅也。予以朱子之言细核其语录,因举其可疑者于后。


  问:「浩然之气,寒乎天地之间﹖」曰:「洞达无间,岂止塞于天地!」


  祖望谨案:此言谬矣!或者门人记录之失。


  问:「如何是『万物皆备于我』﹖」先生正容曰:「万物皆备于我。」某于言下有省。


  祖望谨案:此亦近乎禅家指点之语。


  尽心知性以知天,更不须存养矣。其次则欲存心养性以事天。


  震泽文集


  老氏谓「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想所深晓也。于道既得,则圣人所以斋戒,所以退藏于密,所以和顺于道德者,皆不过此。所谓密者,意、必、固、我有一尚存,则不密矣。如释氏谓鬼神窥觊不见者,乃密也。《答吕舍人居仁》。)


  (梓材谨案:谢山所节《震泽记善录》二十五条,《震泽文集》二条,今以《文集》一条移李子勉传后,《记善录》三条移为《附录》,又条移为陈齐之《附录》,一条移入《明道学案》,二条移入《伊川学案》。)


  附录


  先生昔在洛中,晚坐,张思叔诵「逝者如斯夫」,范元长曰:「此即是道体无穷」思叔曰:「如是说,便不好。」先生曰:「道须涵泳,方有自得。」


  范伯达云:「『天下归仁』,只是物物皆归吾仁。」先生指窗问曰:「此还归仁否﹖」范默然。


  祖望谨案:此语亦近王伯安格物格到竹子之说。


  宗杲《祭中书吕舍人吕公文》云:「深明造道,游戏大千。」先生曰:「释氏只将此理来游戏,更无用处。吾儒则不肯便休。」(以上《记善录》。)


  胡五峰《与曾吉甫书》曰:河南之门 ,得其指归者零落殆尽。今之存者,叩其所安,亦似规矩宽纵。不加严谨,后学将安所正﹖如王学士说佛「实见道体,只是差之毫厘,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若佛氏实见道体,则途辙何容有差﹖伊川谓其「略见道体」,今王氏乃改「略」为「实」,岂不迷乱学者!


  (梓材谨案:此谢山所录《五峰文集》《与曾吉甫条》之上半截也,移入于此。谢山原底于「王学士」旁注云「王谓信伯」。)


  汪玉山曰:王信伯理会经旨,全不费力。尝说:「龟山《中庸解》有过当处。且如『中庸不可能』,云:『有能,斯有为之者,则与道二矣。』何必如此!中庸自是不可能。又如『所以行之者一也』,只是达德有三,而其所以行之一而已,不必以一为诚。」


  林拙斋《纪问》曰:天游尝称王信伯于释氏有见处,后某因见信伯,问之,信伯曰:「非是于释氏有见处,乃见处似释氏。初见伊川,令看《论语》,且略通大义,乃退而看之。良久,既于大义粗通矣,又往求教,令去玩索其意味。又退而读之,读了又时时静坐,静坐又忽读,忽然有个入处,因往伊川处吐露,伊川肯之。」某因问其所入处如何,时方对饭,信伯曰:「当此时,面前樽俎之类,尽见从此中流出。」


  又曰:信伯尝见陈齐之壁间有温公画像,正在宾位背后,信伯久之不肯坐,须令撤其像乃坐。后与一士语及此,云:「不惟是背画像坐不便,此亦不是书室中玩好之物。」


  祖望谨案:伊川之学,传于洛中最盛,其入闽也以龟山,其入秦也以诸吕,其入蜀也以谯天授辈,其入浙也以永嘉九子,其入江右也以李先之辈,其入湖南也由上察而文定,而入吴也以王著作信伯。考信伯师弟之渊源力量似稍浅狭,然吴人自安定以来,得重接学统者,非其功与﹖黎洲先生尝以著作《语录》不得为恨,今予幸得见之。


  ◆震泽讲友


  肃公尹和靖先生焞(别为《和靖学案》。)


  张思叔先生绎(别见《刘李诸儒学案》。)


  ◆震泽学侣


  文清吕东莱先生本中(别为《紫微学案》。)


  李先生子勉


  李□□,字子勉,南康人。


  附录


  震泽《送李子勉序》曰:子勉,予畏友也,刚直不屈,言行必求合于古人。虽忤大臣,拂流俗,曾不之顾。然有为而为之,未若无心而悉当;直前不顾,未若应之从容。士不可以不弘毅。足以有容,足以有执,乃能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此弘毅之所以不可偏也。予尝有意于斯而未能,顾与子勉共进之。


  ◆震泽门人(胡、程三传。)


  教授陈唯室先生长方


  讲官陈先生少方(合传。)


  陈长方,字齐之,本福州长乐人,广平游氏高弟侁之子也。绍兴进士,江阴军学教授。以母为吴中林氏女,遂居吴中,从王信伯游。隐居步里,闭户研穷经史,以教学者。其说主直指以开人心,使学者归于自得。所著书曰《步里客谈》、《尚书传》、《春秋传》、《礼记传》、《两汉论》、《唐论》、《上蔡语论辩证》。学者称为唯室先生。信伯门下士以先生为上座。《上蔡语录》多佛语,先生读之,知其为江表民语,凡若干条。当时有钞上蔡、表民语合为一帙者,遂并以为上蔡之书而人莫知也。其《步里客谈》,明季尚有其书,而今亡矣。弟少方,字同之,亦从信伯游,时称「王门二陈」。孝宗朝仕至东宫讲官。


  步里客谈


  太史公有侠气,故于赵奢、穰苴、仪、秦、刺客等作传更得手。以未尝窥圣贤门户,故五帝、三王、孔、孟纪传虽补缀事,亦未尽善。


  (梓材谨案:谢山所录《步里客谈》三条,今移入《高平学案》一条,移入《龟山学案》一条。)


  附录


  《震泽记善录》曰:陈齐之自言,初疑「逝者如斯」,每见先达必问,人皆在说以见告。及问先生,则曰:「若说与公,只说得我底,公却自无所得。」齐之其后有诗曰:「闲花乱蕊竞红青,谁信风光不系停﹖问此果能知逝者,便须触处尽相应。」盖至此方有所自得。


  舍人杨先生邦弼


  杨邦弼,字良佐,本建宁浦城人,文公亿四世孙也。绍兴十二年进士第三,释褐太学博士。踰年,通判信州,寻以大理出持湖南漕节,不务致,甚得大体。累官起居舍人,使金,终于中书舍人。先生以从王信伯游,居吴中之震泽,探极理趣,唯室陈氏之亚。吴中建三贤祠,以唯室与先生配著作云。


  隐君章复轩先生宪


  章先生悊(合传。)


  章宪,字叔度,本浦城人,其父甫始徙居吴之黄村,龟山为作墓志者也。先生初从龟山,已而从王信伯游,后从紫微。隐居不仕,操履高洁,余力学文,皆有矩度,朱汉上尤重之。邃于《春秋》。学者称为复轩先生。信伯之门,唯室兄弟早死,其得传者莫如先生。《复轩集》十卷,曾文清公为之序,今不传。其祭信伯文云:「滔滔者学,孰穷涯涘﹖孰致中和﹖孰合内外﹖孰脱章句,见之行事﹖学得其源,究观其委,如立之平,以评斯市。」盖有得之言也。先生有弟曰悊,字委明,亦在龟山、信伯、紫微之门。紫微尝言:「叔度兄弟学甚勤,而求之于予者甚重,其将大有所成也!」


  周先生宪


  周宪,字可则,永丰人也。从吕紫微游,而卒业于王信伯。《震泽记善录》,其所辑也。先生之《自序》曰:「某供洒扫于吕公之门,大要分是非邪正,明进退出处,严辞受取予之义,而躬行以尽性。所言备载《童蒙训》、《春秋说》,故不复录。公病日渐,乃以书属著作先生曰:『周宪秀才朴茂可喜,有志斯道,当蒙与进。』未及行而公卒。曾文清公又以书申公意,使行,遂受业于先生。二年归,见文清,命以记录,时尚未敢。今三十年矣,遗忘日多,追其绪言一二,以示同志。」


  祖望谨案:朱子不以是录为然,而明王文成公极称之。要之,其中亦有可取者。


  知州范先生如圭


  文清曾茶山先生几(并见《武夷学案》。)


  监税陆子正先生景端(别见《和靖学案》。)


  施先生庭先


  施庭先,字□□,盐官人也。隐士德操之侄。(云濠案:当作「族侄」。)德操与横浦为讲学友,而先生受业于王信伯,,林艾轩尝称之。


  附录


  施彦执《北窗炙輠》曰:余尝爱族侄庭先生说《诗》,以为:「言之不足,故嗟叹之;使言之可足,却只如此也。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使嗟叹之可足,却只如此也。咏歌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使咏歌之可足,却只如此也。惟却了他不得,故独为之舞蹈耳。」


  又曰:庭先见予书王信伯始见伊川事,以为侍立七十余日,止得「不为血气所迁」一句。庭先以为七十余日不语便是矣,正不在此一句。止此庭先具眼处,但只此一句亦不是客句。


  宫教宋先生宜之


  宋宜之,字□□,不知其何所人也。亦受业于信伯,尝录其语。


  侍郎曾习庵先生逮


  曾逮,字仲躬,河南人,文清公几次子也。累官户部侍郎。尝从信伯受业,其记信伯之言曰:「『师不专在传授,友不专在讲习。精神气貌之间,自有相激发处,是为善亲师友者。』逮因观《乡党》一篇所记动容周旋,然后知群弟子所以事夫子,用是道也。」学者称为习庵先生。有《习庵集》十二卷。


  正字方次云先生翥附翁深父。


  方翥,字次云,莆田人也,元寀之孙。由施庭先以事王信伯,遂有所得,艾轩谓其先我闻道。初,艾轩尝慕嵇、阮之为人,先生笑曰:「当求一等人物,可以同出于舞雩之下者。若此等,恐立不定也。」艾轩悚然。有隐君子翁深父者,先生每往从之。以进士尉闽清,到官三百日而去,自是阖门佚宕于风烟无人之处。已而有荐之者,召除秘书省正字,凡九月,以风闻论事罢,遂乞外。先生吐弃一切章句,大略与艾轩等。亦不肯著书,有所啸咏,出于偶然,艾轩以为孟浩然一种诗也。周教授伯忱见之,亦以为豪杰之士。其卒也,艾轩为之受吊。


  附录


  从兄略为广东转运副使,作万卷楼,储书千二百笥,语先生曰:「次云才性,不出户十年,可移吾书入肝膈矣。」先生既第,不涉仕途凡十八年,尽读之。


  敬事盐官施庭先,而与陆子静、林谦之为友。朱子过莆,谒先生,甚礼敬之。


  林竹溪《鬳斋学记》曰:次云先生谓:「吾文如雨,有则流溢四壑,无时一点也无。


  ◆次云讲友


  文节林艾轩先生光朝(别为《艾轩学案》。)


  文安陆象山先生九渊(别为《象山学案》。)


  ◆施氏门人(胡、程四传。)


  正字方次云先生翥(见上《震泽门人》。)


  ◆次云家学


  县令方先生耒(别见《刘胡诸儒学案》。)


  □□□□


  晏先生明中


  晏明中,字太易。


  陈先生戌


  陈戌,字可行。


  (梓材谨案:晏、陈二先生,谢山稿底附载《震泽学案》中,未详其里居师承,姑附以俟考。)

 卷三十 刘李诸儒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

  刘李诸儒学案  黄宗羲原本  黄百家纂辑 全祖望补定


  刘李诸儒学案表


  刘绚


  李吁


  侯仲良  胡寅(别为《衡麓学案》。)


  胡宁(别见《武夷学案》。)


  胡宏(别为《五峰学案》。)


  刘立之


  朱光庭


  朱右(别见《北山四先生学案》。)


  邢恕        (子)居实(别见《安定学案》。)


  (并明道、伊川门人。)


  (安定、濂溪再传。)


  张绎


  马伸   何兑   (子)镐(别见《晦翁学案》。)


  吴给


  周孚先


  周恭先


  晏敦复


  袁溉      薛季宣(别为《艮斋学案》。)


  (附师薛翁。) 蒋行简(别见《兼山学案》。)


  焦瑗      沈铢    (子)焕(别为《广平定川学案》。)


  (子)炳(别见《广平定川学案》。)


  舒烈


  孙允 (子)枝(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沈镗


  沈铭


  高闶(别见《龟山学案》。)


  赵敦临(别见《龟山学案》。)


  童大定(别见《龟山学案》。)


  周纯明


  孟厚


  冯理      (子)忠恕(别见《和靖学案》。)


  范棫


  谢湜


  李参


  谯定      刘勉之


  胡宪(并为《刘胡诸儒学案》。)


  张浚(别为《赵张诸儒学案》。)


  冯时行 李舜臣 (子)心传 高斯得(别见《鹤山学案》。)


  (子)道传


  (子)性传


  张行成(别为《张祝诸儒学案》。)


  翟霖


  赵彦道


  唐棣


  畅大隐


  范文甫


  畅中伯


  李处遯


  林大节


  张闳中


  邵溥


  李处廉


  (并伊川门人。)


  (安定、濂溪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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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李诸儒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程子弟子最著者,刘、李诸公以早卒故,其源流未广;晋陵周氏兄弟亦为和靖所许;其后马伸、吴给以大节见。亦有不称其薪传者,如邵溥之委蛇伪命,李处廉之以墨败。至于邢恕,则古公伯寮之伦也与!述《刘李诸儒学案》。(梓材案:程子门人,自荥阳、上蔡、龟山、廌山、和靖、兼山、震泽各立《学案》外,并入是卷,为《刘李诸儒学案》。)


  ◆二程门人(胡、周再传。)


  博士刘质夫先生绚


  刘绚,字质夫,其先常山人,后徙河南。祖舜卿,虞部郎中;父师旦,朝散 大夫。先生以祖荫为寿安县主簿,移潞之长子令。督公逋,如期而集,迄去不笞一人。岁大旱,府遗吏视伤,所蠲税十二三,先生力争不得,还其榜,请易之。富郑公叹曰:「刘绚,古县令也!」元佑初,侍郎韩公维、枢密王公岩叟相继以经明行修荐,为京兆府教授,又为太学博士。卒,年四十三。先生生质明粹,长而温恭,自髫龀时即事二程,受学焉。所受有本末,所知造渊微,知所止矣,孜孜焉不知其它也。天性孝弟乐善,而不为异端所惑;内日加重,而无交战之病。明道尝谓人曰:「他人之学,敏则有之,未易保也。斯人之至,吾无疑焉!」少通《春秋》,祖于程氏,专以孔、孟之言断经意,作传未就。既病,与李端伯言曰:「每瞀闷时,正坐端意,气即下。平居持养,气可忽乎!」同舍吕与叔过问疾,先生曰:「死生常理,无足言者。独念累吾亲尔!」


  附录


  先生殁,伊川哭之曰:圣学不传久矣!吾生百世之后,志将明斯道、兴斯学于既绝,力小任重而不惧其难者,盖亦有冀矣。以谓苟能使知 之者广,则用力者众,何难之不易也。游吾门者众矣,而信之笃、得之多、行之果、守之固若子者几希。方赖子致力以相辅,而不幸遽亡,使吾悲传学之难。则所以惜子,岂止游从之情哉!


  程子曰:质夫沛然。侯仲良曰:明道和平简易,惟刘绚庶几似之。


  谢上蔡曰:诸君留意《春秋》之学,甚善;向见程先生言,须要广见诸家之说。其门人惟刘质夫得先生旨意为多。


  校书李端伯先生吁


  李吁,字端伯,缑氏人。第进士。元佑中,为秘书省校书郎,卒。先生与刘质夫才器志尚颇相同。伊川云:「端伯相聚虽不久,未见他操履,然才识颖悟,自是不能已也。」又云:「明道语录,只有端伯本无错。他人多只依说时,不敢改,或脱忘一两字,便大别。端伯却得其意,不拘言语,往往录得都是。」先生殁,追悼之曰:「自予兄弟倡明道学,能使学者视效而信从者,吁与绚有力焉!」


  附录


  吕正字祭先生文曰:子之胸中,闳肆开发,求之孔门,如赐也达。子与人交,洞照其情,和而不流,时靡有争。子之于事,如控六辔,逐曲舞交,屈折如意。予求友于四方,顾所得之几希,志或同而才之不足,才或高而志与之违。子敏且强,予心子契,谓其有年,以立斯世。嗟如之何,皇天降灾,夭于中道,使不得尽其才。


  朱子《伊洛渊源录》曰:李校书尝记二程先生语一编,号《师说》,伊川称之,而祭文亦有传道之说。盖自刘博士外,他人无此言也。


  侯荆门先生仲良


  侯仲良,字师圣,河东人,二程子舅氏华阴先生无可之孙。人有欲馆先生于其门者,先生造焉,则壁垂佛像,几积佛书,其家人又常斋素,欲先生从之,先生遂行。或问之,先生曰:「疏食,士之常分。若食彼之食,则非矣。吾闻用夏变夷,未闻变于夷者也。」人有父在而身为祖母忌日饭僧者,召先生,先生不往。或问之,先生曰:「主祭祀者,其父也,而子当之,则无父矣。吾何往焉!」胡文定《与杨大谏书》云:「侯某去春自荆门溃卒甲马之中脱身,相就于漳水之滨,今已两年,。其安于羁苦,守节不移,固所未有。至于讲论经术,则通贯不穷;商搉时事,则纤微皆察。因遣子宏从之游。」


  附录


  尹和靖曰:伊川谓侯子议论,只好隔壁听。


  朱子说侯子《论语》曰:详味此言以验此书,窃谓其学大抵明白劲正,而无深潜缜密沈浸浓郁之味,故于精微曲折之际不免疏略,时有罅缝。不得于言而求诸心,乃其所见所存有此气象,非但文字之疵也。


  承议刘先生立之


  刘立之,字宗礼,河间人。尝官晋城,为承议郎,叙述明道事者。其父与二程子有旧。先生早孤,数岁即养于二程家,娶二程叔父朝奉之女。郭白云称其登门最早,精于吏事云。(参《伊洛渊源录》。)


  (云濠谨案:宋刘氏名立之者二人,其一临江人,字斯立,尚书主客郎中,为公是、公非二先生之父。)


  学士朱先光庭


  朱光庭,字公掞,偃师人。嘉佑二年进士,调万年簿。文潞公举应制科,会仁宗升遐,罢试。丁艰。服除,为修武令,改垣曲,以枢密臣荐召对。吕汲公大防守长安,辟签书判官。司马文正荐,召为左正言。历左司谏、右谏议、给事中。出知亳州,复召为给事中。后知潞州,迁集贤院学士。绍圣元年卒,年五十八。先生受学于泰山,告以为学之本,主于忠信,终身力行之。(云濠案:范内翰为先生墓志云:「神宗问所治何经,公对以少从孙复受《春秋》。」又云:「初受学于安定先生,告以为学之本」云云。此传似误合为一。)后从二程于洛,闻格物致知为进道之门,正心诚意为入德之方,深信不疑。其为谏官,奋不顾身,以卫师门,遂名洛党之魁。盖杰然自拔于流俗者也。


  (梓材谨案:黄氏原本,先生传在《泰山学案》,具后补本又有传在《伊川学案》。一人不载两传,先生为程门大弟子,故于泰山卷标其目,而传与《附录》并入于此。)


  附录


  簿万年,数假邑事,邑人谓之明镜。


  神宗召对,言:「陛下即位以来,更张法度。臣下行之,或非圣意,故有便有不便。诚能去其不便,则天下均被福矣!」


  温公荐为左正言首以辨大臣忠邪为言,又请天子燕闲与儒臣讲习,罢提举常平官,不散青苗钱,广储蓄,备水旱,太学置明师以养人材,论奏无虚日。


  太皇太后嘉公正直,谕以朝政阙失,当安心言之,勿畏避。公感知遇,知无不言。时进退大臣,损益政事,密勿启沃,多见施行。


  刘挚罢相守郓州,公封还麻制,以挚有功大臣,不当无名而去,言者若指臣为朋党,愿被斥而不辞。后郑雍攻之,出知毫州。


  伊川哭之曰:自予兄弟倡学之初,众方惊异,君时甚少,独信不疑。笃学力行,至于没齿,志不渝于金石,行可质于神明。在邦在家,临民临事,造次动静,一由至诚。上论古人,岂易其比,蹇蹇王臣之节,凛凛循吏之风。谓当大施于时,必得其寿;天胡难忱,遽止于此。七八年间,同志共学之人相继而逝,(原注:刘质夫、李端伯、吕与叔、范巽之、杨应之相继而逝也。)今君复往,使予踽踽于世,忧道学之寡助。则予之哭君,岂特交朋之情而已!


  胡文定曰:自熙宁、元佑、靖国间,事变屡更。当其时,固有名盖天下,致位庙堂,得行所学者。然夷考其事,犹有憾焉!如张天祺、朱公掞等,可谓奋不顾身,尽忠许国,而议论亦过矣。乃知理未易穷,义未易精,言未易知,心未易尽,圣贤事业未易到也。


  宗羲案:朱子言,「公掞文字有尺幅,是见得明也。」然考苏子瞻策问,有「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偷;法神考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于刻」。公掞为左司谏,即奏:「学士院不识大体,谓仁祖、神考不足师法,乞正其罪,以戒人臣之不忠者。」此等举动,与孔文仲实在百步、五十步之间。洛、蜀相持,使小人收渔人之利,只是见不明也。


  尚书邢和叔恕


  邢恕,字和叔,阳武人。其行事详具《宋史》,及邵伯温《辩诬》等书。云:「邢和叔后来亦染禅学。其为人明辩有才,后更晓练世事。其于学,亦日月而至焉者也。」又云:「谢良佐曾问:『涪州之行,知其由来,乃族子与故人耳。』伊川曰:『族子至愚,不足责;故人情厚,不敢疑。(原注:族子谓程公孙,故人谓邢恕。)孟子既知天,安用尤臧氏!』因问:『邢七虽为恶,然必不到更倾先生也﹖』伊川曰:『然。邢七亦有书到颐,云屡于权宰处言之。不知身为言官,却说此话。未知倾与不倾,只合救与不救。』便在其间又问:『邢七久从先生,想都无知识,后来极狼狈。』先生曰:『谓之全无知识则不可,只是义理不能胜利欲之心,便至于此也。』」(参《伊洛渊源录》。)


  附录


  《上蔡语录》曰:邢七云一日三点检,伯淳先生曰:「可哀也哉!其余时句当甚事﹖盖放三省之说错了,可见不曾用功。」又多逐人面上说一般语,伯淳先生责之,邢曰:「无可说。」先生曰:「无可说,便不得不说﹖」


  ◆伊川门人


  张思叔先生绎


  张绎,字思叔,河南寿安人。初以文闻乡曲,一旦以科举之学不足为,适小程子归自涪,时先生年已三十,乃往受业。读《孟子》「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然叹曰:「人能如此,则无不可为之事!」未及仕而卒。伊川尝言「晚得二士」,谓先生与和靖也。


  张釆谨案:思叔大约英分多,故有得孟子此两句。


  附录


  施氏《北窗炙輠》曰:张思叔,伊川高弟也。本一酒家保,喜为诗,虽拾俗语为之,往往有理致。谢显道见其诗而异之,遂召其人与相见,至则眉宇果不凡。显道即谓之曰:「何不读书去﹖」思叔曰:「某下贱人,何敢读书!」显道曰:「读书人人有分。观子眉宇,当是吾道中人。」思叔遂问曰:「读何书﹖」曰:「读《论语》」遂归,买《论语》读之。读毕,乃见显道曰:「某已读《论语》毕,奈何﹖」曰:「见程先生。」思叔曰:「某何等人,敢造程先生门!」显道曰:「第往!先生之门,无贵贱高下,但有志于学者,即授之耳。」思叔遂往见伊川,显道亦先为伊川言之,伊川留门下。一日侍坐,伊川问曰:「《记》曰:『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正却在何处﹖」思叔遂于言有省。其后伊川之学,最得其传者惟思叔。今《伊川集》中有伊川祭文十许首,惟思叔之文理极精微,卓乎在诸公之上也。


  张横浦曰:惠即吉,逆即凶。非于顺道之外复有吉,从逆之外复有凶也。张思叔,伊川高弟也。或问:「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何以谓乱﹖」思叔曰:「此乱在我,非在彼也。使日用间规规以疾人为心,则我之方寸已紊乱矣。非方寸外复有乱也。」此即惠吉逆凶之意。


  侍御马东平先生伸


  马伸,字时中,东平人。绍圣四年进士,历西京法曹。因张绎求见伊川程子,时学禁方兴,伊川固辞。先生十反,愈恭,毅然对曰:「使伸朝闻道,夕死何憾!」自是公暇日一造请,卒受《中庸》以归。靖康初,孙传以卓行荐,召擢监察御史。金人陷汴京,立张邦昌,众唯唯。先生与御吴给约秦桧共为议状,乞存赵氏,复嗣君位。同院无肯连名者,先生独持以往。而银台司视书不称臣,却不受。先生投袂叱之曰:「吾今日不爱一死,正为此尔!」即缴申尚书省以示邦昌。其书略曰:「相公不幸,迫于强寇,使当伪号。所以忍须臾死而诡听之者,其心若曰:与其虚逊于人而实亡赵氏之宗,孰若虚受于己而实存赵以归尔!忠臣义士未即就死者,亦以相公必能立赵孤也。今金人北还,康王在外,国即有属。宜即发使通问,扫清宫室,率群臣共迎而立之。然后归死司寇,伏阙俟命。如此,则明主必能照察相公,忠实存国,义非苟生,且弃过而录功矣。否则九庙在天,万无成理。伸必不能为宋朝叛臣,请先伏死都市,以明此心。」邦昌得书气阻,明日,议迎孟后垂帘,追还伪赦,遣使往迎康王。既即位,擢殿中侍御史,抚谕荆湖、广南。所过州县,察吏贤否与民利疚以闻。乃先奏孙觌。、谢克家「趋操不正,宜加远窜」;又奏黄潜善、汪伯彦罪恶:「摭其所为,诚辜倚任,陛下隐忍不肯斥逐,中原遗民固已绝望,二圣还期在何时邪﹖」疏入,留中。明日,改卫尉少卿,辞不拜,移疾待命。二相恚甚,必欲杀之,责以言辞不实,降监濮州酒税,濮逼近敌境,先生怡然被而行,死道中。天下识与不识,皆痛之。明年,广陵陷,黄、汪始以误国窜殛,乃召先生卫尉少卿,未知其死也。寻加直龙图阁。后以胡文定安国言,赠谏议大夫。先生为天资纯确,问学渊源,勇于为义,而所韫深厚。每日晨兴,必整衣冠端坐,读《中庸》一过,然后出视事。尝曰:「吾志在行道。若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夺,而道不可行也。」山东已扰,家尚留于郓。尝称:「孔子言『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今日何日,沟壑乃吾死所也。」门人何兑为辰州通判,邮报,秦桧自陈存赵之功,他人莫预,兑即径取先生事状达尚书省。桧大怒,下兑荆南诏狱,坐削官,窜真阳。桧死,始放还,复其官。


  待制吴先生给


  吴给,字敦仁,□□人。尝为左司郎官。见《建炎时政记》。


  (梓材谨案:先生为伊川门人,官至徽猷阁待制,见《道命录》。)


  盐场周先生孚先


  周孚先,字伯忱,晋陵人。(云濠案:《伊洛渊源录》作毗陵人。)与弟伯温俱从伊川学。伊川尝谓先生兄弟气质纯明,可以入道。其后俱由乡荐入太学。先生调四明盐场,改建德尉,不就,后丐祠。伯温终坑冶官。


  坑冶周先生恭先


  周恭先,字伯温,伯忱之弟也。初见伊川,伊川曰:「从事觉有所得否﹖学者要自得。」先生问何如可以自得,曰:「『思曰睿,睿作圣。』须是于思虑间得之。」又问颜子如何学孔子到此深邃,伊川曰:「颜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与能屡空尔。」兄弟由乡荐入太学,气质不少异,尤笃于信道。释褐,授坑冶干官。每以沽名为戒,谓子孙曰:「吾殁后,毋为志文碑铭,以重吾不德。」终身恬于进取。(修。)


  侍郎晏先生敦复


  晏敦复,字景初,临川人,元献公殊之曾孙也。少学于小程子。第进士,累官权吏部侍郎,请谒不行,铨综平允,凡四选格法,多所裁定。除给事中,在职二月,论驳二十四事,人皆惮之。真拜吏部侍郎。桧始拜相,制下,朝士相贺,先生有忧色曰:「奸人相矣!」及桧倡屈己许和之说,先生争甚力,又与张焘等廷争之。桧使所亲谕曰:「能曲从,两府地旦夕可至。」先生曰:「姜桂之性,到老愈辣。终不为身计,误国家。」卒不能屈。先生静默如不能言,及立朝论事,鲠峭无所顾避。帝每称曰:「卿可谓无忝尔祖矣!」


  进士袁道洁先生溉(附师薛翁。)


  袁溉,字道洁,汝阴人。少尝学于河南二程先生。举进士,免贡,避地州西山中。建炎初,群盗劫山,先生又避于金、房山谷间。王彦卿即其庐就学李靖兵法,先生谢不告,转徙山南。时进士类试宣抚司,或劝就试求官,先生曰:「官不可苟求也!」移居富顺,邻家薛翁以卖香自给,邻里莫详其趋步,先生以刺谒之,薜翁慢骂不应,先生固已疑之矣。积日屡造其门,薛翁喜而见之。先生与之纵论《六经》,薛翁曰:「子学已博,然寡要。夫经所以载道,而言所以明道,何以多为!」先生谨受教。薛翁喜,因以所学授之。自是先生所为益纯粹近古。由关至夏口,岳开府飞欲延致幕下,先生见面出,语所知曰:「岳公武人而泥古,难乎免矣!」因家于荆州,往来夷陵、秭归诸郡。与士大夫言,循循然,人知其厚德君子也。病作,殁于二圣寺,年七十,无子。先生学,自《六经》百氏,下至博弈小数,方术兵书,无所不通。于《易》、《礼》尤精邃,未尝轻以示人。乐善孜孜,盖天性然也。与王枢密庶故善,枢密家有伊洛遗书,先生欲傅未能。俄而枢密死,先生不远千里,从其诸子传录,书毕遽行。靖康后,天下兵荒甫起,乡社义兵所在聚保,先生累以奇计破贼。盖先生当需才之际,文章智略皆足以资世用,乃百不施一,竟以穷死,是可哀已!薛艮斋季宣,其高弟也,尝为之传,且曰:「先生以所学纂一文字,凡四类,曰理,曰义,曰事,其一则忘之矣。」(参《薛浪语集》。)


  (梓材谨案:此传本艮斋所作先生传。少学于河南二程,则本之《艮斋学案》主一案语。第考《吕范诸儒》《苏季明传》云「诣二程受学」,二程谓小程子,盖以明道为大程,即以伊川为二程也。此二程则亦小程之谓耳。)


  布衣焦公路先生瑗


  焦瑗,字公路,山东人也。尝游伊川之门,以避地至鄞。高宪敏公、赵庇民、童持之辈以其所得共证明之,其所言多与杨氏合,于是日益请业,而吾乡之洛学遂日盛。《史忠定集》言:先生以布衣入钱塘,声称满朝。丞相赵丰公方振洛学,已起用和靖,汉上诸老,欲荐先生,力辞不可,丰公至尊礼之。已而先生来寓大涵之麓,居人颇藉藉道。先生家居必修容,虽见妻子不少惰,出与物接,动必中礼,后生辈多远之,而习为夷居之流者甚且非笑之,而先生不顾也。已而渐有从之者,望之俨然,即之温然,则已心折。及详叩其议论,则有大过人者,始皆愿附讲席,而信丰公之誉为不虚。及先生殁,而弟子遵其礼法,如先生无恙时。虽极贵显者,其容止庄敬,衣冠端严,人之见之,不问皆知其为先生弟子也。补


  进士周先生纯明


  周纯明,字全伯,澶渊人,都官长孺之子也。长孺受业康节,早卒,康节抚先生如子,教之读书,因为求昏于伊川。康节殁,先生从伊川卒业。丧其嫡母,又有所生母之丧,疑于为服为□,伊川亦未决。康节之子伯温以问司马温公,温公答曰:「《杂记》:『有三年之练冠,则以大功之麻易之。』又云:『有父之丧,如未没丧而母死,其除父之丧也,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虽诸父昆弟之丧,如当父之丧,其除诸父昆弟之丧也,皆服其除服,卒事,反丧服。』是先有丧而重有者,皆当别为服也。《曾子问》曰:『「并有丧,如之何﹖何先何后﹖」孔子曰:「其葬也,先轻而后重;其奠及虞,先重而后轻。」』所谓『遭同月』者也。今律令嫡继慈养诸母皆服齐衰三年,则固当同服,而设位则当于他所。盖《丧服小记》『妾祔于妾祖姑』,是其尊卑不可混也。」伯温以语先生,遵而行之。


  孟先生厚


  孟厚,字敦夫,洛人。从伊川,又为王氏学。举业特精,独处一室,粪秽不治。尝献书于伊川,伊川云:「孟厚初时说得也似,其后须没事生事。」一日,伊川语之曰:「子何不见尹焞、张绎﹖朋友间最好讲学。」然三公皆同齿也。先生见和靖曰:「先生令厚来见二公。若彦明固所愿见,如思叔莫不消见否﹖」和靖曰:「只不消见思叔之心,便是不消见焞之心也。」伊川之葬,门人畏党祸,莫敢至,独先生与尹、张、范棫、邵溥送焉。


  冯东先生理


  冯理,字圣先,汝州人,自号东居士。陈恬叔易为作志文,尹和靖再题其后。其子忠恕从和靖学,《涪陵记善》录者也。和靖称:东见伊川,曰:「二十年闻先生教诲,今有一奇特事。」伊川问之,曰:「夜间燕坐,室中有光。」伊川曰:「颐亦有一奇特事。」请问之,伊川曰:「每食必饱。」(参《伊洛渊源录》。)


  范先生棫


  范棫(云濠案:一作域。)洛阳人,程子门人。(参《儒林宗派》。)


  (梓材谨案:《二程遗书》伊川祭文后载尹子曰:「先生之葬,洛人畏入党,无敢送者,故祭文惟张绎、范域、孟厚及焞四人。乙夜,有素衣白马至者,视之,邵溥也,乃附名焉。盖溥亦有所畏,而薄暮出城,是以后」云。)


  博士谢先生湜


  谢湜,字持正,金堂人。登元丰进士,官至国子博士。小程子之高弟也。着有《易记》。


  谢山《答临川杂问》曰:谢湜于宋儒林中无所见,《尹和靖语录》云:「蜀人谢湜以所著《春秋》请正程子,程子答以更二十年方可讲此。」则当与刘绚同时,胡氏行辈稍后之矣。今观其书,亦无甚精蕴,以之备《春秋》一种可耳。湜尝赴京,先至洛见程子,问以何往,答曰:「将试学官。」程子曰:「求为人师而试之乎﹖」湜遂不行。事见《遗书》。则当以布终也。


  李先生参


  李参。


  (梓材谨案:先生端伯之弟,学于伊川,尝集《程氏春秋说》,附见《武夷学案》茅堂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