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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史弹词-明-杨慎 第九段上 说宋辽金夏 蝶恋花

浏览: 作者: 来源: 时间:2021-05-23 分类:
翼日,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诣梓宫前,太后垂帘,汝愚奏皇帝疾未能执丧,臣等乞立嘉王为太子,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继有念欲退闲之旨,取太皇太后处分

廿一史弹词注卷之九

第九段上  说宋辽金夏  蝶恋花

简尽残编并断简,细数兴亡。总是英雄汉,物有无常人有限。到头落得空长叹。  富贵荣华春过眼,汉主长陵,霸王乌江岸。早悟夜筵终有散,当初赌甚英雄汉  诗曰:

赌胜休嫌力不加,功名富贵眼前花。千年田地八百主,守到如今有几家。

铁甲将军夜过关,马蹄到处骨如山。气高无奈乌江阻,色重方知蜀道难。长夜酒能渰社稷,琼林富不救饥寒。若将四堵墙推倒,海宴河清日月闲。

笔底诗词成笑语,闲中今古要知闻。书生静坐寒窗下,永夜挑灯素用心。看尽残编和断简,参同往古共来今。铺张短话成长话,褒贬前人劝后人。耳听忠良增感慨,情关孝义长酸辛。斩钉截铁言词壮,画虎描龙图样真。万壑风生因虎啸,九天云起为龙吟。龙吟虎啸夸争战,凤舞鸾歌庆太平。细拨冰弦调玉轸,胜听檀板醉红裙。知音达者同高会,收拾新词佐酒巡。

话说五代史并僭号十一国,称帝称王者四十一人,中间全身寿考者二十人,吴越钱氏占了四位,其余皆死于非命。可见世衰道微,三纲不明,九法沦斁,又有甚于五胡乱华之时者。午会至此,已过三分之一,阴日盛而阳日消,生灵不幸,天地有所,不能维持。唐明宗焚香告天,愿早生圣人,宋儒信之,谓宋太祖生于夹马营,上应天象,后来果能消荡羣雄,混一华夏。然中间又有未必然者,当在智人君子辨之。

且说北宋者,太祖赵匡胤,因陈桥兵变,受周朝幼主让位,称大宋

太祖皇帝[建隆干德开宝在位十七年]

传之乃弟太宗[太平兴国  雍熙  端拱  淳化  至道  在位二十二年]太宗传

真宗[咸平  景德  大中祥符天禧  干兴  在位二十五年]

仁宗[天圣  明道  景佑宝元  康定  庆历皇佑  至和  嘉佑  在位四十三年]

英宗[治平  在位四年]

神宗[熙宁  元丰在位十八年]

哲宗[元佑绍圣  元符在位十五年]至

徽宗[建中靖国  崇宁  大观  政和重和  宣和  在位二十六年]

钦宗[靖康  在位二年]

金人内犯,二帝北狩,康王南渡,建都临安,是为南宋。

高宗[建炎绍兴在位三十六年]无子,立太祖六世孙偁之子伯琮为子,是为

孝宗[隆兴干道淳熙在位二十七年]孝宗传

光宗[绍熙  在位五年]

宁宗[庆元嘉泰开禧嘉定  在位三十年]

理宗[宝庆  绍定  端平  嘉熙 淳佑宝佑  开庆  景定  在位四十年]

度宗[咸淳  在位十年]

恭宗[德佑  在位九年]

第宗[景炎  在位三年]

帝昺[祥兴  在位二年]

南北宋凡十八帝,共享国三百一十七年,天下归于大元。

中间有辽、金、西夏、元朝四家,交征合战,起灭纷纭,到底不是一统,识者自知。

大辽者,原是契丹胡人,唐末耶律阿保机占据幽燕,号太祖皇帝[神册天赞天显 在位二十年]

传至子德光,改号大辽国,是为太宗皇帝[会同  在位二十一年]

传之    世宗[天禄  在位四年]

穆宗[应历  在位十八年]

景宗[保宁  干亨在位十四年]

圣宗[统和  开泰  太平在位四十六年]

兴宗[重熙  在位二十三年]

道宗[清宁  咸雍  大康  大安  寿隆  在位三十九年]

天祚帝[干统天庆  保大  在位二十五年]

宣宗[天福]

凡十主,共二百一十年,宋徽宗时,被其部属女直酋长阿骨打所灭。

大金者,本辽之部属,酋长阿骨打起兵灭辽,国号金,是为太祖皇帝[收国  天辅在位七年]传之 

太宗吴乞买[天会  在位十三年]又克宋,传

熙宗[天眷  皇统在位十五年]

海陵王[天德  贞元  正隆  在位一十一年]

世宗[大定  在位二十九年]

章宗[明昌  承安  泰和在位一十九年]

卫绍王[大安崇宁至宁在位四年]

宣宗[真佑  兴定  光元  在位一十一年]

哀宗[正大  天兴在位十年]

末帝  凡十主,共一百一十九年,元朝太祖灭之。

西夏者,乃拓拔氏自宕项,于唐贞观中入居银夏,唐赐姓李。唐末为夏州节度李彝昌,叔父仁当、弟李彝超、李彝兴,李光睿,李继筠,李继捧,李继迁。至继迁立国,宋太祖时归降,赐名赵保吉。其子德明嗣之。至宋仁宗时,德明之子元昊,一名曩霄,据兴州之地,尽有河南河西河外三十二州,戊寅宝元元年称帝,号大夏景宗[天寿礼法延祚在位十一年]传

英宗[延嗣宁国  天佑垂圣  福圣承道成都  拱化  在位十九年]

惠宗[干道  天赐礼盛国庆 大安礼定  在位十九年]

崇宗[天义治平  天佑民安  永安  贞观  雍宁  元德  正德  大德  在位五十三年]

仁宗[大庆  天盛  干佑在位五十三年]

桓宗[天庆  在位十二年]

襄宗[应天  皇建在位五年]

神宗[光定  在位十二年]

献宗[干定  在位三年]

末王南平王[在位二年]凡十主,共一百九十年,元太祖灭之。

西辽者,契丹耶律大石,因大辽灭亡,乙巳年建国称帝,于起儿漫,又迁于虎思,是为德宗皇帝,在位十年。因子幼,其后萧氏塔不烟称制,号感天皇后,六年而卒。子夷列即位,是为仁宗,又十二年卒。其子幼,遗命其妹普速完权团,号承天皇太后。又十五年,弒其夫萧朵鲁卜,其夫之父干里剌讨而诛之,立仁宗子直鲁古,改元天绾,在位三十四年,因出猎为乃蛮屈出律伏兵擒之,而西辽遂亡。

计所传:

德宗[延庆 康国] 感天后[咸清]   仁宗[绍兴]  承天后[崇福]  天禧帝[天禧]

凡五主,共七十一年而灭。

此四国者,与宋相参,分据四海,非一统之天下也。今将四国大略,写入词文。


五代史,运将衰,中原粉碎。

汉刘崇,因雪憾,铁骑南征。(注见前八卷北汉主虎鬬龙争句下)

宋太祖,事周朝,官封点检。(赵匡胤,涿邢人,仕周,官殿前都指挥使。周世宗尝于文书囊中,得长三尺余木,题云:点检作天子。时张永德为殿前都点检,乃命匡胤代之。及周恭帝立,加匡胤检校太尉,领归德节度使,后篡周即位,以所镇归德军在宋州,国号宋,庙号太祖)

领三军,搪北汉,出扫边尘。(镇定二州言北汉主承钧会契丹兵入寇,周主遣匡胤帅禁兵御之。殿前副都点检慕容延钊将前军先发,都下讙言将以出军之日,册点检为天子。士民恐怖,争为逃匿之计,惟内廷宴然不知。及兵变,遣客省使潘美见执政谕意,范质等闻变,质执王溥手曰:仓卒遣将,吾辈之罪也!爪入溥手,几出血,溥噤不能对。  范质,字文素,宗城人)

感天象,动日光,陈桥兵变。(六军发汴京,殿前都指挥使苗训,善观天文,见日下复有一日,黑光摩荡者久之,指示匡胤亲吏楚昭辅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陈桥驿,明旦兵变,立匡胤为天子,拥之还汴,  兵变注前见八卷周世宗陈桥句下)

应云龙,登宝位,南面称尊。(通远军使董遵诲父宗本,仕汉为随州刺史,匡胤微时,客游至汉东,依焉,遵诲尝倚父势侮之,一日,谓匡胤曰:每见城上,有紫云如盖,又梦登高台遇黑蛇,俄化龙飞腾东北去。是何祥也?匡胤不对,后辞去,紫云渐散。至是即位,召遵诲谕之曰:卿尚记曩日紫云黑龙之事乎?)

即位后,便施仁,诸州赈贷。(太祖甫即位,首遣使分赈诸州。宋史断曰:此武王下车未几而散财发粟之心也。宋主可谓得为政之首务矣)

武成庙,除白起,深恶伤生。(初,唐肃宗追赠吕望为武成王,立庙祭之,以历代良将白起等十人为十哲,范蠡等六十四人配享。至是太祖幸武成王庙,指白起曰:起杀已降,不武之甚,岂宜受享?命毁其象)

讨南汉,定西蜀,八方拱手。(太祖命潘仁美讨南汉主刘鋹,注见前八卷悯穷民句下。命王全斌讨后蜀主孟昹,注见前八卷王全斌句下)

取江南,朝吴越,四海来宾。(命曹彬下江南,唐主煜出降,注见八卷曹彬句下。吴越王钱弘俶,与妻孙氏子惟浚孙承佑来朝,太祖赐礼资宅以居,留两月遣还,赐以黄袱,封识甚固,戒曰:途中宜密观。及启之,则皆群臣乞留弘俶章疏也。弘俶感惧,既归,每视事,命徙坐于东偏,谓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违颜咫尺,敢宁居乎?每修贡,必列于庭,焚香而后遣之)

庙堂间,文用着,能谋赵普。(赵普事太祖,初为书记,刚毅果断,以天下为己任。太祖尝微行至其第,普妻行酒,太祖以嫂呼之。凡收藩镇之权,迟幽蓟之伐,选练禁兵,立更戍之法,皆普之谋也。太祖以普同平章事,后再相太宗,拜太师。太宗曰:普能断大事,尽忠国家,真社稷臣也)

边关上,武用着,不杀曹彬。(曹彬先仕周,为河中都监,后归宋,太祖令从王全斌等伐蜀。及蜀平,诸将咸欲屠城,彬独申令戢下;诸将多收子女王帛,彬橐中惟图书衣衾。太祖赏彬特优,以为宣徽南院使,寻遣彬伐江南,围城中,每缓师不迫,使人谕李煜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惟冀煜自归命。城将陷,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问疾,彬曰:余疾非药石所能愈,惟诸君诚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焚香为誓,彬即称愈。及江南平,太祖以彬为枢密使,从征太原,封鲁国公。彬位兼将相,有功不伐,仁恕清慎,为宋良将第一。  曹彬,字国华,真定灵寿人,封鲁公,追封济阳郡王,谥武惠)

劝藩镇,解兵权,君臣定体。(侍卫都指挥使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典禁卫兵。一日晚朝,与守信等酒酣,太祖屏左右谓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守信等问故,太祖曰:此位谁不欲为?守信等曰:天命已定,谁敢有异。太祖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贵何?一日有黄袍加汝身,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太祖曰: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好富贵者,不过欲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参买歌儿舞女,日夕饮酒相欢,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谢,明日乞罢典兵。后凤翔节度使王彦超及诸藩镇入朝,太祖宴于后苑,酒酣,谓之曰:卿等皆国家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也。彦超谕意,即曰: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邱园。诸节度使明日皆罢镇奉朝请。胡一桂曰:太祖以从容杯酒之间,解石守信等兵权;复以后苑之宴,罢王彦超等节镇,于是宿卫藩镇,不可除之痼疾,一朝而解矣)

诫行兵,毋杀掠,远近蒙恩。(命曹彬下江南。将行,太祖戒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又曰:城陷之日,慎无杀戮,设若困闘,则李煜一门,不可加害。捷至,羣臣称贺,太祖曰:攻城之际,必有横罹锋刃者,实可哀也。命出米十万石赈恤之)

遵母命,保家邦,惇行孝友。(皇太后杜氏疾革,谓太祖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曰:祖考及太后之福也。太后曰: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故汝得至此。汝万岁后,当传位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德昭,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也。太祖泣曰:敢不如教。太后殂,乃封弟光义为晋王,数幸其第。光义尝有疾,亲为灼艾。光义觉痛,太祖亦取艾自炙,以分其痛)

把龙床,传乃弟,不负其心。(太祖奉太后遗命,卒传位于弟光义)

怎承望,寿将终,人遮烛影。(李焘云:帝不豫,壬子夜大雪,帝召晋王,属以后事,左右皆不闻,但遥见烛影下晋王时或离席,若有所逊避之状。既而上引柱斧戳地,大声谓晋王曰:好为之。俄而帝崩)

哭啼啼,同富贵,就里难明。(初,太祖疾大渐,宋后遣宦者王继恩召皇子德芳,继恩径召晋王。宋后见晋王,愕然遽呼曰:吾母子之命,皆托于官家。晋王泣曰:共保富贵,无忧也)

思往日,顺天心,不当至此。

善施为,恶报应,万古疑心。(邱琼山曰:太祖太宗嗣位之际,此千载不决之疑。按宋史云,开宝九年冬十月癸丑夕,帝崩于万岁殿,王继恩称遗诏迎太宗即位。诘旦太宗入。此宋史所载可信者也。胡一桂陈牼作私史,乃云遥见烛影摇红,及闻大声汝好为之之言,遂使太祖有不得其死之疑,太宗有贼害其君之谤。原其说出于李焘之长编,焘又据湘山野录而删润之。野录谓太祖太宗对饮,烛影下时见太宗有不可胜之状,而焘改不可胜为逊避;太祖下阶戳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而焘改戳雪为戳地,好做为好为之,又加大声二字。陈牼据焘所删润者书之,又于好为之下,妄以己意,添俄而帝崩四字。是则启后世之疑者,胡陈二子也;启二子之疑者,焘也。  李焘,字仁甫,眉山人,累赠温国公,作绩资治通鉴长编,计一千六十三卷。戳音擢)

人瞻仰,太平年,云开见日。(当五代时,中原粉碎,涂炭生灵,人心想望太平久矣。周朝驸马都尉张永德,喜延接方士,尝遇异人曰:天下将太平,真主已出。永德曰:其谁?答曰:公覩紫黑色属猪人,善战果于杀伐者,善待之。永德阴自访,见太祖英表,问其岁在亥,勋位渐隆,倾身亲附。后果如言)

巧称呼,尧让舜,总是虚名。(宋史以宋受周禅,比之尧让舜焉)

瞪着眼,欺负人,孤儿寡妇。

昧着心,瞒不过,君子仁人。(郑伯干曰:宋太祖遭周室孤儿寡妇之际,乃虚声辽汉之师,而禁兵握其手;密诱陈桥之变,而诸将饵其心。匡义授谋,赵普协力。身上之黄袍,岂临时之易得?袖中之禅诏,料平日之夙成。而大志果然,不觉真情之发露也。又况首命诸将之辞,已足窥其本心;对泣范质之言,不能昧乎天理哉!)

宋太宗,美天姿,龙行虎步。(太祖崩,弟晋王光义即位,更名炅,是为太宗。陈抟对宋琪等曰:圣上龙颜秀异,有天日之表。太祖亦每对近臣言光义龙行虎步,福德非吾所及也。陈抟,字图南,真源人,自号扶摇子。周世宗赐号白云先生,宋太宗赐号希夷先生。隐居华山,寝处百余日不起)

败辽兵,平北汉,际会风云。(帝以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伐北汉王刘继元。又以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以断燕蓟援师。汉求救于辽,辽遣耶律沙为都统,敌烈为监军,帅师赴之。至白马岭,与进遇,敌烈等渡涧迎战,进薄之,辽兵大败,敌烈等皆死。美等遂围太原,帝自将督战,北汉主出降)

鉴前史,退中官,朝纲整治。(中书欲除宦者王继恩为宣徽使,帝曰:朕读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他官。乃以继恩为宣政使)

采直言,薄税敛,政教修明。(干元文明殿灾,诏求直言。知睦州田锡疏曰:给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补遗不举其职,致陛下有朝令夕改、舍近谋远之事。又言陛下以功业自多,然刑罚不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不谓之太平?又言听用太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烦,则依从者少。帝皆嘉纳之。帝赈饥蠲逋,省税薄敛,其时政教修明,庶几有道之主矣。田锡,字表理)

堪恨处,奉先兄,曾承顾命。(帝奉太祖时承杜太后顾命,有帝传光美、光美传德昭之语)

杀德昭,贬廷美,痛憾人心。(太祖子武功郡王德昭,从帝攻太原,军中尝夜惊,不知帝所在,有谋立德昭者。会知帝处乃止。帝闻不悦,及还汴,故久不行太原之赏。德昭以为言,帝大怒曰:待汝自为之,赏未晚也。德昭退而自刎,帝闻之惊悔,抱其尸哭曰:痴儿何至此耶。宋史断曰:德昭之自刎,乃太宗疑而杀之也。  贬廷美注见下。廷美即光美)

金匮里,一缄书,难容再误。(初,杜太后疾革,召赵普入受遗命。命太祖傅位光义光美及德昭,且顾谓普曰:尔同记吾言,不可违也。普即就榻前为约誓,书于纸尾,署曰臣普记,藏之金匮,命谨密宫人掌之。后普罢相,出为河阳三城节度使。普至河阳,表曰:外人谓臣轻议皇弟,皇弟忠孝全德,矧昭宪皇太后大渐之际,臣实预闻顾命。知臣者君,愿赐昭鉴。太祖手封其表,藏之金匮。及帝即位,卢多逊等毁之,谓普初无立帝意,普郁郁不得志。会普邸旧僚柴禹锡等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阴谋窃发,帝疑以问普,普因言愿备枢轴,以察奸变。遂备道预闻顾命及前朝上表等事。帝发金匮,得誓书,及览普前表,乃封普梁国公。时廷美以德昭死,不自安,禹锡又上变以摇之,帝意不决,召普谕以太后遗旨。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廷美遂得罪,普复廉得多逊交通秦王事,帝怒,下御史狱,翰林承旨李昉等杂治之,狱上,诏削多逊官,流崖州,罢秦王为西凉留守。普又以廷美居西凉非便,讽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怨望,诏降封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复其子为皇侄,女落皇女公主之号。廷美至房州,竟以忧卒)

香烟中,四个字,得罪神明。(赵普久病,遣亲吏甄潜诣上清宫醮谢,道士姜道元,为普叩幽都乞神语,神曰:赵某开国功臣,奈何寃对不可避。姜又叩乞寃者为谁,神以淡墨一巨牌示之,浓烟罩其上,但识牌末火字而已。道元以告,普曰:我知之矣,必秦王廷美也。竟不起)

朝登极,暮改元,何其急躁。(帝十月即位,十二月改太祖开宝九年为太平兴国元年。刘保斋曰:太宗即位,至是两月,又越一月,则明年正旦矣,而不肯少待。汲汲于削去其兄之年号,原始要终,大恶之归曷逭焉?)

嫂后丧,不成礼,怎惬人心。(太祖后宋氏崩,权殡普济佛舍,羣臣不成服。学士王禹偁对客言:后尝母仪天下,当遵用旧礼。帝不悦,坐谤讪,贬滁州。  禹偁字符之,巨野人。偁,音称)

宋真宗,恰称尊,萧娘犯境。(太宗崩,第三子元侃立,更名恒,是为真宗。契丹主隆绪同其母萧氏,大举入寇,陷德清军,遂羝澶州)

寇莱公,扶主上,御驾亲征。(时边书告急,一日五至。平章寇准不发,饮笑自如。帝闻之间准,准曰:陛下了此,不过五日耳。因请帝幸澶州。同列惧欲退,准止之,令候驾起。帝难之,欲还内,准曰:陛下入,则臣不得见,大事去矣!请毋还。平章毕士安力劝帝如准议,帝乃议亲征,召羣臣问方略。王钦若,临江人,请幸金陵;陈尧叟,阆州人,请幸成都。帝以问准,准曰:谁为陛下画此策,罪可斩也!陛下大驾亲征,敌当自遁,奈何弃庙社欲幸楚蜀?人心崩溃,敌乘势深入,天下可复保耶?帝乃发京师。又有以金陵之谋告者,帝意稍惑,召问准,准曰:河北诸军,日夜望鸾舆至,士气百倍。若回辇数步,则万众瓦解,彼乘其后,金陵亦不可至。遂次澶州。  澶州,今大名府开州。寇准,字平仲,华州人,封莱国公,谥忠愍。士安,字舜举,又字仁叟,云中人)

萧挞览,箭下亡,契丹夺气。(契丹围澶州,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继隆御之,会有自虏中回者,言其统军顺国王萧挞览谋以迟明袭寨,继隆伏兵分据要害。顷之,控弦暴至,挞览督战,继隆将张环守床子弩,发矢中挞览,死焉。挞览有机勇,所领皆锐兵,既死,虏大挫衂,欲引去。而宋师数十万方至,由是遂为和议)

黄罗盖,数十里,万岁呼声。(帝至澶州南城,望见契丹军势甚盛,众请驻跸。寇准固请曰:陛下不过河,则人心益危,敌气未慑,非所以取威决胜也。都指挥使高琼亦固请,即麾卫士进辇,帝遂渡河,御北城门楼,远近望见御盖,诸军皆踊罐呼万岁声,闻数十里。契丹气夺)

和北虏,罢行营,生民乐业。(契丹遣使议和,遣合门祇侯曹利用报之,利用还,言契丹欲得关南地。帝曰:归地事极无名,若欲金帛,朝廷之体,固亦无伤。寇准不欲赂以货财,且邀其称臣,及献幽蓟之地。因画策以进曰:如此,则可保百年无事。会有谮准幸兵以自取重者,准不得已,乃许其成。复遣利用如契丹军议岁币,帝曰:必不得已,虽百万亦可。准闻之,召利用至幄,谓曰:虽有敕旨,汝所许过二十万,吾斩汝矣。利用竟以绢三十万疋、银十万两,成约而还。契丹遣其合门使丁振持誓书来,以兄礼事帝,引兵北归。自是而南北弭兵,准之力也。帝以契丹讲和,放河北诸州强壮归农,罢诸路行营,省河北戍兵十之五,缘边三之一,通互市,葺城池,招流亡,广储蓄。由是河北民得安业,皆士安之谋也)

王钦若,进谗言,城下羞盟。(寇准自澶渊还,颇矜其功,帝待准甚厚,王钦若深嫉之。一日会朝,准先退,帝目送之,钦若曰:陛下敬准,为其有社稷功耶?帝曰然,钦若曰: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何耻如之。帝愀然不悦,钦若曰: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由是帝顾准寝衰,逐罢准知陕州。  古澶渊,唐澶州,今开州)

兴异说,降天书,夸张海内。(帝深以澶州之盟为辱,怏怏不乐,王钦若进曰:惟封禅可以夸四海,然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天瑞安可必得?前代常有以人力为之者,陛下谓河图洛书果有耶?圣人以神道设教耳。帝沈思久之,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谕以圣意,宜无不可。乃乘间为旦言,旦黾勉从之,帝因谓羣臣曰:朕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将半,方就寝,忽室中光耀,见神人告曰,当降天书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对,已复无见。适皇城司奏左承天门有黄帛曳鸱尾,令中使视之,帛长二丈许,缄物如书卷,缠以青缕,盖神人所谓天降之书也。旦等皆称贺,帝步至承天门,遣二内臣升屋,奉之以下,旦跪进,帝再拜受之。导至道场,授陈尧叟启封,其书黄字三幅,词类洪范道德经,始言帝以至孝至道绍世,次谕以清净简俭,终述世祚延永之意。读讫,盛以金匮,羣臣入贺,大赦改元。  王旦,字子明,赠魏国公,谥文正。尧叟,字唐夫,谥文忠)

封泰山,祠后土,多享升平。(王旦五上表,请封禅。帝乃以旦为封禅大礼使,以得天书于泰山,帝乃封泰山,禅社首。又祀后土于汾阴,大赦)

玉清宫,宝符阁,纷纷继作。(作玉清昭应宫,以奉天书。初议营宫料功须十五年,修宫使丁谓以夜继昼,每绘一壁,给二烛,七年而成。制度宏丽,帝亲谒宫,奉刻玉天书于宝符合)

朝元殿,延恩殿,圣祖频临。(汀州人王捷言,于南康遇道人,姓赵氏,盖司命真君也,是为圣祖。宦者刘承珪以闻,加圣祖号为司命天尊。帝语辅臣曰:朕梦神人传玉皇之命云,先令汝祖赵元朗投汝天书,今令再见汝。翌日,复梦神人傅圣祖言,吾座西,设六位以候。是日于延恩殿见圣祖至,俄有六人至,圣祖命朕前曰,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皇帝善为抚育苍生,无怠前志,即离座乘云而去。王旦等皆称贺,诏告天下,肆赦加恩。后享玉皇于朝元殿,丁谓献芝草三万七千本,遂诏扶侍使赵安仁奏献天书于朝元殿)

玉钗卜,金钱赐,晚生储嗣。(帝得子甚晚,时后宫李氏生皇子受益。知开封府周起方奏事,帝曰:知朕有喜乎?起曰:臣不知也。帝曰:朕始生子。即入禁中,怀金钱出以赐起。李氏,杭州人,初入宫侍刘修仪,帝命为司寝。既有娠,从帝临砌台,玉钗坠,帝私卜钗完当得生男,左右取钗以进,殊不毁,帝甚喜,已而果生子。刘修仪攘为己子)

资善堂,设王友,就学堪称。(诏皇子寿春郡王受益就学于资善堂,以张士逊崔遵度为王友。  士逊,字顺之,阴城人,封邓国公。遵度,字坚白,江陵人)

召寇老,拔眼丁,民谣怨望。(寇准复入相,与参知政事丁谓有隙。谓力谮准,罢为太子太傅,寻贬道州司马,凡三绌,皆非帝意。岁余,帝问左右曰:吾目中何久不见寇准?羣臣畏谓,莫敢对。京师谣曰: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莫若召寇老。)

赖王曾,扶末路,正色朝廷。(帝末年以丁谓同平章事,以王曾参知政事。及帝崩,太子年少,太后将有专制之患,谓尤欐倾中外,众莫敢抗。独曾正色立朝,时倚为重。  王曾,字孝先,益都人,封沂国公,谥文正)

宋仁宗,奉嫡母,垂帘听政。(真宗崩,遗诏刘后权处分军国事,太子禛即位,原名受益,是为仁宗。尊刘后为皇太后,太后与帝五日一御承明楼,垂帘听政。凡一十二年)

尚宽慈,存节俭,救济流民。(帝恭俭仁恕,敬天勤民,置宽恤民力司,减畿内之税。有司尝请以玉清旧址为苑,帝曰:吾奉先帝苑囿,犹以为广,付以是为?宴私常服浣濯,帷帟衾裯,多用缯絁。契丹饥,流民至境上,帝曰:皆吾赤子也。诏给以唐邓州闲田,仍令所过给食)

因内宠,贬中宫,过听谬语。(时尚美人杨美人有宠,数与皇后郭氏忿争。一日尚氏于帝前有侵后语,后不胜忿,批其颊,帝自起救之,误批帝颈,帝大怒。内侍阎文应因与帝谋废后,且劝帝以爪痕示执政,帝以示平章吕夷简,夷简有恨于后,遂主废黜之议。帝犹疑之,夷简曰:光武,汉之明主,郭后止以怨怼坐废,况伤陛下颈乎?帝意遂决,乃废为净妃,出居瑶华宫。  夷简,字坦夫,寿州人,封许国公,谥文靖)

欠斟酌,无远虑,黜降贤臣。(御史中丞孔道辅,率谏官范仲淹宋庠等十人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当轻议废黜。帝使内侍谕道辅等至中书,令夷简以皇后当废状告之。夷简曰:废后有汉唐故事。道辅等曰:人臣当道君以尧舜,岂得引汉唐失德为法耶?夷简不答,即奏言伏阁请对非太平美事。诏黜道辅仲淹等皆知远州。  宋庠,字公序,初名郊,封郑公,谥元献)

夏国主,李曩霄,乘时入寇。(时李曩霄称帝于夏州,入寇保安军,又寇延州。副总管刘平石元孙皆战没)

据西河,连北虏,小样三分。(曩霄据兴州之地,尽有河南河西凡三十一州,结连契丹。是时辽夏割据,宋室已非一统)

范龙图,寒西贼,胸蟠兵甲。(初范雍知延州,为夏所败,至是以范仲淹为陕西招讨使副使,兼知延州,敌人相诫曰:无以延州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后分陕西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为四路,仲淹知庆州,曩霄阴诱属羌为助,环庆酋长六百余人,约为乡导。事觉,仲淹至部,即奏行边,以诏书犒赏诸羌,阅其人马,为立条约。诸羌皆受命,自是为中国用,羌人亲爱之,呼为龙图老子。袄专以韩琦仲淹为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琦与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诸羌来者,推诚抚接,咸感恩畏威,边上谣曰: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  仲淹,字希文,追封楚国公,谥文正,吴县人。其先随母适朱,名朱说)

狄天使,破南蛮,凯奏金钲。(枢密副使狄青,初在泾原,常以寡当众,密令军中,闻钲一声则止,再声则严阵而阳却,声止即大呼驰突。士卒皆如教,纔遇敌未接,遽声钲,士卒皆止,再声则却。虏大笑曰:孰谓狄天使勇?钲聋止,忽前突之,虏兵大败。时广源州蛮侬智高反,以青为荆湖宣抚使讨之,青行日不过一驿,所至州辄休士,一日智高还守邕州,青惧昆仑关险阨为所据,乃下令宾州具五日粮,休士卒,值上元节,令大张灯烛,首夜宴将佐,次夜宴从军官,三夜享军校。首夜乐饮彻晓,次夜大风雨,二鼓时青忽称病,暂起如内。久之,数使劝劳座客,至晓未敢退,忽有驰报者曰:夜时三鼓,元帅已夺昆仑关矣!将近邕州,贼方觉,青大破之,智高焚烧城遁去,广南悉平)

庆历中,众贤人,如茅斯拔。(帝改元庆历,国子监直讲石介,乐善嫉恶。时韩琦范仲淹等为枢密副使,帝召夏竦为枢密使,谏官欧阳修等交章论竦奸险,乃罢竦,而以杜衍为枢密使。介以琦等同时登用,而修与蔡襄并为谏官,竦既拜复罢之,因作庆历圣德诗,有曰:众贤之进,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韩琦,字稚圭,安阳人,封魏国公,谥忠献。石介,字守道,泰安人,号徂徕先生。杜衍,字世昌,山阴人,封祁国公,谥正献。蔡襄,字君谟,谥忠惠)

欧阳子,起八代,变怪时文。(自五代以来,文体卑弱,欧阳修游隋州,得唐韩愈遗藁,读而慕之,苦心探颐,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学者翕然师之。至是知贡举,时士子习尚险恠奇涩之文,号太学体。修痛抑新体,时所推誉,皆不在选。浇薄之士,候修晨朝,君聚诋之,然文体大变,八代之衰以起焉。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自号六一居士。在滁州作醉翁亭,号醉翁。时号清白宰相,赠兖国公,谥文忠)

任开封,比河清,阎罗包老。(以包拯权知开封府。拯性峭直,为政务敦厚,虽嫉恶如仇,而未尝不推以忠恕,与人不苟合,不伪辞色以悦人。至是知开封,贵戚宦官敛手,吏民不敢欺,童稚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京师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以其笑比黄河清焉。包拯,字希仁,庐陵人,谥孝肃)

宰端揆,惊辽使,潞国文公。(以文彦博司平章事,后辽使耶律永昌来聘,苏轼馆之,与永昌入觐。见彦博于殿门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耶?问其年,曰:何壮也。轼曰:使者见其容,未闻其语,其总理庶务,虽精练少年有不如;其贯穿古今,虽专门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异人也。  文彦博,字宽夫,介休人,封潞阈公,谥忠憋)

黑王公,任枢密,军容肃整。(王德用初知枢密院事,状貌雄毅面黑,言者论其貌类艺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枢密,乃罢之。会干元节上寿,立班廷中,契丹使语译者曰:黑王相公乃复起耶?帝闻之,遂拜枢密使。与契丹使者耶律防射于玉津园,防曰:天子以公为枢密,而用富公为相,将相皆得人矣。德用本将家子,军令严肃,又善以恩抚下,虽屡临边境,未尝亲督攻战,而名闻四夷,虽妇女小儿,亦呼为黑王相公云。德用,赵州人)

富郑公,却献纳,夷狄驰名。(契丹乘朝廷有西夏之忧,遣使刘六符等来求关南地,帝遣知制诰富弼报之,许增岁币,或以宗室女嫁其子。弼往,反复晓以利害,契丹主大悟,谕弼使还,曰:俟卿再至,当择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书来。弼还白帝,帝复使弼持和亲增币二议及誓书往,弼至契丹,不复议婚,专欲增币。契丹主曰:南朝既增我岁币,其辞当曰献。弼曰:南朝为兄,岂有兄献于弟乎?契丹主曰:然则为纳字。弼亦不可。契丹主曰:卿勿固执,古有之矣。弼曰:自古惟唐高祖借兵于突厥,当时赠遗或称献纳,其后颉利为太宗所擒,岂复有此礼哉。契丹主知不可夺,乃曰:吾当自遣人议之。乃使六符持誓书与弼偕来,且议献纳二字,弼至入对,因曰:二字臣以死拒之,彼气折矣。可勿许也。帝用枢密使晏殊议,竟以纳字与之,岁增银绢各十万疋两,和好复定。弼名闻夷狄,每辽使至,必问其出处安否。富弼,字彦国,河南人,封郑国公,谥文忠)

中夜里,惜烧羊,存心不忍。(帝尝中夜饥,思食烧羊。近臣曰:何不宣索?帝曰:恐遂为例,何不忍一夕之饥,而启无穷之杀乎)

通天犀,出和药,救疗生民。(京师疫,帝出犀角二,令太医和药以疗民,共一通天犀也。左右请留供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立碎之)

薄征徭,省刑罚,弢兵不用。(帝薄赋轻徭,凡大辟疑者,皆令上谳,岁活千余人。每谕辅臣曰:朕未尝詈人以死,况敢滥用刑乎。帝尤不轻用兵,北使言高丽职贡疎,欲加兵,帝曰:此只王子罪,不干百姓事,今加兵,王子未必能诛,且屠戮百姓。卒寝兵)

四十年,恩泽厚,果是仁君。(帝在位四十二年,以宽厚待民,以恩礼待士大夫,以至诚待夷狄,深恩厚泽,洽于民心。及崩,虽深山穷谷,奔走悲号而不能止。史臣曰:仁宗忠厚之政,所以培植国基者厚矣。传曰: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

宋英宗,濮王子,韩琦辅政。(仁宗无子,初育太宗曾孙濮安懿王允让子宗实于宫中,以知宗正寺。时韩琦为首相,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从之,立宗实为皇子,赐名曙。帝崩即位,是为英宗)

撤垂帘,贬内侍,母子如初。(帝有疾,诏请曹太后权同听政,帝疾甚,举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共为谗间,两宫遂成嫌隙。一日,韩琦与参知政事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道所以,琦曰:此病固尔,病已必不然。后意不解,修进曰: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仁德着于天下,昔温成之宠,太后处之裕然,今母子之间,反不能容耶?后意稍和,琦又进曰:臣等在外,圣躬若失调护,太后不得辞其责。后惊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闻者,莫不流汗。后琦独见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曰:古称舜为大孝,岂真余尽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由是母子如初。琦欲太后撒帘还政,乃白太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当归深宫耳。太后遽起,琦即厉声命鸾仪司撒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后见太后衣也。初,仁宗未有储嗣,属意于帝,内侍任守忠,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乘帝疾,交构两宫,知谏院司马光吕诲论守忠离间之罪,帝纳其言,翼日韩琦出空头敕一道,欧阳修已签,赵概难之,修曰:第书之,韩公必自有说。概不敢违,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至廷下,曰:汝罪当死。遂谪蕲州,取空头敕填与之,即刻押行。琦意以为少缓则中变也。其党史昭锡等悉窜南方,中外快之。  赵概,字叔平,虞城人,谥康靖)

礼大臣,好儒术,政稽古治。(帝优礼大臣,爱民好儒,司马光吕公着言:陛下宜亲近儒雅,讲求治术。帝遂诏日讲经筵。每临政,必问故事与古治所宜。  吕公着,夷简之子,字诲叔,封申国公,谥文正)

凡裁决,出意表,传颂彰闻。(帝凡有裁决,皆出群臣意表,无所言议施为,而天下传颂称诋,德号彰闻)

为私亲,立园庙,羣争筑舍。

欧阳子,主濮议,被系纯仁。(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议濮安懿王合行典礼,翰林学士王珪等莫敢先发,知谏院司马光独奋笔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濮王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尊以高官大国,考之古今为宜称。于是珪即命吏具以光手稿为案上奏。中书奏:珪等所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兄,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欧阳修引丧服大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降三年为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太后手诏诘责执政,帝乃诏令有司博求典故以闻。翰林学士范镇上言曰:陛下既以仁宗为考,又加于濮王,其失非细,宜如珪等议。侍御史吕诲范纯仁、监察御史吕大防亦引义固争,以为珪等议是。章七上而不报。诲又与纯仁等共劾修首开邪议,妄引经据,陷陛下于过举。请下修于大理,并乞正韩琦附会之罪。亦不报。既而太后手诏,尊濮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帝下诏,谦让不受尊号,但称亲,即园立庙。时论以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谦让,皆中书之谋也。于是诲等皆罢,修亦以言者诋之不已,因力求退,乃以观文殿学士知亳州。王珪,字禹玉,万州人,封岐国公,谥文恭。司马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人,号涑水先生,赠温国公,谥文正。大德五年,父守光州生公,故名光。范镇,字景仁,华阳人,谥忠文。吕诲,字献可。纯仁,字尧夫,仲淹子,追封许国公,谥忠宣。大防,汲县人,后家蓝田,字微仲)

宋神宗,勤且俭,励精求治。(英宗崩,太子顼立,是为神宗,即位之初,励精求治,不御游畋,不治宫室,惟勤惟俭,立意兴利除弊焉)

天津桥,啼杜宇,祸乱将兴。(治平中,邵雍与客散步天津桥,闻杜鹃声,惨然不乐。客问其故,雍曰:洛阳旧无杜鹃,今始至,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自南而北。今南方地气至矣,禽鸟飞类,得气之先者也。不二年,上用南人作相,多引南人,专务变更,天下自此多事矣。治平,英宗年号。天津桥,在河南府城北)

用新法,改旧章,劳烦百姓。(帝以王安石参知政事,问曰:卿所设施,以何为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急务也。帝深纳之,安石因言周置泉府之官,以变通天下之财,后世惟桑弘羊刘晏粗合此意,今欲理财,当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权,乃创立制置三司条例司,掌经画邦计,议变旧法,以通天下之利。命陈升之安石领其事,以吕惠卿等为检许文字,事无大小,安石必与惠卿谋之。又以章惇为三司条例官,曾布检正中书五房公事,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轮、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颁行天下,而百姓始不胜其劳烦矣。御史中丞吕诲疏言:安石无远略,惟务改作,立异于人,误天下苍生,必斯人也。  安石,字介甫,临川人,封荆国公,谥曰文。刘晏,字士安,曹州人)

王安石,性执抝,贬窜朝臣。(王安石好读书,善属文,曾巩携其所撰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仁宗朝,除知制诰,终英宗之世,被召未尝起。帝在颖邸,韩维为记室,每为帝称扬之,帝由是想见其人,即位即召之,俾知江宁府,即召为翰林学士,诏越次入对,即令参知政事,议行新法。中外皆以为非,羣臣力疏其害,韩琦疏请罢提举官,依旧法施行。帝袖其疏以示执政曰:琦真忠臣,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安石曰: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朋比,欲败先王正道,以沮陛下。帝遂以为然。安石持新法益坚,驱逐异己:滕甫以见忌而罢出,郑獬王拱辰以梗新法而去官,钱公甫吕诲以直言得罪,范纯仁以沮法而左迁,刘述刘琦等六人以疏奏忤安石而坐贬,韩维论保甲法而罢黜,欧阳修论青苗钱而致仕,富弼杨绘刘挚皆梗新法救正人而贬谪。由是范镇等皆罢,而老成人不惜矣。宋敏求苏颂等落职,而熙宁三舍人逐矣。程颢张戬李常诸人罢,而台谏为之一空矣。先是吕诲谓司马光曰:安石虽有时名,然好执偏见,置诸宰辅,天下必受其祸。后帝问光曰:王安石何如?光曰:人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抝耳。  曾巩,字子固,文章与欧阳修齐名,世称南丰先生)

司马光,苏轼辈,纷纷外出。(司马光求去,帝曰:安石素与卿善,何自疑?光曰:安石执政,凡忤其意如苏轼辈,皆中以危法,臣不敢避削黜,但欲苟全素履。乃出知永兴军。苏轼自直史馆召见,问政令得失,轼曰: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帝竦然曰:卿三言,朕当熟思之。又尝以新法不便,上疏极论,安石不悦,使侍御史谢景温论奏其罪。慈圣曹后一日见帝不悦,问其所以,帝曰:廷臣有谤讪朝政者,欲议施行。曹后曰:莫非轼辙也?老身尝见仁祖时策士,大悦得二士,问是谁,曰轼辙也,朕留与子孙用。帝色渐和,始有黄州之谪。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山人,谥文忠。弟辙,字子由,号颖滨,又号栾城,谥文定)

吕惠卿,韩绛等,个个夸能。(泉人吕惠卿,自真州推官秩满入都,与安石论经义多合,遂定交,因言于帝曰: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荐为崇政殿说书。司马光谏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安石负谤于中外者,皆惠卿所为也。不听。安石又荐韩绛制置三司条例,安石每奏事,绛必曰:臣见安石所谏非一,皆至当可用。安石恃以为助。时中外皆言新法不便,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光曰: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耶?后安石罢相,知江宁,因荐绛与惠卿自代,乃以绛同平章事,惠卿参知政事。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护法善神。  真州,今扬州府仪真县。泉,今福建泉州府。孙叔敖,名饶)

农商困,怨嗷嗷,路盈械锁。(新法既行,征敛苛急,甚至身被械锁,而负瓦揭木卖以偿官,累累不绝,愁苦怨恨之声盈道路。韩琦言农者叹于畎亩,商者叹于道路。有上安石诗者云:青苗助役两妨农,天下嗷嗷怨相公)

天人怒,变彰彰,不足关心。(时灾异屡见,帝减膳撤乐,安石言于帝曰:灾异皆天数,非关人事所致。又久旱,帝忧形于色,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知开封府韩维言:诸县团结保甲,乡民惊扰。安石曰:此不足怪。帝言民言合而听之,则圣不可不畏,安石曰:为天下者如止欲任民情所愿而已,何必立君而为之张置官吏也?惟陛下独断,不恤人言以行之。安石每自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韩维,字持国,灵寿人)

监门绘,流民图,立时大雨。(时久旱岁饥,征敛苛急,东北流民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无完衣,或茹木实草根,身被锁械,犹负卖偿官。监安上门郑侠,乃绘为图,发马递,上之银台司,言:陛下观臣之图,以行臣之言,罢王安石。十日不雨,乞斩臣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复观图,长吁数四,袖以入内。是夕寝不能寐,翼日令罢青苗免役,凡十八事,民间讙呼,是夕果大雨,远近沾洽。辅臣入贺,帝以侠所进图示之,外间始知所行之由。而吕惠卿邓绾相与环泣于帝前,于是新法如故。  郑侠,字介夫,福清人)

议疆事,七百里,地畀辽人。(辽以河东路沿边,增修戍垒,起馆舍,侵入蔚应朔三州界,使箫禧来议疆事,乞行毁撤别立界。帝遣太常少卿刘忱如辽议之,辽遣枢密副使萧素会忱于大黄平,三议不能决。辽初指蔚应朔三州分水岭土垅为界,及忱与行,视无土垅,乃但云以分水岭为界,凡山皆有分水,辽意至时可以罔取也。相持久之,辽复遣禧来致图书,以忱迁延为言,禧留馆不肯辞,曰必得请而复反。帝遣知制诰沈括往报聘,括诣枢密院阅故牍,得顷岁所议疆地书,指古长城为境。今所争乃黄嵬山,相远三十余里。表论之,帝命以画图示禧,禧议始屈。括至辽,辽相杨益戒与议分,六会竞不可夺,遂舍黄嵬而以天池请,括乃还。禧复来议,帝以问王安石,安石曰: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乃诏于分水岭为界,遣韩缜如河东割地以畀辽,东西失地七百里,遂为异日兴兵之端。  蔚应朔三州,今供属大同府。天池,今朔州燕京山上有天池,汾水出焉)

原初意,求富强,轻前制度。(帝即位之初,谓文彦博曰:当今理财,最为急务。养兵备边,府库不可不丰。及王安石进用,遂专以理财为主,引用吕惠卿等,颁行新法。国子监范纯仁言:安石变祖宗法度,掊克财利,民心不宁。又言安石以富国强兵之术,欲求近功,尚法令则称商鞅,言财利则背孟轲,异己者为不肖,合意者为贤人。不听。太后乘间语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轻改。亦不听)

毕竟是,福建子,误了金陵。(安石执政六年,天下怨之,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奈何。帝始疑之。及郑侠疏进,安石不自安,力求去位,乃罢知江宁。初,吕惠卿迎合安石故,骤得执政,既得志,忌安石复用,凡可以害安石者,无所不用其智。出安石私书,有勿令上知之语。安石怨之。韩绛在中书,与惠卿争论,度不能制,密请帝复用安石。安石承命,倍道七日至汴,惠卿寻罢。安石再相年余。屡谢病求去,帝亦厌之,乃以使相判江宁府。安石既退处金陵,往往写福建子三字,盖吕惠卿福建人,安石深悔为惠卿所误也。刘挚疏言:陛下忧勤念治,而政事如此,此大臣误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也)

宋哲宗,尊太原,女中尧舜。(神宗崩,太子煦即位,是为哲宗。年十岁,尊英宗后高氏为太皇太后,临朝听政,太后召用司马光等,尽用故老名臣,罢新法苛政。临朝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定,力行故事,抑绝外家私恩,人以为女中尧舜)

一眨眼,调官家,另一番人。(太皇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纯仁等问疾,后曰:老身没后,必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呼左右赐社饭,因曰:明年社饭时,思量老身也。及崩,帝亲政,羣臣遂力排太后时事,纯仁等皆罢,而章惇吕惠卿等复大用矣)

洛蜀朔,朋党兴,众贤相厄。(时羣贤以类相从,遂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崇政殿说书程颐为首,颐门人左正言朱光庭等为辅;蜀党以翰林学士苏轼为首,殿中侍御史吕陶等为辅;朔党以尚书右丞刘挚及梁焘王严叟刘安世为首,而辅之者尤众。颐在经筵,每进讲,色甚庄,继以讽谏,轼谓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颐门人俱不平,其党互为攻讦不已。时熙丰用事之臣,退休散地,阴伺间隙,而诸贤不悟,乃各为朋党,以相訾议。  程颐注见后诸大儒句下。光庭,字公掞。刘挚,字莘老,东光人,谥忠肃。吕陶,成都人。安世,字器之,号元城先生,谥忠定) 

用调停,延匪类,二蔡章惇。(时熙丰旧臣争起邪说以摇在位,吕大防范纯仁患之,欲稍引用其党以平夙怨,谓之调停。  二蔡章惇注见下)

倡绍述,报私仇,端人贬锢。(侍郎杨畏上言:神宗更法以垂万世,乞早讲求,以成绍述之道。帝即询以故臣孰可召用,畏即疏章惇吕惠卿等,且言神宗建立法度之意,与王安石学术之美,乞召惇为相。帝乃复惇官,召为尚书左仆射,又召蔡京为户部尚书。惇专以绍述为国是,引用其党蔡卞等居要地,协谋朋奸,报复仇怨,时天下疾之,有二蔡二惇之謡,其一则安惇也。三省言元佑宰执吕公着司马光等,倡为奸谋,证毁先帝,变易法度,遂追贬着光及韩维傅尧俞孙固胡宗愈等,又安置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范纯仁于岭南,贬刘奉世等以下三十人。又锢挚焘等子孙于岭南,一时端人正士,贬窜殆尽。  尧俞,字钦之。宗愈,字完夫,晋陵人,谥修简。奉世,字仲文)

废贤后,诋擅国,阴斥宣仁。(初,宣仁为帝立皇后因孟氏,语帝曰:得贤内助,非细事也。既而叹曰:斯人贤淑,惜福薄耳,异日国有事变,必此人当之。后刘婕妤有宠,与后有隙,会后养母为后祷祠,事闻,章惇阴附婕妤,与婕妤内侍郝随构狱,废后为仙师。帝后悔曰:章惇坏我名节。惇欲使林希典书诰,逞毒于元佑诸臣,且许以为执政,希久不得志,请甘心焉,凡元佑名臣贬黜之制,皆希为之,极其丑诋,至以老奸擅国之语,阴斥宣仁,读者无不愤叹。惇与蔡卞犹恐元佑旧臣一日复起,结郝随为助,媒孽宣仁常欲危帝之事,自作诏书,请废宣仁为庶人。向太后闻之,号泣谓帝曰:吾日侍崇庆,天日在上,此语曷从出?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烛焚之,明日惇卞再具状坚请,帝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庙乎?抵其奏于地,事得寝。  太皇太后高氏,谥宣仁。圣烈皇后原居崇庆宫,高太后名滔滔)

无子嗣,弟端王,承家即位。(哲宗无嗣,及崩,向太后立皇弟端王佶。佶,神宗第十一子也。捷录曰:哲宗不善之积,已至乏嗣,虽承以贤者,犹惧不堪,况以浪子端王嗣之乎!)

宋徽宗,因巧弄,国祚凋零。(端王立,是为徽宗。帝轻佻,机巧多技,大兴土木,穷极淫乐,国势微矣)

仍用着,奸佞臣,蔡京王黼。(时蔡京夺职居杭州,供奉官童贯,诣三吴访书画奇巧,留杭月余,京与之游。贯附语言论奏于帝所,帝由是属意用京,复召为翰林学士承旨,寻以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制下之日,命曰:神宗创法,先帝继之,两遭变更,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京曰:敢不尽之死。作相四月之中,焚元佑法,复新法,立党人碑,废孟后。其绍述熙丰,更甚于章蔡矣。王黼美风姿,有口辩,初以何执中荐,累官左司谏,后阴附于京,京德其助己,岁中三迁,后以为少宰,宠倾一时。与蔡京子攸得预宫中秘戏,或侍曲宴,攸黼则着短衫窄袴,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以献笑取悦。后为少师太宰,竭天下财力以供费,官吏承望风旨,凡四方珍异之物,悉苛取于民,进帝所者,不能什一,余皆入于黼家。帝每宰京黼二人第焉)

更信任,阉寺辈,童贯师成。(帝信任宦者童贯,令置局制御器,于苏杭造作器用,曲尽其巧,牙角犀玉金银竹藤装画糊抹雕刻织绣诸色匠,日役数千,而财物所须,悉科于民。民力重困,复命监洮西军复湟州。又以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后以领枢密院事。每春秋大燕,则坐于执政之上,日与宰相同班进呈毕,即自屏后入内,复易窄衫,与羣阉为伍。又封为广阳郡王。内侍梁师成,黠慧习文法,窜名进士籍中,累迁至河东节度使,遂加太尉。师成善逢迎,帝命处殿中,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多择善书吏习仿帝书,杂诏旨以出,外庭莫能辩。王黼以父事之,称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谄附焉,都人目为隐相)

铸九鼎,运花石,崇尊道教。(命方士魏汉津铸九鼎,及成,安于九成宫,帝受贺。初帝幸九成宫酌献,至北方宝鼎,鼎忽破,水流溢于外,人以为北方致乱之兆。帝垂意花石,蔡京讽苏州人朱勔密取浙中珍异以进,初致黄杨三本,帝嘉之,后岁岁增加,至是渐盛,舳舻相衔于淮汴,号花石纲。置应承局于苏州,命勔总其事,于是搜岩剔薮,凡士庶之家,一石一木,稍堪玩者,即领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识,指为御前之物。及发行,必撤屋抉墙以出。又篙工舵师,倚势贪横,陵烁州县,道路以目。方士林灵素言: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共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长子,号称长生大帝君,陛下是也。又有仙官八百余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华使,郑居中童贯皆有名,而己即仙卿褚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时刘贵妃有宠,灵素以为九华玉真安妃,帝甚加宠信,赐号通真逹灵先生,作上清宝箓宫,帝自幸之,令灵灵讲道经。每设大醮,辄费缗钱数万,谓之千道会。道箓院册帝为教主道君皇帝,建宫观徧天下,托天神临降,造帝诰天书云篆,务以惑世欺众。加灵素元妙先生,张虚白通元冲妙先生,出入诃引,至与诸王争道,都人称曰道家两府,其徒美衣玉贪者几二万人。  崇宁三年铸九鼎,为殿名九成宫,中央曰帝鼎,北方曰宝鼎,东北曰牡鼎,东方曰象鼎,东南曰罔鼎,南方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方曰晶鼎,西北曰魁鼎。政和七年,又铸九鼎,各有名,置神霄殿,人但知九鼎,而十八鼎之名,惟闲居录纪之)

狐妖兴,黑眚见,怪异纵横。(有狐升御榻而坐,又黑眚见于禁中。初,元丰末尝有物大如席,夜见寝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见,哲宗崩。至大观间渐昼见,政和以来大作,每出若列屋推倒之声,形仅丈余,彷佛如龟,黑气蒙之,不大了了,气之所及,腥血四洒,或变人形,或为驴,多在掖庭及内殿,习以为常。人亦不大怖。又夷坚志载:宣和间禁中有物曰犭雷,块然一物,无头眼手足,有毛如獠,中夜有声如雷,禁中人智云犭雷来,俱扃户。徽宗亦避之。时或往诸嫔妃榻中睡,以手抚之,亦温暖。将晓,自榻滚下而去,罔知所在)

游市井,串花街,结心杨戬。

好风流,称浪子,专喜微行。(前神宗幸秘书省,阅江南李王图,见其人物,再三叹讶,继而生帝,所以文采风流,过李王百倍。及北狩女真,用李王见艺祖时典故,世谓帝即江南李王也。蔡攸言于帝曰: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勿徒自苦。帝遂数为微行,时乘小辇,出入廛陌之中,市非娼家,无所不到。内侍杨戬,以逢迎得幸,尤垂意花石禽鸟,新作延福宫,皆为村居,野店酒肆,青帘于其间,自冬至后即放灯,至上元乃罢。踢球打弹,竞事风流。章惇尝言:帝浪子耳。一日,帝与王黼踰垣微行,黼以肩承帝趾,墙峻微有不相接处,帝曰:耸上来,司马光。黼应曰:伸下来,徽宗皇帝。君臣相谑乃尔)

民力穷,盗贼兴,宋江方腊。(睦州清溪民方腊,世居县堨村,托左道以惑众,时吴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因民不忍,阴聚贫乏游手之徒,以诛勔为名,旬日众至数万,陷睦婺歙处衢杭庐等州。淮南盗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转掠十郡,官军莫敢婴其锋)

妇生髭,男子孕,灾异流行。(宣和初,都下有朱节,以罪置外州,其妻年四十,居望春门外,一夕颐颔痒甚,至明须出,长尺余,疎秀宛然男子,特诏赐度牒为女道士,居于家。盖人妖而女胡,胡犯阙之先兆也。又淮南民家儿四岁,自耳目下皆生髯,长寸余,其父入都持示人,日得数缗,人传曰于某处看胡儿,亦兆寇之警与。又有卖菜男子,孕而诞子。灾异迭见,皆为祸之谶也)

李良嗣,浮海来,起兵北伐。(时童贯复洮州,遂谓辽亦可图,请使辽以觇之。有燕人马植,仕辽,至光禄卿,行污不齿于人,贯使至卢沟,植谒见,自言有灭燕之策,贯载与俱归,易姓名曰李良嗣,荐诸朝。良嗣献策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之攻辽,其国可图也。议者谓祖宗以来,虽有此道,以其地接诸蕃禁,商贾舟船不得行,一旦启之,恐非中国之利。不听。会女真完颜阿骨打称帝,国号金,乃遣武义大夫马政浮海使金,约夹攻辽,预请燕云之地。金报书曰:所请之地,今与本朝夹攻,得者有之,本朝自取,不在分割之议。复遣良嗣使金,议夹取燕云,金主谓良嗣曰:金兵自平地松林趋古北口,宋兵自白沟夹攻,不然不能从。因使勃堇偕良嗣还,以致其言。帝使政报聘,书云:远承示书,致罚契丹,当如来约。已差童贯勒兵相应,于是以贯为抚军使,蔡攸为副使,勒兵十五万以应金。  洮州,今陕西临洮府洮州卫。卢沟,今北直卢沟桥,即桑干河。登莱,今山东登州府莱州府。古北口,今密云县东北百二十里)

郭药师,为向导,惹动番兵。(先是辽涿州留守郭药师,以涿易二州来降,帝礼遇甚厚,令同知燕山府事。后帝令童贯行边,阴察其去就,贯归为帝言:药师必能抗金,蔡攸亦力主之,谓其可倚,内地不复防制。至是金将粘没喝干离不分道入寇,陷澶蓟州,药师遂以燕山叛降金。干离不既得药师,益知宋虚实,因以为乡导,悬军深入矣。  涿州蓟州,俱属顺天府。易州,属保定府。擅州,今顺天府密云县)

粘没喝,下太行,大河失守。(金将粘没喝,引兵自云中南下,陷朔代州,进围太原。干离不复尽取燕山州县。帝乃召内侍梁方平帅卫士,屯于黎阳河北岸。金将迪吉补奄至,方平奔溃。河南守兵烧桥而遁,官军在河南者,无一人御敌。金人取小舟以济,旋渡旋行,无复队伍。金人笑曰:南朝可谓无人,若以一二千人守河,我岂得渡哉。  太行山跨连数省,据平阳府绛县志云:西北诸山皆其支脉,首始河内,北至幽州。云中,今大同府。朔州,属大同府。代州,属太原府)

宋钦宗,承内禅,勉强支撑。(帝以金师日迫,意欲内禅,避兵东幸,以皇太子桓为开封牧,太常少卿李纲谓侍郎吴敏曰:建牧之议,岂非欲委太子以留守之任乎。今敌势猖獗,非传太子以位号,不足以招徕豪杰。翌日,敏具以纲言白帝,帝即召纲入议,纲请假太子位号,使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捍敌,天下可保。帝遂传位太子,是为钦宗。尊徽宗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

罢李纲,谢金人,登闻挝碎。

劫营输,魂胆落,括献金银。(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干离不军围汴城,纲御之,斩获百余人。金知有备,乃退,遣使议和。帝召羣臣议之,李邦彦主割地请和,纲以为击之便,帝竟从邦彦计,命李棁使金军,干离不曰:今若议和,当输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尊金帝为伯父,割中山太原河间三镇地,以宰相亲王为质。棁遂与金使萧三保奴等来,邦彦劝帝从之,帝括借都城金银及娼优家财,得金二十万两,银四十万两,而民间已空。纲言金人所需金帛,竭天下且不足,况都城乎?不若遣辨士,姑与之议,宿留数日,大兵四集,彼孤军深入,虽不得所欲,亦将速归。此时而与之盟,则不敢轻中国,而和可久。邦彦不可,纲不能夺。及退,则誓书已成,一依其言,以张邦昌为计议使,日输金币于金。而金人需求不已,日肆屠掠,会种师道姚平仲诸路勤王兵入援,纲言金人贪婪无厌,其势非用师不可,且敌兵号六万,而吾勤王之师,集城下者已二十余万。若扼河津,绝饷道,俟其食尽力疲,然后纵其北归,半渡击之,此必胜之计也。帝然之,约日举事,而姚平仲虑功名独归种氏,请先期击之。遂帅步骑万人,夜斫敌营。方发,金候吏觉之,干离不遣兵迎击,平仲兵败,亡去,金师复围汴城,纲帅诸将战于幕天坡,以神臂弓射之,金人少却。遣使王汭责用兵违誓之故,汭至,邦彦语之曰:用兵乃李纲姚平仲罪耳,非朝廷意也。因罢李纲,以谢金人。太学生陈东及都民数万人上书,言李纲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所谓社稷臣也,罢命一传,兵民骚动,至于流涕,罢纲非特堕邦彦等计中,又隋虏计中也。乞复用纲,而斥邦彦。挝坏登闻鼓,喧呼动地。帝恐生变,乃复纲右丞,充京城四壁防御使。  李纲,字伯纪,邵武人,谥忠定。师道,种世衡孙,字彝叔。平仲,字希晏)

种师道,良计策,弃而不用。(初,师道帅师入援,见帝言曰:女真不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其归乎?帝曰:业已讲和矣。对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余非所敢知也。拜同知枢密院事,统四方勤王兵,师道入朝,请缓给金币,俟彼惰归,扼而歼诸河。李邦彦不从。后干离不得三镇,且知京师有备,遂不俟金币数足,遣使告辞北去。师道又请乘其半济击之,帝亦不许。师道曰:异日必为国患!后金师再至,城陷,帝恸哭曰: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

偏信靠,妖邪说,六甲天兵。(尚书右丞孙傅,闻郭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金二将,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帝信之,以京为成忠郎,使自募兵,无问能否,但择年命合六甲者,所得皆市井游惰。旬日而足,京曰:非至危急,吾师不出。有刘孝竭等募众,或称六丁力士,或称北斗神君,或言金阙大将,大率效京所为。后金攻通津宣化门,趣京出师,城中延颈于宣化门,立俟捷报。俄顷贼兵两翼而进,冲断前军,一扫而空。居后者悉堕护龙河,钓桥已尸积不可拽,城门急闭,贼师鸣鼓振旅,铁衣满野,皆沿城而上,城遂陷。京既败遁,沿途称撒豆成兵以惑众,逃之襄阳,为张思正所诛)

上降表,割两河,衣冠鱼肉。(靖康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金粘没喝陷京城,都民欲巷战,金人宣言议和退师,帝命尚书右仆射何桌请成,粘没暍曰:今之所议,期在割地而已。并邀帝出盟,帝乃如青城粘没喝军,奉二降表过北,其略云:三里之城,遂失藩篱之守;七世之庙,几为灰烬之余。既干汗马之劳,敢缓牵羊之请,恭惟大金皇帝陛下云云。又云:上皇负罪以播迁,微臣捐躯而听命。粘没喝抹去大金二字,止欲称皇帝,又易负罪二字为失德。帝不得已,皆从之。帝留二宿乃还,遣使如两河,割地以畀金,以陈过庭折彦质等为割地使,如河东北割地。两河民皆坚守不奉诏。胡致堂万言书曰:陵庙荒圯,土宇日蹙,衣冠黔首,为肉为鱼。  胡寅,字明仲,安国弟之子,崇安人,世称致堂先生,着有论语详说,及论史管见)

玉乾坤,金世界,父子遭擒。(帝如青城,金复邀上皇出城。京城巡检范琼,逼上皇与太后御犊车出宫,郸王楷及诸妃公主驸马皆从,惟元佑孟后以废居私第获免。金主废帝及上皇为庶人。初,徽宗中秋后,在苑中赋晚间景物,一联云:日射晚霞金世界,月临天宇玉乾坤。写示宰臣,甚谓得意,皆称赞取对精切。至次年戎马犯顺,国号金,亦先兆金世界也)

青城营,好打球,若水死节。(靖康二年正月初十日,金又邀帝至营,帝复如青城,吏部侍郎李若水从行。至十五日,方见粘没喝,士庶每日望车驾还内,时大雨十余日不止,王宗浼自军前传诏云:元帅留上打球,未得晴,俟打球毕即还内。士庶闻之,各贴黄榜,自宣德至南熏门,罗列道场祈晴,并愿车驾早还。帝在金营不返,金人逼帝易服。若水抱帝大哭,诋金人为狗辈,金人曳若水出,击之仆于地,粘没喝令曰:必使李侍郎无恙。若水绝不食,或勉之曰:事无可为者,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若水曰: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其仆亦慰解之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若水叱之曰:吾不顾家矣。乃骂不绝口,监军挝破其唇,噀血骂愈切,至以刃裂颈断舌而死。金人曰:辽国之亡,死义者十数,南朝惟李侍郎一人。  若水,洺州曲周人,谥忠愍)

五国城,结果了,昏德重昏。(金以二帝北去,金主废上皇为昏德公,帝为重昏侯,徙于五国城,去金上京东七千里。至高宗建炎五年,上皇崩。绍兴二十六年,完颜亮南侵,使人至钦宗所犯跸,七百余人俱受害。  青城,今河南府洛阳县治北,原有隋所建青城宫)


廿一史弹词注卷之九

第九段下

一骑马,渡康王,江南立帝。(康王构,徽宗第九子。初,钦宗令康王使金军请和,至磁州,守臣宗泽劝毋往,民遮道留之,乃还次相州。钦宗乃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俾帅师入援,康王遂次东平。钦宗又以金方议和,以蜡诏止之,康王次济州。及金以二帝北去,立张邦昌为楚帝,吕好问马绅极陈顺逆,劝邦昌速迎康王,邦昌乃奉大宋受命宝诣济州,元佑皇后降手书,俾王嗣统。泽与权知应天府朱胜非,来言江南乃艺祖兴王之地,请幸之以图大事。康王遂趋应天府,受命即位,是为高宗。外传载康王为金兵所袭,至磁州界,夜宿崔府君庙中,忽神促曰:速上马,追兵至矣。逮起,果有疋马在焉,遂乘之,走抵夹江,其马涌身而过,既渡,僵立不进。天明视之,乃庙中泥马也。先是钦宗年号为靖康,人谓有十二月立康王之谶。  磁州,属漳德府。胜非,蔡州人,谥忠靖,字藏一)

建中兴,无计策,航海逃生。(帝以杜充守建康,自如临安。金兀朮渡江,入建康,充降,吕颐浩进航海之策曰:敌兵多骑,必不能乘舟袭我,江浙地热,必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复还二浙。彼出我入,彼入我出,此兵家之奇也。帝遂奔明州。兀朮陷临安,遣兵渡浙追帝,帝航海,金人陷明州,遂袭帝于海,帝走温州,兀朮还,帝乃复还越州。  明州,今宁波府)

宗留守,固京城,表还车驾。(开封尹阙,李纲言非宗泽不可,乃以泽为东京留守,知开封府。时敌骑留屯河上,金鼓之声日夕相闻,京城楼橹尽废,盗贼纵横,泽至,捕诛盗贼,抚循军民,屡出师挫敌,又招降河东巨寇王善及杨进王再兴等,而于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领之。又沿河鳞次为连珠砦,结河北河东山水砦忠义民兵,于是陕西京东西诸路咸愿听泽节制,泽屡表请车驾还京,曰:臣为陛下保护京城,陛下不早回,则天下何所倚戴!而帝用黄潜善计,决意幸东南,不报。宗泽,字汝霖,义鸟人,谥忠简)

汪黄沮,抑郁死,泪满衣襟。(帝以汪伯彦黄潜善为尚书左右仆射,二人猥持国柄,嫉害忠良。时金兵所至,二人皆不上闻。宗泽前后请帝还京二十余奏,每为潜善伯彦所抑,发愤成疾,疽发于背,诸将入问疾,泽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尘,愤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憾。众皆流涕曰:敢不尽力!诸将出,泽叹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无一话及家事,但连呼过河者三而卒)

振军声,累得胜,张韩吴岳。(张浚为侍御史,以朱胜非荐,进川陕京湖宣抚使,训新集之兵,当方张之势,全蜀安堵,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后罢归,金使每至,必问浚安在,惟恐其复用也。会齐刘豫入寇,赵鼎劝帝召浚,帝以浚知枢密院事,浚即日赴江上视师,将士见浚,勇气百倍。金兀朮以书约战,韩世忠遣麾使王愈等杀之,且言张枢密已在镇江。兀朮曰:张枢密贬岭南,何得在此?愈出浚所下文书示之,兀朮色变,遂夜遁。浚封魏公。韩世忠,延安人,以应募立功,从高宗南渡,平苗传刘正彦之乱,累迁横海武宁安化三镇节度使。金兀朮欲济江,世忠移师镇江,谓诸将曰:金山龙王庙,敌必登之以觇我虚实,乃遣苏德将百人伏庙中,戒之曰:闻江中鼓声,急出击之。果有五骑趋庙,闻鼓而出,获其两骑,其三骑驰去,中一人红袍玉带者,则兀朮也。既而接战江中,世忠妻梁夫人亲执桴鼓,敌终不得济,乃擒兀朮之婿龙虎大王。世忠以八千人拒兀朮十万之众,金人自是不敢渡江矣。后诏世忠屯扬州,世忠驻大仪,以当敌骑,移兵五阵,设伏二十余所,约闻鼓即起击。聂儿孛堇引兵至江口,距大仪五里,别将挞不野拥铁骑过五阵东,世忠传小麾鸣鼓,伏兵四起,擒挞不野等二百余人,亲追至淮,金兵大溃。论者以此举为中兴武功第一,后屯楚州十余年,其众仅三万,而金人不敢犯。封福国公,后追封薪王。初,张浚治兵兴元,以泾原都监吴玠及弟璘材勇,皆用之。玠守和尚原,金将没立乌鲁折合约日会和尚原,乌鲁折合先期至,玠与璘更战迭休,金人败遁。没立方攻箭筈岭,玠复遣将击破之,两军终不得合,金人狃于常胜,及与玠战,辄败,愤甚。于是兀朮会诸帅兵进薄和尚原,玠璘命诸将分番迭射,敌稍却,则以奇兵旁击,绝其粮道,度其困且走,设伏侍之。敌至伏发,兀朮中二流矢,亟鬄其须髯而遁。金自南侵,未常有此败衂,玠虑金人必复深入,乃别营垒于僊人关右之地,曰杀金坪。兀朮撤离喝等帅步骑十万进攻僊人关,玠以万人守杀金坪以当其冲,璘自武阶路入援,与玠会于僊人关,大败金军。是役也,兀朮以下皆携妻孥来,本谓蜀可图,既不得逞,乃还据凤翔,金之不敢窥蜀者,皆玠弟兄功也。玢拜四州宣抚使,璘以四州宣抚使封新安王。岳飞,汤阴人,靖康初,金人以二帝北去,飞应募,誓以忠义报国。建炎绍兴间,大小百战,未尝一败,尝以八百人破盗王善五十万于南熏门;以八十人,破曹成十万众于桂岭;又平湖广大盗杨么等十数万,帝赐御书于旗曰精忠岳飞。初为江淮统制,败金人于广德,六战皆捷,金兵相谓曰:此岳爷爷军也。争降附之。后屡破金兵,收复河南州郡,留大军于颖昌,自以轻骑驻郾城,兀朮以拐子马万五千来,飞戒步卒以麻扎刀入阵,勿仰视,第斫马足。拐子马相连,一马仆,二马不能行,飞军奋击,大破之。兀朮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胜,今已矣。愤甚。会师十万攻颖昌,又败,飞追至朱仙镇,兀朮败走还汴。时中原尽磁相泽潞晋绛汾隰之境,皆期日兴兵,与官军会。其所揭旗,以岳为号,自燕以南,金人号令不行。飞语其下曰: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方指日渡河,以奉诏班师,一日奉金字牌十二,乃还。飞追封鄂王。  兴元,今汉中府。泾原,今平凉府。和尚原,在今宝鸡县西南三十五里。箭筈岭,在今岐山县东北六十里。仙人关,在凤县境内。杀金坪,在今洛阳县西北杀金岭之傍。武阶,即今阶州。广德,今州,属安庆府。颖昌,今开封府许州。郾城,今县,属开封府。朱仙镇,在今开封府城南四十里。黄龙府,在辽东开原城外。张浚,字德远,谥忠献。赵鼎,字符镇,闻喜人,赠丰国公,谥忠肃。世忠,字良臣,谥忠武。吴玠,字晋卿,陇于人,赠少师,谥武安。吴璘,字唐卿,拜太傅,追封信王,谥武顺。岳飞,字鹏举,官少保,谥武穆。▼璜按宋高宗名将,并称张韩刘岳,今升庵以吴易刘,此或目有去取,然后亦有浚与俊之分。刘亦有光世与锜之别,并附丁南湖论,以资考订。南湖曰:宋中兴诸将,以张韩岳刘并论,然名并而实不并也。张俊党桧杀飞,罪不在桧下。光世虽得士卒心,然庸才耳。魏公以厥子真儒,益见隆重,而挫师枉杀,遗议不少。惟韩岳二公齐休万古,一无訾议。然予叹武穆之奇祸,而未尝不羡蕲王之全福也。时有刘锜顺昌之捷,亦庶几焉。刘锜,字信叔,成纪人,谥武穆)

苗刘变,遭禁制,不胜疑心。(扈从统志苗傅,自负世将,有劳王室,以枢密王渊骤迁显职,心不平。刘正彦亦以招降剧盗,功大赏薄,怨帝。二人因相结,时内侍康履蓝珪,恃恩用事,傅等伏兵杀渊及履等,帝御楼谕傅等归营,傅等进曰:陛下不当即大位,将来渊圣皇帝来归,未知何以处之。遂劫帝传位皇太子魏国公旉,请隆佑孟太后临朝,以显灵寺为睿圣宫,徙帝居之。张浚吕颐浩韩世忠等会兵讨之,傅等忧恐,仆射朱胜非曰:勤王之师未至者,使是间自反正耳。傅等遂率百官请帝复位,浚等复败贼将苗翊于临平,傅正彦夜遁,世忠获诛之。帝因傅等渊圣皇帝来归、何以处之之语,因是生疑,故不复有复中原而迎二圣之心也。诗余有满江红辞,后段云:岂不念,中原蹙,岂不念,徽钦辱。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有何能,逢其欲。此词足以诛高宗之心矣。颐浩,字符直,封秦国公,谥忠穆)

贼桧归,决讲和,称臣奉贡。(初,秦桧从二帝至燕,金主以桧赐挞懒。及南侵,以为参谋,挞懒攻楚州,桧与妻王氏自军中趋涟水军,自言杀金人监己者,夺舟而来,遂航海至越州。帝命先见宰执,桧首言如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朝士多疑其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踰河越海,岂无讯诃之者,就令从军挞懒,金人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偕?惟范宗尹及李回与桧善,力荐其忠,桧入对,首奏所草与挞懒求和书。帝谓辅臣曰: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既得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遂拜礼部尚书。先是朝廷虽数遣使于金,但且守且和;而专意与敌解雠息兵,则自桧始。后帝以桧为仆射同平章事兼枢密使,桧言臣僚畏首尾,多持两端,不足与断大事,若陛下必欲讲和,乞专与臣议。帝许之,然犹以羣臣为患,擢中书舍人勾龙如渊为御史中丞,劾异议者。由是诏诸路班师,凡有沮和议者,悉罢斥之。以魏良臣为金国禀请使,兀朮以萧毅邢具胆为审议使,与良臣偕来,议以淮水为界,求割唐邓二州及陕西余地,岁币银绢各二十五万,仍许归梓宫太后。帝悉从其请,命何铸充报谢进表使,表曰:臣构言,今画疆,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州,割属上国。既蒙恩造,许备藩方,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岁贡银绢二十五万匹两,每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纳。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坠命亡家,伏望上国早降誓诏,使敝邑永为凭焉。  楚州,今淮安府。涟水军,今安东县。唐今唐县,邓今邓州,俱属南阳府)

杀忠良,三字狱,匿怨忘亲。(枢密副使岳飞,以恢复为己任,不肯附和议,兀朮遗桧书曰:汝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必杀飞,始可和。桧亦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己必及祸,乃罢飞奉朝请。又与枢密使张俊谋,密诱飞部曲能告飞事者,优以重赏,卒无应者。桧闻飞统制王俊善告讦,号鵰儿,以奸贪屡为副都统制张宪所抑,使人谕之,王俊许诺,于是桧谋以张宪王俊皆飞部将,使其徒自相攻发,因以及飞父子,庶帝不疑。俊时在镇江,乃自为状付俊,妄言宪谋据襄阳,还飞兵柄,执宪赴镇江行枢密府鞠之,使宪自诬。谓得飞子云手书,命宪营还兵计。宪被掠无完肤,竟不伏,俊手自具狱成告桧,桧矫诏召飞父子。飞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遂与云就大理狱,桧命中丞何铸鞫之,铸引飞至庭,诘其反状,飞裂裳以背示铸,有旧涅尽忠报国四字,深入肤裏。铸察其冤,白桧,桧曰:此上意也。铸曰:强敌未灭,无故戮一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桧乃改命谏议大夫万俟卨,卨素与飞有怨,遂诬飞令于鹏孙革致书张宪王贵,令虚申探报,以动朝廷,云与宪书,令措置使飞还军,且云其书已焚,傅会成狱。大理卿薛仁辅等言飞无辜,判宗正寺士亻褭请以百口保飞无他,且曰:中原未靖,祸及忠义,是忘二圣,不欲复中原也。皆不听。韩世忠心不平,诣桧诘其寔,桧曰:岳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莫须有。世忠曰: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一日,桧手书小纸付狱,即报飞死,并杀云与宪。凡讼飞寃者,或黜或死;傅成其狱者,皆进秩。尹氏曰:贼臣秦桧不足责,高宗若是,亦可谓忘亲释怨者矣。广义曰:用奸臣,杀良将,甘心降虏,而忘父兄母妻之大雠,此高宗素志也。君子奚独罪桧哉!  何铸,字伯寿,余杭人,谥恭敏。万俟卨,音墨其屑)

完颜亮,再背盟,吴山立马。(金主完颜亮,有南侵之意,乃密隐画工于奉使中,俾写临安湖山以归为屏,而图己之像,策马于吴山绝顶,题诗其上,有万里车书盍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之句。至是大举入寇,众号百万,毡帐相望,钲鼓之聋不绝,远近大震。  吴山在杭州府治东南,吴人磷伍子胥死,立祠其上,又名胥山。上有寺观,左临大江,右瞰西湖,为一郡胜概)

赖儒生,战釆石,江左苻秦。(金主亮临采石,誓明日济江。时刘锜将王权军溃于昭关,退屯采石,帝以李显忠代将,命参谋虞允文往芜湖,迎显忠,交王权军,且犒师。允文至采石,权已去,显忠未来,敌骑充斥,官军三五星散。允文谓坐待显忠则误国事,遂召诸将,勉以忠义曰:金帛诰命皆在此,以待有功。乃命诸将列阵,部分甫毕,敌数百艘绝江而来,直薄官军。军小却,允文入阵中,抚统制时俊之背曰:汝胆略闻四方,立阵后,则儿女子尔。俊即挥双刀出,士殊死战,中流,官军以海䲡船冲敌舟,皆平沈,敌半死半战,日暮未退。会有溃卒自光州来,允文授以旗鼓,从山后转出,敌疑援兵至,始遁,尤文命劲弩尾击追射,大败之。允文知敌当复来,夜半部分诸将,明旦敌果至,复败之,帝遂焚其龙凤舟,率军趋扬州。亮至瓜洲,诏诸将约以三日济江,否则尽杀之,军士危惧,遂共杀亮,渡淮北还。显忠至采石,允文还镇江,时太尉刘锜病笃,允文问疾,锜执允文手曰:疾何必问,朝廷养兵三十年,一技不施,而大功乃出一儒生,我辈愧死矣。顾充曰:逆亮师出建康,赖儒生成功于采石,金亮见弒于瓜洲,而我江左彼苻秦。不然,帝无驻跸之所矣。  采石,山名,在今太平府城北。昭关,在今含山县小岘山西,相传于胥奔吴过此,又镇江北固山,亦有昭关。此军溃当在含山。芜湖,今县,属太平府。瓜洲,在扬州府城南四十五里,有瓜洲渡,以通镇江。  虞允文,字彬父,仁寿人,封雍国公,谥忠肃。▼璜按杨诚斋海鳅船赋序云:采石战舰曰蒙冲,广而确。曰海鳅,轻而驶。绍兴辛巳,逆亮至江北,掠民船,指麾欲济。允文伏舟七宝山后,令曰:旗举则出,伺其半渡,卓旗于山,人在舟中,踏车以行船,但见船行而不见人,虏以为纸船。大舟中忽发一霹雳炮,盖以纸为之,而实以石灰硫黄,炮自空而下坠水中,硫黄得水,而火自水跳出,其声如雷,纸裂而石灰散为烟雾,眯其人马之目,咫尺不相见,遂压虏舟,人马皆溺,大败之)

明受亡,乏储嗣,谋庸羣议。(初,苗刘之变,刼帝传位于太子旉,改元明受。旉寻卒,帝未有后。尚书右仆射范宗尹,尝造膝请建太子,帝谓太祖后零落可悯,诏选其后。会上虞县令娄寅亮上书,乞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视秩亲王,庶几上慰在天之灵,下系人心之望。帝乃选太祖后子偁之子伯琮,赐名瑷,更名玮,进封建王,立以为皇子。▼璜按朝野遗记载苗刘之变,植虚器于前星,欲自恣耳。春宫未辨菽麦,而张魏公在建业,乃受而殒之在铁塔下。盖当时并乳媪掩之云。又云:车驾在维扬,魏公方在台院,比江都宫中帝有所御幸,而张浚告变者遽至,矍然惊惕,遂病痿腐,故明受殂后,后宫皆不孕。高庙中年不乐张忠献者,亦追归来望思之怒耳)

得贤能,早付托,亦见公心。(初,岳飞诣资善堂,见皇子玮,退而喜曰:社稷得人矣,中兴基业,其在是乎。玮育宫中凡三十余年,天资英明,豁达大度,左右未尝见喜愠之色。至是立为皇太子,更名眘。帝寻传位太子,自称太上皇,退居德寿宫,谓羣臣曰:付托得人,吾无憾矣)

宋孝宗,承七世,开基太祖。(自太宗至高宗,凡九传,皆太宗之后。高宗无子,乃求太祖后。孝宗,太祖六世孙秦王德芳之后,秀王偁之子)

伤断弦,携漆杖,有志经论。(帝志图恢复,留心骑射,尝射,弩断,弦伤目。又在宫中,常携一漆杖,尝游后苑,偶忘携焉,命黄门取之,二人竟力曳以来。盖精铁也。帝方有意中原,故阴自习劳苦如此)

张紫岩,再出师,符离阻丧。

邵宏渊,李显忠,两不相能。(建炎初,张浚使都统制刘锡帅五路之兵,与金娄室大战于富平,败绩。至是帝以浚为枢密使,都督江海军马。帝锐意恢复,浚入见,乞即日降诏幸建康,且奏金人至秋,必为边患,当及其未发攻之。帝然共言,乃议出师渡淮,命李显忠邵宏渊亦献捣虹县灵壁之策。帝命先图二城,浚乃遣显忠出濠州趋灵壁,宏渊出泗州趋虹县。金都统萧琦用拐子马来拒,显忠与之力战,遂复灵壁,宣布德意,不戮一人,中原归附者接踵。宏渊围虹久不下,显忠遣灵壁降卒开谕祸福,金守将乃出降。宏渊耻功不自己出,会有降千户诉宏渊之卒夺其佩刀,显忠立斩之,由是二将不协。显忠又败金萧琦于宿州,获之,复其城,中原震动。金孛撒复率步骑十万来攻宿州,显忠率所部力战却之,宏渊按兵不动,且顾众曰:当此盛夏,摇扇于清凉,且犹不堪,况烈日中被甲苦战乎。人心遂摇,无复鬬志。诸将以显忠宏渊不协,各遁去,显忠叹曰:若使诸军相与犄角,自城外掩击,则敌可尽,河南指日可复!宏渊又言金添生兵二十万来,傥我兵不返,恐不测生变。显忠知宏渊无固志,叹曰:天未欲平中原耶?何沮挠如此!遂夜引还,至符离,师大溃,所丧军资器械殆尽,幸而金不复南。  张浚汉州绵竹人。紫岩,绵竹县山名,县治南有紫岩书院,为浚读书之所,时称浚为紫岩相公。紫岩山在县西北三十里,绵水出于此。符离,今凤阳府宿州。富平,今县,属西安府。虹县灵壁,今俱属凤阳府)

汤思退,劾忠良,胁和谕敌。(汤思退致身,皆秦桧父子之恩。桧病笃,召思退属以后事,脍黄金千两。思退以为期其死,不敢受。高宗闻之,以非桧党,信任之,令权参知政事。思退益坚和议,后罢归,至是帝以符离师溃,乃议讲和,召用思退,以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兼枢密使。金纥石烈志宁以书来,求唐邓海泗四州之地,及岁币称臣还中原归正人,诏遣卢仲贤报书,帝戒以勿许四郡,而思退命许之。仲贤至宿州,金仆散忠义惧之以威,仲贤惶恐,言归当禀命,忠义遂定书四事:一欲通书称叔侄,二欲得四州,三欲岁币金绢之数如旧,四欲归彼叛臣及归正人。仲贤至行在,帝大悔,思退请遣王之望如金师议和,许割四州,求减岁币之半。张浚上疏曰:自秦桧阴怀他志,卒成逆亮之祸,桧之大罪未正于朝,致使其党复出为恶,窃为陛下忧之。浚又言请幸建康,以图进兵。寻诏浚视师江淮,思退讽右正言尹穑劾罢浚,判福州。浚既去,朝廷遂决弃地求和之议。思退奏遣魏杞复如金议和,书称侄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岁币二十万。思退犹以帝悔悟,恐事不成,阴遣孙造谕敌以重兵胁和,金仆散忠义等遂渡淮,与纥石烈志宁分兵自清河口攻陷楚州。后杞至金,金主许损岁币,不发归正人。命罢兵分戍,正敌国礼而还。  海泗,今淮安海州凤阳泗州。清河口,今淮安清河县)

满朝中,皆妇女,叹杀豪英。(兵部侍郎胡铨言:金不可和,倘干网独断,追回使者,省数千亿之岁币。专意武备,足食足兵,无书名之耻,无事大之辱,无拜之屈。书曰:毋用妇人之言。今举朝之士,皆妇人也!不听)

德寿宫,亲奉养,极其孝顺。(上皇居德寿宫二十六年,帝孝养备至,升遐之日,哀慕尤切,终丧二年,力行古礼。群臣屡请遵易月之令,不从)

南北和,臣改侄,保境安民。(先是国书,大来去大字,皇帝去皇字,书用君臣之礼,有再拜等语。金使至,则起立问金主起居,降坐受书,奉使者自同陪臣,伴属皆拜来使。至是始称帝为宋皇帝,正为叔侄之国,易岁贡为岁币,减十万之数,地界如绍兴时。帝锐意恢复,值金主贤明仁恕,无可乘之衅,南北讲好,与只休息焉)

宋光宗,惑李后,妇原将种。(孝宗传位于太子惇,惇即位,是为光宗。尊孝宗为寿皇圣帝,立皇后李氏。后安阳人,庆远节度使道之女。道帅湖北,闻道士皇甫坦善相人,乃出诸女拜之,坦见后惊,不敢受拜,曰:此女当母天下。坦言于高宗,遂聘为恭王妃,生嘉王扩。妃性妬悍,常诉帝左右于高宗及寿皇,高宗不怿,谓吴后曰:是妇将种,吾为皇甫坦所误。寿皇亦屡训敕,后怨之。  皇甫坦,夹江人)

重华宫,一二载,不见严亲。(时寿皇居重华宫,帝惑于李后之言,久不往朝。绍熙三年二月,帝疾稍平,诣重华宫起居,四年重阳节,以疾不过宫,群臣连疏乞请,不听。给事谢深甫极谏,帝感悟,辄命驾往朝重华宫,百官班立以俟。帝已出至御屏,李后挽帝回,曰:天寒,官家且进一杯酒。百僚侍卫皆失色,中书舍人陈傅良,趋进引帝裾,请毋入,随至御屏后。李后叱之曰:这里甚去处,秀才要砍头耶?竟传旨还内。寿皇怏怏。一日登朝堂露台,闻委巷小儿争闘,呼赵官家者,寿皇曰:朕呼之尚不至,尔枉自叫。凄然不乐,自此浸不豫。  傅良,字君举,端安人,学者称止斋先生,谥文节)

宫人手,煮成羹,斋坛告变。

宦官言,搬出祸,感病伤心。(初,帝违豫,寿皇至南内,督过左右之人,近习惧,遂谋离间三宫。会帝得心疾,寿皇购得良药,欲因帝至宫授之,宦者遂诉于皇后曰:太上合药一大丸,俟宫车过即投药,万一不虞,奈宗社何。顷之内宴,后请立嘉王扩为太子,寿皇不许。后退,持嘉王泣诉于帝,谓寿皇有废立意,帝惑之,遂不朝寿皇。一日,帝浣手宫中,覩宫人手白,悦之,他日后遣人送食盒于帝,启之,则宫人两手也。后又以苗贵妃有宠,因帝祭太庙宿斋宫,后杀贵妃,以暴卒闻。帝闻贵妃无疾而殒,哭泣无节,翌日,合祭天地,丙夜将临,星月尚皎,方入大次服衮冕,始搢大圭,烈风倏起,霹雳一声,燎火御幙皆仆,在位者辟易,上亦惊僵。而雨电交击,黄坛烛尽灭,众皆暗中自救,莫能措手。神位玉帛牲牢皆狼藉,稍霁则已曙,不能成礼而罢。圣体遂苦风眩,一时策命宰臣望祀,车驾亟归疗病。一书云贵妃张氏)

躬定策,立宁宗,太皇太后。(寿皇崩,光宗称疾不出。丞相留正与枢密赵汝愚议,以皇帝有疾,暂就宫中成服。然丧不可以无主,太后寿皇之母,请摄行祭礼。于是尊太后为太皇太后,正复率宰执入奏,请建太子,御批云甚好。明日同旨拟以进,是夕御札付丞相云:历事岁久,念欲远闲。正大惧,逃去,人心益摇。会光宗临朝,忽仆于地,汝愚与尚书左选郎官叶适等谋白内禅于太皇太后,适与知合门事韩仛冑定计,仛冑因所善内侍省关礼具告之,礼入见太后泣请,许之。时嘉王谒告不入临,将禅祭,汝愚曰:禅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翼日,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诣梓宫前,太后垂帘,汝愚奏皇帝疾未能执丧,臣等乞立嘉王为太子,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继有念欲退闲之旨,取太皇太后处分。太后曰: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汝愚袖出所拟太后指挥以进,云皇帝以疾,未能执丧,皇子嘉王扩,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太后览毕曰:甚善。乃命汝愚谕旨,扶皇子诣几筵殿,哭尽哀,遂衮服出就重华殿登位,是为宁宗。  留正字仲至。叶适,字正则,永嘉人,学者号水心先生。汝愚,字子直,余干人,追封沂公,谥忠定。仛音托)

韩仛冑,弄国柄,贬窜宗臣。(韩仛胄,皇后季父也,仛冑欲推定策功,赵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言功?但迁仛冑防御使。仛冑大失望,然以传导诏旨,浸见亲幸,时时乘间窃弄威福,遂谋去汝愚。以京镗与汝愚有隙,引居政府,镗曰:彼宗姓也,诬以谋危社稷,则一网打尽矣。仛冑然之,以秘书监李沭尝有怨于汝愚,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将不利于社稷,乞罢其位。遂罢汝愚,出知福州,中丞谢深甫等又论汝愚冒居相位,今既罢免,乞令奉祠请咎,命提举洞霄宫,仛胄尤必欲寘汝愚于死,御史胡纮遂上言汝愚倡引为徒,谋为不轨,因条奏其十不逊,复窜汝愚于永州。汝愚至衡州,衡守钱鍪承仛冑密谕,窘辱百端,汝愚暴卒,天下寃之)

用内批,禁伪学,驱除正士。(初,韩仛冑谋去赵汝愚,问计于知阁事刘弜,弜曰:惟有用台谏耳。仛冑问若何而可,弜曰:御笔批出是也。仛胄遂以内批,拜给事中谢深甫为中丞,复用内批,以其党刘德秀为御史,由是言路皆仛冑之人,排斥正士。侍讲朱熹,因进讲毕,极言陛下即位未旬月,而进退宰臣,移易台谏,中外咸谓左右或窃其柄,臣恐主威下移矣。仛胄大怒,以内批罢熹。自程颢程颐传孔孟之学,其徒杨时传之罗从彦,从彦传之李侗,熹师侗,致知力行,其学大振,流俗丑正,多不便之,遂有道学之名,阴以攻诋。及仛冑用事,士大夫素为清议所摈者,乃教以凡相与异者,皆道学之人也,阴疏熹门人姓名授之,俾以次斥逐。或又为言,以道学目之,则有何罪。当名曰伪学,由是善类皆不自安。博士孙元卿袁燮、国子正陈武皆罢,司业汪达辨之亦被斥,以学士叶翥知贡举,翥奏言:伪学之魁,以匹夫窃人主之柄,乞将语录之类,尽行除毁;是科取士,梢涉义理者,悉皆黜落;六经语孟中庸大学之书,为世大禁。遂诏监司帅守荐举改官,并于奏牍前声说非伪学之人。会乡试漕司前期取家状,必令书以不是伪学五字。胡纮与熹有隙,为疏草授御史沈继祖,评熹十罪,且言熹剽窃张载程颐之余谕,簧鼓后进,收召四方无行义之徒,以益其党;其徒蔡元定,佐熹为妖,乞送别州编管。熹落职罢祠,窜元定于道州,寻以知绵州。王沇上疏,乞置伪学之籍,于是得以着籍者,赵汝愚刘正周必大王蔺四人为之首,朱熹彭龟年汪逵蔡元定吕祖泰等,凡五十九人。  道州,今属永州府。绵州,今属成都府。朱熹父松,字乔年,婺源人。熹字符晦,居崇安,扁读书室曰紫阳书堂,复筑室建阳,号云谷老人。其草堂曰晦庵,自号曰晦翁,晚居考亭精舍,号沧洲病叟,最后号遯翁。封徽国公,谥曰文。蔡元定,字季通,建阳人,学者称西山先生,谥文节。必大,字洪通,吉水人,谥文节。龟年,清江人,谥忠肃)

众谗谄,绳附膻,犬吠鸡鸣。(仛胄封平原郡王,加太傅太师,时政府枢密台谏侍从皆出其门,羣小满朝,竞为谗谄,如许及之之由窦尚书屈膝,执政陈自强之称恩主恩父,陈松献妾名曰松寿,仛冑曰:奈何与大谏同名?曰:欲使贱名尝达钧听耳。而苏师旦周筠,又仛胄厮役,亦得预闻国政。仛冑爱妾张谭王陈四人,皆封郡夫人,其次有名位者又十人。或献北珠冠四枚,仛冑以遗四人,其十人亦欲得北珠冠,知临安府赵师《睾廾》,亟市北珠制十冠以献,十人喜,为求迁官,拜工部侍郎。仛冑尝过南园山庄,顾竹篱草舍曰:此真田舍间气象,但欠犬吠鸡鸣耳。俄闻犬嗥丛薄,视之乃师《睾廾》也。仛冑大笑,闻者鄙之。顾氏曰:小人附韩氏以求美官,种种然若苍蝇之触晓窗)

欢乐极,悲哀来,朝堂生故。(顾氏曰:边鄙告宁,则朝堂生  故,不至于极败大坏不已)

伐金诏,思立着,盖世功名。(时金为北鄙阻《革业》等部所扰,兵连祸结,国势日弱,有劝仛冑立盖世功名以自固者,恢复之议遂起,聚财募卒,出封椿库,黄金万两,以待赏功。乃降诏,略曰: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蠢兹丑虏,犹托要盟,朘生灵之资,奉溪壑之欲,此非出于得已,彼乃谓之当然。含垢纳污,在人情而已极;声罪致讨,属胡运之将倾。兵出有名,师直为壮。言乎远,言乎近,孰无忠义之心;为人子,为人臣,当念祖宗之愤。直学士院李璧之词也)

蜀吴曦,献地图,通金背叛。(吴曦,璘孙珽子也,时为殿前副都指挥使,自以世守西蜀,为国藩屏,而身留行都,不得如志,乃以贿赂宰辅,规图帅蜀。仛冑许之,以为兴州都统制。曦至兴州,譛副都统制王大节罢之,兵权悉归于曦,异志遂成。会仛胄定议伐金,仡命曦练兵西蜀,以程松为四川宣抚使,曦副之。曦阴遣其客姚淮源献关外阶成和凤四州于金,求封蜀王,因持重按兵河池。仛冑日夜望其进兵,使者相继。曦恐谋泄,乃遣人攻秦陇,与金人力战,以坚仛冑之心。金人许封之,约曰:若按兵闭境,使其师东下,无西顾之忧,则全蜀之地卿所素有,当加封册,一依康王故事。因命完颜纲经略之。曦阴遣人送款于纲,纲遣张仔会之,曦言愿附金之情,仔请曦告身为报,曦尽出以附仔,纲乃以金主璟命,遣马良显持诏书金印立曦为蜀王。曦密受之,遂还兴州,遣任辛奉表,献蜀地图及吴氏谱牒于金。  兴州,今汉中府沔县。阶,今州。成,今县。和,今西和县,俱属巩昌府。凤,今凤县。属汉中府。秦陇,今秦州陇西县。兴元,今汉中府)

赖安丙,诛逆党,克复阶成。(吴曦遣将利吉,引金兵入凤州,以四郡付之。曦即兴州为行宫,自称蜀王,召随军转运使安丙为丞相长史。丙度不能脱,乃阳与而阴图之。监兴州合江仓杨巨源,谋讨曦,丙属眉州人陈梦锡以书致巨源,延之卧所,巨源曰:先生而为逆贼丞相长史耶?丙号哭曰:目前兵将我所知,不能奋起,必得豪杰,乃灭此贼。巨源曰:非先生不足以主此事,非巨源不足以了此事,会兴州中军正将李好义,亦结军士李贵进士杨君玉李坤辰等,谋诛曦,欲奉丙主事,巨源往与约,遂定计。好义等突入伪宫,大呼曰:奉朝廷密诏,以安长史为宣抚,令我诛反贼。曦卫兵千余闻有诏,皆弃挺而走。巨源持诏,乘马自称奉使入内户,曦启户欲逸,李贵即前执之,刃中曦颊,曦反扑贵仆于地,好义急呼王换斧其腰,曦始纵贵,贵遂斫其首,驰告丙,宣诏抚定城中,尽收曦党杀之,传首临安。众推丙权四州宣抚使,巨源好义谓丙曰:曦死,贼破胆矣,关外四州,为蜀要害,盍乘势复取之?丙乃分遣好义等复西和阶成凤州及大散关。合江,今县,属泸州。眉州,今四川直隶州。大散关,在今宝鸡县南五十二里,通褒斜大路)

安丰破,江淮骚,追求首祸。(仛冑以诸路兵伐金,招抚使郭倪攻宿州,大败;副使皇甫斌,败绩于唐州;江州都统王大节攻蔡州亦溃。金仆散揆遂分兵九道南下,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测淮水,惟八迭滩可涉,扬兵下蔡,声言欲渡。守将何汝励,悉众屯花靥以备之,揆乃遣赛不等潜师渡八迭,官军不虞其至,溃走,揆遂夺颖口,陷安丰军,进围和州,屯于瓦梁河,以控真扬诸州之冲,乃张旗帜于沿江上下,江表大震。金纥石烈于仁复陷滁州,入真州,寇六合,郭倪遣兵救之,败绩,倪弃扬州走,淮西镇县,皆没于金。仛冑以师出屡败,谕督视江淮军马丘崈遣刘佑持书币议和于揆。揆曰:称臣割地,献首祸之臣,乃可。崈复遣王文往,言用兵乃苏帅旦等所为,今已贬黜。揆曰:仛胄若无意用兵,师旦岂敢专擅?文还,仛冑复使方信儒如金议和,金复书曰:若能称臣,即以江淮之间取中为界,且斩元谋奸臣,函首以献,及添岁币并犒师银,方可。信儒还报,言敌所欲者五事:一割两淮,二增岁币,三索归正人,四犒军银,五不敢言。仛冑固问之,信儒徐曰:欲得太师头耳。仛冑大怒,贬信儒官,复遣右司郎中王柟如金。  安丰,今凤阳府寿州。唐州,今山西平阳府。蔡州,今汝宁新蔡县。和州,今江南直隶州。滁州,今属庐州府。六合,今县,属江宁府)

本希荣,反重辱,函首胡庭。

史弥远,诛仛冑,结交杨后。(自兴兵以来,公私力屈,仛冑以金人欲罪首谋,乃复锐意出师,中外忧惧。礼部侍郎史弥远入对,请诛仛冑以安邦。皇后杨氏亦怨仛冑初不欲立己,使皇子荣王俨具疏,言仛冑再启兵端,将不利于社稷。帝不答,后从旁力赞之,帝始允可,乃命后兄杨次山与弥远共图之,弥远自怀中出御批云:韩仛冑久任国柄,轻启兵端,使南北生灵枉罹凶害,可罢平章军国事。仍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以兵三百防护。翌日仛冑入朝,震以兵拥至玉津园,殛杀之,遣使即韶州诛苏师旦。后王柟还,持金书,求函仛冑首以赎淮南,诏百官议,尚书楼钥曰:和议重事,待此而决,奸宄已毙之首,又何足惜。命临安府斵棺取首枭之,遂以仛冑及师旦之首付柟,送金师,以易淮陕侵地。柟以首至金,金主璟悬二首,令百姓纵观,然后漆其首,藏于军器库,乃命罢兵。仛胄既诛,弥远遂擅权用事,杨后内专国政,弥远表里相结,权势熏灼,宰执待从台谏藩阃,皆所引荐,莫敢谁何)

使心机,坏家法,易置储君。(帝太子询卒,国本未立,命选太祖十世孙教育宫中,于是立沂王嗣子贵和为皇子,更名竑。初,燕懿王德昭之后,希瓐之子与莒母全氏,家于山阴,庆元人余天锡为史弥远府童子师,告还乡秋试,弥远以帝未有储嗣,而沂王近属亦未有后,欲借沂王置后为名,阴择宗室中可立者,以备皇子之选,乃密语之曰:今沂王无后,宗子贤厚者,幸俱以来。天锡渡浙,舟抵越西门,过全保长家避雨,保长知其为丞相客,具鸡黍,甚肃,二子侍立。天锡问之,保长曰:此吾外孙赵与莒与芮也。天钖忆弥远言,及还临安,告之,弥远使天锡密谕保长,还抚于其父家,遂载至临安。及贵和立为皇子,乃补与莒秉义郎,赐名贵诚,立为沂王后。时杨后专政,弥远擅权,皇子心不平,尝书杨后及弥远之事于几上,曰:弥远当决配八千里。又尝呼弥远为新恩,以他日非新州,则恩州也。弥远闻之,思以处竑,而竑不知。一日与国子学录郑清之曰:皇子不堪负荷,闻后沂邸者甚贤,今欲择讲官,君其善训导之,事成,弥远坐,郎君坐也,然言出于弥远之口,入于君之耳,一泄则族矣。清之许之。弥远日媒孽竑之失言于帝,觊帝废竑立贵诚,而帝不悟。  庆元,今宁波府)

元太祖,起幽燕,中原胆碎。(蒙古奇渥温铁木真,金授为察兀秃鲁,犹中国之招讨使也。至是兵势浸强,称帝于斡难河,是为元太祖。时金主卫王永济即位,有诏至蒙古,传言当拜受。铁木真问曰:新君为谁?使者曰:卫王也。铁木真遽南面唾曰: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懦亦为之耶?何以拜为!遂与金绝,数侵掠金西北地境,其势大盛,金人皇皇。蒙古遂取金西京及恒抚州,复遣其子窝阔台等,分取云内东胜武朔丰靖等州。由是西北诸州,皆降蒙古,未几,陷金燕京)

金宣宗,渡淮水,杀气凭陵。(金胡沙虎弑其主永济,而立升王玽,是为宣宗。时宋以金有蒙古之难,遂与金绝,罢金岁币。金有王世安者,献取盱眙楚州之策,金主以为淮南招抚使,遂有南侵之谋。朮虎高琪复劝侵宋,以广疆土,金主遂命鸟古论庆寿完颜赛不,帅师南侵,遂渡淮,犯光州庆寿,分兵犯樊城,围枣阳光化军。  盱眙,今县,属凤阳府。樊城,在今襄阳府城北,与襄阳对峙。枣阳光化,今二县俱属襄阳府)

宋理宗,沂王子,中宫策立。(宁宗疾笃,史弥远矫诏以贵诚为皇子,改名昀,宁宗崩,弥远遣皇后兄子谷石以废立事白后,后不可,谷等一夜七往返,后终不许,谷等拜泣曰:内外皆巳归心,苟不立之,祸变必生,则杨氏无噍类矣。后良久曰:其人安在?弥远即于禁中遣快行宣昀,令之曰:今所宣,是沂靖惠王府皇子,非万岁巷皇子。昀入宫见后,后拊其背曰:汝今为吾子矣。弥远引昀至柩前举哀毕,遂即位,尊杨后曰皇太后,垂帘专听政。  沂王名柄,孝宗孙。昀音钧)

害济王,贪聚敛,委政奸臣。(帝既即位,封竑为济王,出居湖州。史弥远忌之,诈言竑有疾,令余天锡召医人往视之,天锡至,逼竑缢于州治,以疾薨闻。人以济王不得其死,论者纷起,弥远遂专任憸壬以居台谏,一时君子,贬斥殆尽。帝德其立己,悉委政弥远,拜太师左丞相,封会稽郡王。后帝以诸路用兵,国用不足,遂务为聚歙,而民生蹙,国势倾矣)

焚楚州,寇扬州,李全作乱。

赖两赵,奋兵击,收复淮城。(初,金潍州李全,起兵于金为乱,率众来归,以功迁京东河北镇抚副使,骄暴难制,潜蓄异心。朝廷以许国为淮东制置使,兼知楚州,国至镇,痛抑北军。全自青州来谒,国端坐受拜,全大怒,既而全欲往青州,恐国苛留,自计曰:彼所争者,拜耳。更折节为礼。国大喜曰:吾折伏此虏矣。全往青州,遣刘庆福还楚作乱,国晨起视事,忽露刃充庭,国厉声曰:不得无礼。矢已及颡,流血蔽面而走,乱兵害其家,两司积蓄,尽为贼有。明日国缢于途,朝廷不问。后全为蒙古围于青州,遂降蒙古。朝廷改楚州为淮安军,全自青州复入淮安,外恭顺朝廷以就钱粮,阴以贸货轮蒙古,朝廷亦以全往来山东,得以少宽北顾之忧,遣饷不绝。全欲先据扬州以渡江,分兵狥通泰以趋海,其下皆曰:通泰盐场在焉,莫若先取为家计。全乃径捣盐城入据之。时朝廷以赵方之子赵范趟葵,节制镇江滁州军马。通判摄州事赵璥夫,亟迓赵范于镇江,范亦刻日约葵,葵帅军赴之。时全攻泰州,知州宋济迎降。全将趋扬,闻范葵已入扬城,乃曰:我计先取扬州渡江,尔曹劝我取通泰。今二赵已入扬州,江其可渡耶?既而曰:今惟有径捣扬州耳。遂悉众寇扬州。至湾头,据运河之冲,宗雄武献策于全曰:城中素无薪,若筑长围,三城自困。全乃列砦围三城,以持久困官军。全张盖奏乐于平山堂,布置筑围,范葵悉精锐数千而西,取官军素为贼所易者,张其旗帜以易之。全望见果喜。范麾兵并进,葵亲搏战,贼欲走入土城,官军已塞其瓮门,全窘,从数十骑北走,葵蹙之,全趋新塘。新塘淖深数尺,会久晴,浮战尘如燥壤,全骑过之,皆陷淖中,不能自拔。葵军追及,奋长鎗乱剌之,全死。余党欲还淮安,奉全妻杨氏为主,范葵追击,大破之,乃散去。范葵复帅步骑攻盐城,屡收贼众,遂薄淮安城,杀贼万计,淮安五城俱破。淮北贼归赴援,舟师又剿击,焚其水栅,贼始惧。全妻杨氏谓郑衍德曰: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今事势已去,汝等未降者,以我在故也。遂绝淮而去。其党即遣冯垍等纳款军门,淮安始平。  潍州,今登州府潍县。通泰二州,属扬州府。盐城,今县,属淮安府。湾头,即茱萸湾,在扬州城东北九里。平山堂,在蜀冈上,宋郡守欧阳修建。赵范,字武仲,衡山人。杨氏名妙真)

仗胡马,扫边尘,谋吞西夏。(宋宝庆三年,蒙古铁木真伐夏,尽克夏城邑,夏主睍出降,遂絷以归,而西夏亡)

孟无庵,身百战,并力平金。(以孟宗政子珙为京西兵马钤辖,蒙古遣王檝来京湖议夹攻金,京湖制置使史嵩之以闻,朝臣皆以为可遂复雠之举,帝命嵩之报使许之。时蒙古攻汴,金主守绪出奔河北,复由归德走蔡州,蒙古都元帅塔察儿使檝至襄阳,约攻蔡州。嵩之命珙等帅师赴之,塔察儿遣张柔帅精兵薄城,柔中流矢如猬,珙救之,挟柔以出。明旦珙殊死战,进逼柴潭,立栅潭上,命诸将拔柴潭楼。蔡州恃潭为固,外即汝河,珙凿堤,潭决入汝水,寔以薪苇,蒙古亦决练河,两军皆济,攻其外城,破之。两军合攻西城,克之,队堕其城。先是金尚书右丞完颜忽斜虎筑寨浚濠为备,及西城堕,军未能入,但于城上立栅自蔽,忽斜虎日夕御战,珙下令衔枚,师向南门,至金字楼,列云梯,令万众竞登,大战城上。金鸟古论镐及其将帅二百人迎降,乃四面夹攻,南面守门者弃门走,门西开,珙招塔察儿等之师以入,金主自缢。诸将举火焚之,珙乃与塔察儿分其骨以还,金遂亡。珙凡身亲百战,以致平金,其临将吏,面色凛然,无敢涕唾者,退则焚香扫地,隐几危坐,若萧然事外者。自号无庵承士,拜宁武节度使,封汉东公。及卒,谥忠襄。  柴潭,在汝宁府城外。孟珙,字璞玉,枣阳人)

纔灭金,先败盟,元兵又至。(时南北盟好已定,赵范赵葵欲因灭金之后,乘时抚定中原,建守河据收复三京之议。乃命赵范移司黄州,刻日进兵。范参议官邱岳曰:方兴之敌,新盟而退,宁肯捐所得以与人耶?范不听,帝复诏知庐州全子才,合淮西兵万人赴汴。金故将李伯渊等诛崔立以降,葵将杨谊等帅兵入洛阳。蒙古闻之,引兵南下,至洛阳,谊军溃。葵子才皆弃汴而归,蒙古使王檝来言曰:何为而败盟也。自是河淮之间,无宁日矣。后蒙古改国号曰大元)

据西湖,一洼水,怎济苍生。(是时川蜀襄汉之地,无岁不干戈,疮痍满目。元已尽有西北中原,宋止据江浙一隅,宋亡之势,于此已成。  西湖,在杭州府城西,周回三十里。洼,深水也,又曲也)

史嵩之,毒宾僚,每遭堂食。(史嵩之久在相位,心术回邪,踪迹诡秘。时以终丧去位,元耆旧德,次第收召。杜范入相,八十日而卒。范延徐元杰议政,多所裨益。六月朔,元杰当侍立。先一日,谒丞相范锺归,是夕热大作,夜四鼓,指爪忽裂以死。左司谏刘汉弼,亦每以奸邪未尽屏汰为虑,未几而肿疾暴死。时谓诸公皆中毒,堂食无敢下筯者。初,嵩之从子璟卿尝上书谏嵩之,言甚切至,居无何,璟卿暴卒,相传亦嵩之致毒云)

丁大全,逐宰相,夜调台兵。(时帝年寝高,阎贵妃专宠,颇预国政。右司谏丁大全,谄事内嬖,窃弄威福,右丞相董槐恶其为人,大全遣客私于槐,槐曰:吾闻人臣无私交,幸为谢丁君。大全度槐终不容己,乃日求槐短。槐入对,极言大全邪佞,大全益怨之,乃上章劾槐。章未下,大全夜半以台檄调隅兵,露刃围槐第,驱迫之出,绐令与槐至大理寺,欲以此胁之。须臾出北关,弃槐而散,槐徐步入大理寺,罢相之制始下,物论大骇。大全既逐槐,益恣横用事)

表章着,诸大儒,关闽濂洛。(周敦颐,道州营道人,博学力行,得孔孟之本原。神宗朝,历知南康军,筑室于莲花峯下,前有溪合于湓江,取营道所居濂溪以名之,学者称为濂溪先生。程颢,河南人,敦颐为南安司理时,父晌为通判使,颢与弟颐往受业,得闻道于敦颐。神宗召写宗正寺丞,未至而卒,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颐学本于诚,以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为标指,而达于六经,动止语默,一以圣人为师。着易春秋傅,卒得孔孟不传之学,为诸儒倡。平素诲人不倦,故学者多出其门,哲宗时累官至直秘阁,判西京国子监,学者称为伊川先生。张载,长安人,少喜谈兵,又访释老,知无所得,反而求之六经。与颢颐论道学之要,涣然自得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神宗以为崇文院校书,寻辞归,与诸生讲学,每告以变化气质之道。其学以易为宗。后召同知太常礼院卒。载学古力行,为关中人士宗师,世称为横渠先生。南剑将乐人杨时,闻颢兄弟讲孔孟绝学于河洛,遂以师礼见颢于颖昌。及归,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颢卒,又师颐于洛,后四方之士,不远千里从之,号曰龟山先生。高宗时为侍郎兼侍讲,时东南学者推为程氏正宗,而伊洛之学始入于闽。后以龙图合直学士致仕卒。南剑罗从彦,徒步往从,见时三日,曰:不至此,几虚度一生矣。延平李侗,又学于从彦,得伊洛之正。徽州婺源朱熹,初为泉州同安主簿,罢归,从侗学焉。其学穷理致知,反躬实践,而以居敬为主。筑室武夷山下,四方道学之士,从之者加市。学者称为晦庵先生,天下仰之,如泰山北斗。历仕高孝光宁,官至秘阁修撰卒。至是帝表章先哲,追崇大儒,诏曰:孔子之道,自孟轲后不得其传,至我朝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真见实践,深探圣域,千载绝学,始有指归。中兴以来,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里浑融,使大学论孟中庸之书,本末洞彻,孔子之道益以大明。朕每观五臣论著,启沃良多,今视学有日,其令学官列诸从祀,以示崇奖之意。遂加封敦颐汝南伯,载郿伯,颢河南伯,颐伊阳伯,熹徽国公。  营道,山名,营水出焉,在永州府道州。南康军,今江西南康府。莲花峯,在庐山。湓江,一名湓浦,在九江府。濂溪,在道州,今九江府城南有溪,亦名濂溪。南剑,今延平府。婺源,今县,属徽州府。同安,今县,属泉州府。武夷山,在建宁府崇安县,有神降此,自称武夷君,列仙传:篯铿二子,长曰武,次曰夷。敦颐,字茂叔,追封道国公,谥曰元。程颢父晌,字伯温,洛阳人。颢字伯淳,谥曰纯。颐字正叔,谥曰正。张载,字子厚,郿人,谥曰明。杨时,字中立,谥文靖。从彦,字仲素,木沙县人,徙家阳平,学者称豫章先生,谥文贞。李侗,字愿中,世称延平先生,谥文靖)

朱紫阳,继春秋,纲目书成。(神宗元丰七年,司马光作资治通鉴,上起周威烈王戊寅二十三年,下终五代周恭帝己未,共一千三百六十二年。至孝宗隆兴八年,朱熹因之,作通鉴纲目,仿春秋大书以为之纲,三传分注以为之目,凡五十九卷。至是帝诏经筵,兼进讲通鉴纲目,并诏以通鉴纲目送国子监刊进。春秋三传,左邱明为鲁太史,受经于仲尼,为经作传为左传;公羊受经于子夏,为公羊传;谷梁亦受经于子夏,为谷梁传。邱明,鲁人。公羊名高,齐人。谷梁名淑,字符始,一名赤,鲁人)

贾似道,把朝权,通降误国。(贾似道,贾贵妃弟也,恃宠不检。帝以贵妃故,累迁至京湖南北四川宣抚大使。时蒙古主入寇,忽必烈将兵渡淮,寻帅众渡江,围鄂州,中外大震。帝拜似道右丞相兼枢密使以援鄂,蒙古攻城甚急,城中死伤者至万三干人,似道大惧,乃密遣宋京诣蒙古营,请称臣纳币。忽必烈不许,会蒙古主蒙哥卒于台州城下,合州守臣王坚使阮思聪踔急流走鄂,以讣闻,忽必烈亦闻阿蓝塔儿等谋立阿里不哥,乃急图解归袭位。适似道再遣京至,请称臣,割江南为界,岁奉银绢各二十万,忽必烈许之,遂拔砦而去,留张杰阎旺以偏师候湖南兀良合台之兵。兀良合台亦解潭州围,引兵趋湖北,杰旺作浮桥于新生矶,兀良合台亦至,杰等济师北还。似道命夏贵以舟师攻断浮桥,杀殿卒百七十人,乃匿议和称臣纳币之事,以所杀获俘卒殿兵,上表言诸路大捷,鄂围始解,江汉肃清。以似道有再造功,召入朝,加少师,封卫国公。似道于是权倾中外矣。乃令其客廖莹中辈撰福华编,称颂鄂功,通国皆不知所谓和也。会忽必烈既立,欲来修好,乃以学士郝经来告即位,且征前日请和之议。似道恐经至谋泄,竟拘留于真州之忠勇军营。经上表曰:愿附鲁连之义,排难解纷;岂知唐俭之徒,款兵误国。又数上书,极陈和战利害,且请入见及归国,皆不报,卒至元兵大举,国至于亡)

买公田,立关会,害杀生灵。(贾似道以国计困于造楮,富民困于和籴,思有以变法,而未得其说。知临安府刘良贵、浙西转运使吴势卿,献买公田之策,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陈尧道等上疏,请行祖宗限田之制,将官户田产逾限之数,抽三分之一,回贵以充公田,但得一千万亩之数,则每岁可收六七百万石之米。其于军饷,沛然有余,可免和籴,可以饷军,可以住造楮币,可平物价,可安富室。一事而五利兴矣。帝从之,诏买公田,置官田所,以良贵提领。初买田,犹有抑强嫉富之意,继而敷派,除二百亩以下者免,余各买三分之一,其后虽百亩之家亦不免。立价以租一石,偿十八界会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直千缗者,亦就此价。浙西六处买田三百五十余万亩。初买之时,务欲数多,不计田之美恶,及收租之时,田亩或少或瘠,佃人或贫或顽,凡有不足,悉取偿于田主,于是六郡之人,莫不破家失业矣。自宁宗之世,会子壅滞,物价踊甚,至是似道以物贵由于楮贱,楮贱由于楮多,乃更造银关,每一准十八界会之三,自制其印如贾字状行之,出奉宸库珍货,收弊会于官,废十七界会不用,银关行,物益贵,楮益贱)

宋度宗,不知机,仍尊师相。(度宗名禥,荣王与芮之子,理宗崩即位。帝以似道有定策功,加太师,每朝,必答拜,称之曰师臣而不名)

觑襄樊,如草芥,弃与他人。(蒙古主谋入寇,命阿朮与刘整经略襄阳,阿朮驻马虎头山,顾汉枣白河口曰:若筑垒于此,以断宋饷道,襄阳可图。遂城其地,又造船五千艘,日习水军,得练卒七万,遂筑圜城以逼襄阳。又筑长围,起万山包百丈山,令南北不通。又筑岘山虎头山为一字城,联亘诸堡,以立久驻必取之基。寻围樊城,遂城鹿门。襄樊之围日急,而贾似道或累月不朝,有用边事者,辄加贬斥。一日,帝问曰:襄阳之围,已三年矣,奈何?似道曰:北兵已退,陛下何从得此言?帝曰:适有女嫔言之。似道诘其人,诬以他事赐死。由是边事虽日急,无敢言者。襄樊被围四年,守将范天顺牛富,力战不为衂。初襄樊两城,汉水出其间,知襄阳府吕文焕,植木江中,鏁以铁絚,上造浮桥,以通援兵,樊亦恃此为固。至是阿朮以机锯断木,以斧断絚,燔其桥,襄兵不能援,乃以兵截江,而出锐师薄樊城,城遂破,天顺等死之。襄阳亦久困援绝,文焕每一巡城,南望恸哭而后下;每告急于朝,似道累上书请行边,而阴使台谏上章留己,卒无援襄之意。至是蒙古阿里海涯至城下招论文焕,文焕遂以襄阳叛。襄樊既失,则东南不可守矣。  虎头山,在襄阳府西南八里。白河,在府城东北。万山,在府城西一十里。百丈山,在府城南三十里。岘山,在府城南七里。鹿门山,在府城东南三十里)

半闲堂,鬬蟋蟀,芜湖溃败。(初,襄樊围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阁亭榭,作半闲堂,延羽流,塑己像其中。取宫人叶氏及娼尼有美色者为妾,日即淫乐,与博徒纵博。尝与群妾踞地鬬蟋蟀,狎客戏之曰:此军国重事耶?时蒙古改国号曰元,阿朮自襄樊既下,与阿里海涯同请南侵,元主乃下诏数似道背盟拘使之罪,命伯颜总诸道兵,与阿朮吕文焕刘整等大举入寇,汉阳鄂州黄州江州安庆,皆降于元,朝廷大惧。羣臣上疏,以为非师相亲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开都督府于临安,以孙虎臣总统诸军,然畏刘整,不敢发。会整死于无为军,似道喜曰:吾得天助也。乃上表出师,抽诸路精兵十三万人以行,金帛辎重之舟,舳舻相衔百余里。由新安池口以进,次于芜湖,复使宋京如元军,请称臣,奉岁币,如开庆约。伯颜答书曰:欲和则来面议。似道不答,乃以精锐七万余人,尽属虎臣,军于池州下流之丁家洲。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自将后军军鲁港。伯颜分步骑夹岸而进,麾战舰合势冲虎臣军,阿朮以划船数千乘风直进,虎臣前锋将姜才方接战,虎臣遽过其妾所乘舟。众见之,讙曰:步帅遁矣。军遂乱。贵不战而走,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众我寡,势不支矣。似道错愕失措,遽鸣钲收军。诸军回棹前走,伯颜以步骑左右犄之,杀溺死者,不可胜计,水为之赤,军资器械,尽为元所获。似道乃与虎臣单舸奔还扬州。  葛岭,在杭州府武林山,葛洪曾居此。无为军,今庐州府无为州。新安,今徽州府。池口,即池州府贵池。丁家洲,在今铜陵县东北二十里。鲁港,即鲁明江,在芜湖县西南三十里)

木绵庵,遭郑虎,结子收成。(枢密陈宜中,初附似道,得骤登政府。及堂吏翁应龙自军中以都督府印还,宜中问似道所在,应龙以不知对,宜中意其已死,即上疏乞诛似道,以正误国之罪。太皇太后谢氏不许,止罢平章都督府。台谏皆疏乞诛之,乃降似道三官,婺州居住。婺人闻似道至,率众为露布逐之,复诏徙于建宁府,御史孙嵘叟等又疏劾之,乃诏赍授高州团练副使,循州安置。遣使监押之贬所。会稽县尉郑虎臣,以其父尝为似道所配,欣然请行。似迈时寓建宁之开元寺,侍妾尚数十人,虎臣悉屏去,撤轿盖,暴行秋日中,窘辱备至。及至漳州木绵庵,虎臣曰:吾为天下杀似道,虽死何恨。遂拘其子与妾于别馆,即厕上拉其胸杀之。后陈宜中至福州,捕虎臣毙于狱。初,似道尝斋云水千人,有一道士至门求斋,主者以数足辞之,道士坚求不去,于门侧斋焉。覆其钵于案,众举之不动,似道自往举之,有诗云:得好休时即好休,收花结子在绵州。果有木绵之验。  虎臣,字廷翰,福安人)

显昰昺,软脽脽,弟兄三个。(《显-页》昰昺,皆度宗子也。度宗崩,次子显立,是为恭帝。显北狩,庶兄益王昰立,是为端宗。昰崩,弟昺立,是为帝昺)

人心离,天命去,闽广飘零。(元伯颜入临安,执恭帝北行。显母杨淑妃与其弟杨亮节,负帝与广王昺如温州,航海至福州。陈宜中张世杰等奉昰即位于福州,封昺为卫王。元分道寇闽广,世杰等奉帝航海至泉州,复走潮州惠州,崩于岭南之碙州。羣臣多欲散去,陆秀夫曰:度宗一子尚在。乃奉昺于碙州即位,又迁舟广州新会之厓山。  碙州,在今广东高州府吴川县南一百四十里,屹立海中,乃雷化犬牙处。厓山,在今新会县南八十里海内,延袤八十余里,山巅有元将张弘范纪功刻石)

钱塘潮,偏生的,三日不至。(钱塘江潮,每日夜二至。至是元兵分驻江沙上,杭人多幸之,而钱塘潮汐三日不至。  钱塘,今县,属杭州府,其江在将城东南钱塘门外,源发自徽州,曲折而东以入海,故名浙江。每岁八月十八日,杭人竞出观潮,善泅者泝涛出没,谓之弄潮)

两大星,中天鬬,南者先沉。(恭帝德佑元年,有二星鬬于中天,一星陨。帝昺时有大星南流,陨海中,小星千余随之)

李潭州,守孤城,合门受刃。(湖南提刑李芾,遣兵入援,恭帝以芾知潭州。芾至潭,元游骑已入湘阴益阳诸县,城中守卒不满三千。芾栅江修壁,及元兵至,芾慷慨登陴,与诸将分地而守,日以忠义勉将士,死伤相籍,人犹饮血乘城,殊死战。元阿里海涯督战益急,次湟水以树梯冲城,城中大窘,力不能支。元兵蚁附而上,知衡州尹谷,时寓城中,合家自焚。芾命酒酹之,因留宾佐会饮,夜传令,犹手书尽忠字为号。饮达旦,诸宾佐出,芾坐熊湘阁,召帐下沈忠,遗之金,曰:吾力竭,分当死。吾家人亦不可辱,汝尽杀之,而后杀我。忠辞不能,芾固命之,忠泣,乃取酒饮家人尽醉,徧刃之。芾引颈受刃。忠纵火焚其居,还家杀妻子,复至火所大恸,自刎。潭民闻之,多举家自尽,城无虚井,缢林木者相望。  湘阴益阳二县,俱属长沙府。湟水,在今桂阳州。熊湘阁,在长沙府城内)

徐太学,同男女,焚死梯云。(太学生徐应镳,与其子琦松女元娘,登经德斋梯云楼,纵火自焚。作诗曰:二男并一女,从我上梯云。学仆觉之,灭火,应镳遂与二男一女俱赴井死。应镳,江山人,谥正节先生)

元伯颜,下江南,三川席卷。(初,元以伯颜总诸道兵,直下江南,所在迎降。恭帝遣御史杨应奎上传国玺以降,伯颜受之,遂入临安)

半逃城,半献册,赵氏无人。(初,伯颜南下,知汉阳军王仪以城降,张宴然以鄂州降,陈奕以黄州降,吕师夔以江州降,范文虎以安庆降,池守王起元弃城遁,都统张林以池州降。及似道之师溃于芜湖江上,于是镇江宁国隆兴江阴守臣弃城遁,太平和州无为军俱降,行宫留守赵溍弃建康而遁,都统徐旺荣迎降,知常州赵与鉴遁,州人王良臣等以城降。元兵既近,临安戒严,枢密曾渊子左司谏潘文卿等数十人皆遁,朝中为之萧然。太皇太后诏牓朝堂云:我朝三百余年,待士大夫以礼,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工,未尝有出一言以救国者,内而庶僚畔官离次,外而守令委印弃城,生何面目对人?死亦何以见先帝?然亦不能禁也)

李庭芝,张世杰,铁心不改。(初,元兵东下,所过迎降,制置使兼知扬州李庭芝,率励所部固守。元阿朮遣李虎持招降榜入城,庭芝杀虎,焚其榜,人人感激自奋。阿朮筑长围困之,城中食尽,死者枕籍,而庭芝之志益坚。会伯颜至湾头,乃议深入,径趋临安。及临安陷,元以恭帝北行,至瓜州,庭芝与守将姜才,涕泣誓将士出夺之,乃将兵夜捣瓜州,众拥帝避去。才追战至浦子市,夜犹不退,卒不克而止。阿朮以太皇太后诏赐庭芝曰:吾与嗣君既已臣伏,卿尚为准守之?庭芝不答,命发弩射之,阿朮复遣使持元主诏招之,庭芝开壁纳使者斩之,焚其诏于陴上。会福州使至,端宗召庭芝为右丞相,才为保康军承宣使,庭芝乃命制置朱焕守扬,而自与才将兵趋泰州,将东入海。庭芝既行,焕即以城降,阿朮帅兵追庭芝及之,庭芝走入泰州,会才疽发背,不能战,泰州守将孙贵等,开北门纳元兵。庭芝赴莲池中,水浅不死,遂与才俱被执。阿朮皆杀之。张世杰初屯郢州,及诏勤王,乃将兵入卫,伯颜进次皋亭山,右丞相陈宜中等白太后遣使迎降,世杰与文天祥请移三宫入海,而己帅众背城一战。宜中不许。世杰以不战而降,遂去至定海。及二王走温州,召之,世杰以所部兵来,遂入闽,奉益王即位,以世杰为枢密副使。元军寇闽,世杰奉帝航于海。及元将刘深袭帝于潮州之浅湾,世杰战不利,奉帝走秀山,复迁碙州。及帝崩,世杰与陆秀夫复奉卫王即位,而厓山在新会巨海中,与奇石山相对,世杰以为天险,可扼以自固,乃奉帝移驻。元都元帅张弘范由潮阳港入海,至甲子门,获斥堠将,知帝所在,乃至厓山。世杰曰:频年航海,何时已乎,今须与决胜负。遂结大舶千余,作一字阵,碇海中,中舻外舳,贯以大索,四周起楼棚如城堞,奉帝居其间,为死计。弘范由山东转南入大洋,世杰力战御之。世杰有甥韩,在元军,弘范三使韩招之,世杰曰:吾知降生且富贵,但义不可移耳。弘范乃四分其军,令李恒乘早潮攻其北,世杰殊死战。至午潮上,弘范以舟攻其南,世杰南北受敌,遂大溃。乃断维,以十六舟夺港而去。将趋占城,土豪强之还广东,乃回舟舣南恩之海陵山,散溃稍集。谋入广,飓风大作,将士劝世杰登岸,世杰曰:无以为也。登柁楼露香祝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若天不欲我存赵氏,则大风覆我舟。舟遂覆,世杰溺死。  保康军,今郧阳府保康县。皋亭山,在杭州城东北。定海,今县,属宁波府。占城,即占城国。海陵山,在肇庆府阳江县西南七十里大海中。庭芝,字祥甫,先汴人,后徙随之应山县。世杰,范阳人)

陈文龙,谢枋得,义骨芳馨。(元兵入闽,知兴化军陈文龙,发民固守。阿剌罕遣使招之,文龙斩之,使部将林华伺元兵于境上。华反导元兵至城下,通判曹澄孙开门降,执文龙,欲降之。文龙指其腹曰:此皆节义文章也,可相逼耶?不屈。械送杭州,不食死。元吕师夔狥江东,知信州谢枋得迎战,败绩,弃家变姓名,奔建阳之唐石山。元人入信州,执枋得之妻李氏,及二子一女,李氏不屈死,二子熙之定之得还,母夫人以老得免。后元使侍御史程文海至江南访求人才,荐遗士三十人,枋得亦在列。枋得方居母丧,遗书文海曰:某所以不死者,以母在耳。先妣已终,某自今无意人间事矣。卒不行。时枋得设卜肆于建阳驿傍,福建参政魏天佑朝京,佯召枋得入城卜易,逼以北行,枋得知不可免,即不食。二十余日不死,乃复食,惟茹少蔬果,积数月困殆。及至燕,问太后攒所及瀛国公所在,再拜恸哭,疾甚。留梦炎使医持药杂米饮进之,枋得怒,掷之地,不食五日死。 文龙莆田人。枋得,字君直,弋阳人,世称迭山先生,谥文节。年三十,与文天祥同榜)

陆秀夫,义不辱,负君投海。(时播越海滨,签书枢密陆秀夫,独俨然正笏,立如治朝。或时在行间,凄然泣下,以朝衣收泪,衣尽湿,左右无不悲恸。至是张世杰与元人战于厓山,军溃,秀夫走帝舟,帝舟大,且诸舟环结,度不得出走,乃先驱其妻子人海,谓帝曰: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佑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负帝同溺。后宫诸臣从死者众。越七日,尸浮海上者十余万人,因得帝尸。杨太后闻帝崩,大恸曰:我忍死出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亦赴海死。  秀夫,字君实,盐城人。年十九,与天祥同榜)

文天祥,歌正气,柴市成仁。(初,理宗拔文天祥进士第一,度宗时官直学士,以与贾似道不合罢之。后为江西提刑,闻勤王之诏,将兵赴阙。恭帝遣杨应奎请降于元,应奎还言伯颜欲执政面议,乃以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往元军。伯颜顾其举动不常,留之军中,遣随祈请使北行。天祥自镇江亡入真州,遂由通州浮海如温州,以求二王。端宗即位,天祥至行都,以为枢密使,开府南剑州,经略江西。败元军于雩都,复吉赣诸县,进围赣州。元李恒遣兵援赣,而自将袭天祥于兴国。天祥溃走循州,收兵出海丰县,复次丽江浦。卫王即位,加天祥少保信国公。天祥屯潮阳,讨剧盗陈懿刘兴于潮,兴死,懿遁,以海舟导元张弘范兵济潮阳。天祥帅麾下走海丰,先锋将张弘正追之,天祥方饭五坡岭,弘正兵突至,众不及战,天祥遂被执。至潮阳,弘范释其缚,以客礼之,天祚固请死,弘范不许。及厓山破,弘范谓天祥曰:国亡,丞相忠孝尽矣,能以事宋者事今,将不失为宰相也。天祥泣曰:国亡不能救,死有余罪,况敢贰其心乎!弘范义之,遣使护送赴燕。道经吉州,痛恨不食,八日犹生,乃复贪。至燕,馆人供张甚盛,天祥不寝处,坐达旦,遂移兵马司,设卒守之。元丞相博罗等召见于枢密院,欲使拜,天祥长揖不屈。博罗欲杀之,元主不可,乃囚于狱。作正气歌,略曰: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溟。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廷。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哭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洌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何足论。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单送穷北,鼎锥甘如饴,求之不可得。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型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会元至元十九年,中山有狂人自称宋主,有众千人,欲取丞相,京城亦匿名书,言某日烧蓑城苇,率两翼兵为乱,丞相可无忧者。元主疑丞相为天祥,遂撒蓑城苇,召天祥入,谕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当以汝为相矣。天祥曰:天祥为宋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乃诏杀之于都城之柴市。天祥临刑,殊从容,谓吏卒曰:吾事毕矣。南面再拜死,年四十七。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雩都兴国,今县,俱噶赣州府。吉,今吉安府。海丰,今县,属惠州府。丽江浦,在海丰县。潮阳,今潮州府。中山,今西安府泾阳县。天祥,字履善,号文山,庐陵人,又字宋瑞,小字从龙。年二十,登宝佑年一甲一名)

三百载,宋朝君,一十八帝。(宋自太祖至帝昺,凡一十八帝,共三百一十七年)

夏辽金,将世界,碎扯零分。(夏据兴州之地,辽据幽燕,金灭辽侵宋,尽有西北中原)

一汴国,二杭州,三闽四广。(初,陈抟尝有一汴二杭三闽四广之说,至是果验。北宋都汴,南宋高宗都杭,端宗帝昺至闽广而亡)

被金元,欺负杀,称子称臣。(南渡以后,金始终以和议愚宋,宋始终以和议自愚。高宗称臣奉贡于金,至孝宗改臣为侄。理宗时金灭元兴,度宗诸帝则无日不遣使称臣于元矣)

到底是,鄙夫心,患得患失。(太祖夺天下于小儿,得之不正;太宗得天下于其兄,不遵遗命,而令弟侄不得其死;南宋康王拥师济州,而不入援君父之难,匿怨忘亲,而无恢复中原之志,此皆患得患失之心也)

杀不辜,行不义,昧了神明。(太宗之杀德昭,高宗之杀岳飞,不辜甚矣。太宗急于改元,薄于待嫂;高宗忘不共之仇,为称臣之计,又不义甚矣)

佯孝顺,假慈悲,瞒人不过。(太宗同保富贵,以安嫂后之心;抱哭痴儿,以箝众议之口。高宗每节遥拜二帝,遣使通问,而卒无迎还之意,止求太后之归,此皆其佯孝顺假慈悲者也)

比三皇,方五帝,索费评论。(顾氏曰:宋以忠厚廉耻是矣,而懦耎不振。由此以兴,亦由此以亡。法则是,人则非也。能起敝以维风,更化以善治,则三皇不足四,五帝不足六矣)

辽国主,姓耶律,契丹胡种。

阿保机,大唐末,建国黄龙。(辽主姓耶律氏,名亿,字阿保机,契丹迭刺奇霞濑益石乡耶律弥里人。父撒刺的。是为德祖,唐昭宣帝天佑四年,始建国。阿保机见黄龙在其毡屋上,连发二矢殪之。后太子德光于地置黄龙府,即慕容氏和龙城也。至德光立,始改国号曰辽。一书耶律氏名阿保机,建国之年更名亿。又五代史,以扶余为黄龙府,建升天殿)

取渤海,占中原,河东九郡。(初,契丹痕德堇可汗立,授阿保机大迭烈夷离堇,将兵伐河东,遂取九郡。后征渤海大諲譔,拔扶余城,遇諲譔老相兵,破之,围忽汗城,諲譔降,改渤海国为东丹。  渤海,即前辽东地,唐为渤海郡,契丹为东京,即今奉天府。海之傍出者为渤。辽东延袤二千里,其南皆临渤海)

西流沙,北大漠,万里成宾。(阿保机北攻韦女真,西取突厥故地,东自海西至于流沙,北绝大漠,诸夷畏服,信威万里)

统诸国,自称尊,天皇太祖。(初,契丹有八部,部各有大人,推一人为王,以号令诸部,三年一代。及阿保机为王,尤雄勇,不肯受代。乃帅种落居古汉城,别自为部,后击灭七部,诸夷咸服,乃自称皇帝。改元神册,国人称为天皇王,后庙号太祖)

子人皇,妻地后,大度宽洪。(立妻述律氏为后,国人称为地皇。后命长子突欲镇东丹国,号人皇王。阿保机有君人之度,仁民爱物,有罪者多贷其死)

辽太宗,名德光,平欺石晋。(阿保机卒,述律后爱中子德光,乃立为天皇王,是为太宗。晋主石敬瑭借兵灭唐,德光立敬瑭为帝,敬瑭奉表称臣,尊德光为父皇帝。每契丹使至,拜受诏敕,岁输金帛三十万。小不如意,辄加责让。敬瑭事之,曾无倦意)

占中原,称皇帝,气象峥嵘。(晋主重贵,称孙而不称臣,德光遣使责让。侍卫都指挥使景延广,复以不逊语答之,德光遂屡寇中原,卒入大梁,执晋主重贵而灭晋。乃召晋百官,问曰:中国之俗,异于吾国,吾欲择一人君之,如何?皆曰:夷夏之心,皆愿推戴皇帝。德光乃服通天冠,绛纱袍,登正殿,设乐县仪卫于庭,百官朝贺。下制称大辽会同十年,大赦)

打草谷,盗繁兴,思还故土。(赵延寿请给上国兵食,德光曰:吾国无此法。乃纵胡骑四出剽掠,谓之打草谷。丁壮毙于锋刃,老弱委于沟壑,自东西两畿,及郑滑曹濮数百里间,财畜殆尽。又遣使括借士民钱。由是内外怨愤,皆思逐之,所在相聚为盗,多者数万人,少者不减千百。滏阳贼帅梁晖,袭取相州,杀辽守兵。陕晋潞州,皆杀其使者,降于刘智远。德光自是无久留河南之意,谓晋百官曰:天时向暑,吾难久留,暂至上国省太后。乃发大梁,尽载府库之宝以行,谓宣徽使高勋曰:吾在上国,以射猎为乐,至此令人悒悒,今得归,死无憾矣。  滏阳,今彰德府磁州)

杀胡林,盐载了,也算南征。(德光至临城得疾,至杀胡林而卒,国人剖其腹,实盐数斗,载之北去。晋人谓之帝羓。  临城,今县,属真定府)

赵延寿,入恒州,权知国事。(赵延寿初为后唐主从珂枢密使,及辽以石敬瑭南下破唐兵于团栢,延寿遂入辽,为枢密使兼政事令。延寿劝德光攻晋,德光乃集兵五万,使延寿将之经略中国,曰:若得之,当立汝为帝。延寿信之,为尽力。后下贝州,授魏博等州节度使,封燕王。及德光入汴负约,延寿怏怏,乞为皇太子。德光曰:皇太子当以天子儿为之,岂燕王所可为也?时辽以恒州为中京,乃以延寿为中京留守。及德光卒,延寿即日入恒州,自称受遗诏,权知南朝军国事。  恒州,今真定府。团栢,今行唐县栢山。贝州,今广平府清河县)

辽世宗,锁小丑,自立为尊。(初,赵延寿入恒州,东丹王之子永康王兀欲以兵继入,契丹诸将密议,奉以为主。延寿不知,兀欲召延寿及张砺等饮,兀欲妻素以兄事延寿,从容谓曰:妹自上国来,宁欲见之乎?延寿与俱入,良久出,谓砺等曰:燕王谋反,适以锁之矣。又曰:先帝在汴时,遗我一筹,许我知南朝军国。近者临崩,别无遗诏,而燕王擅自知南朝军国,岂理耶?乃集蕃汉之臣于府署,宣德光遗制,自即皇帝位)

囚祖母,木叶山,轻贤傲士。(述律后,兀欲祖母也。兀欲以德光有子在国,己以兄子袭位,又无太后之命,内不自安,乃勒兵北归。述律后闻兀欲自立,大怒,以第三子太弟李胡率兵拒之,兵败,兀欲囚述律后于阿保机墓。自称天授皇帝。慕中华风俗,多用晋臣,轻慢诸酋长。由是国人不附,诸部数叛。  木叶山,在广宁中屯卫东三十里,阿保机墓于此)

杀亲叔,贪酒色,无暇南侵。(李胡,突欲之弟,兀欲亲叔也。李胡战败,自如兀欲军议和,乃趋上京。有告李胡与太后复有异谋者,乃徙之祖州。兀欲以后宫教坊自随,荒于酒色,国人多叛。故数年之中,不暇南侵。▼璜按兀欲二叔李胡、牙里果,兀欲未有杀之之事,惟兄天德谋反伏诛。疑叔字有悮,不然则杀字悮也。又按李胡为穆宗所杀,穆宗李胡之侄,或悮入此)

任麻荅,守镇州,恣为酷虐。(初,兀欲北归,以麻答为中京留守。麻答贪猾残忍,民间有珍货美女,必夺取之。又捕村民,诬以为盗,披面抉目焚炙而杀之。损汉兵食以饲北兵。众心愤怨,恒州将何福进等与镇州民共逐之。  麻答,辽主从弟名)

马不嘶,星月蚀,诸部睽携。(契丹入寇,常以马嘶为候。其攻邢州,马不甚嘶鸣,又值月食,军中多妖异,大惧引还。会北汉主伐周,兀欲欲引兵会之,与酋长议,诸部皆不欲南,强之乃行。  内邱,今县,属顺德府)

燕述轧,起谋心,弒君夺位。(兀欲行至新丹,燕王述轧作乱,弒兀欲而自立。  按五代史,弒兀欲者名察割)

辽穆宗,名述律,讨罪除凶。(述轧弒逆,太宗长子齐王述律,逃入南山,诸部奉之讨杀述轧,立述律为帝。是为穆宗)

丧瀛莫,与周家,睡王当国。(周世宗征辽,都虞侯韩通,自沧州治水道,入契丹境,栅于干宁军南。补壤防,开游口三十六,遂通瀛莫,世宗直趋辽境。辽宁州刺史王洪降,进至独流口,泝流而西,至益津关,守将终廷挥降,乃登陆而西。都部署赵匡胤先至瓦桥关,莫州剌史刘楚信、瀛州刺史高彦晖,皆举城降,遂夹关南之地。述律年少,好游戏,每夜酣饮,达旦乃寐,日中方起,国人谓之睡王。  沧州,今属河间府。干宁军,今河间府青县。瀛州,即河间府。莫州,即任邱县。宁州,属庆阳府。瓦桥关,在今保定府雄县)

猎禽多,贪饮宴,遇弒庖人。(述律酖酒好畋猎,嗜杀不已,尝以虞人侦鹅失期,加炮烙铁梳之刑。又以获鸭甚欢,除鹰坊刺面之令。刑政紊乱,国人怨之。至是畋于怀州,获熊欢饮,夜分,近侍小哥、盥人花哥、庖人辛古等弒之。  怀州,今怀庆府河内县)

辽景宗,婴风疾,中宫决事。(世宗次子耶律贤闻述律被弒,帅甲骑千人驰赴怀州即位,是为景宗。以萧守兴为尚书令,纳其女燕燕为后。贤婴风疾,国事皆燕燕决之)

任休哥,为于越,攻战如神。(贤以耶律休哥为于越。休哥智略宏远,料敌如神,每战胜,让功诸将,士卒乐为之用。  于越,契丹至贵之职也)

援北汉,归使人,南朝通好。(时宋屡伐北汉主刘继元,贤遣耶律沙将兵援之,后复遣韩知璠册立北汉主。知璠归言晋阳多梗,而继元无辅,贤乃尽索前所拘北汉使者凡十六人,厚礼而归之,俾辅继元。又令涿州刺史耶律琮,贻书宋知雄州孙全兴,请通好。全兴以闻,宋太祖许之。贤乃遣使诣宋,复遣人告北汉以通好于宋,无妄侵伐。  雄州,今县,属保定府)

高梁河,大得采,结怨于心。(宋太宗灭北汉,乘胜伐辽,遂围幽州。贤遣耶律休哥救之。时宋与耶律沙大战于高梁河,沙败将遁,休哥兵适至,与耻律斜轸分左右翼以进,复战,宋大败。太宗引师南还,休哥追至涿州,太宗走免,南北之好遂绝。  高梁河,在今良乡界内)

辽圣宗,十二载,权归母后。(景宗卒,长子梁王隆绪立,年十二,是为圣宗。尊母萧氏为太后,专国事)

下高丽,战河北,与宋和平。(高丽康肇,弒其主诵,立诵兄询而相之。隆绪谓羣臣曰:康肇弒君,大逆也,宜问其罪。乃举兵伐高丽,军渡鸭绿江。肇战败,退保铜州。辽耶律敌鲁进击,擒肇,铜霍贵宁等州皆降。萧排押等攻开京,询弃城走平州。隆绪复同太后侵宋,进寇澶州。宋真宗自将渡河御之,遣曹利用请和,以太后为叔母,岁轮银十万两,绢二十万疋。辽即遣合门使丁振报聘而还。自是南北弭兵。  高丽,今朝鲜国。鸭缘江,在国城西,北入海。铜州,在海州卫东南四十里)

举才行,察贪残,设科取士。(诏诸道举才行,察贪残。又诏开贡举,每岁放进士二三人及第。诏郡邑举明经茂才异等)

减奢华,却女乐,富国强兵。(隆绪禁侈僣,减奢华。高丽贡女乐,却之。在位四十九年,国富兵强,为辽之贤主)

所可惜,凯风讥,中冓难道。(以韩德让为政事令兼枢密使,总宿卫兵。萧太后与德让通焉。  凯风,诗篇名,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其子作此诗。凯风比母也。中冓,卫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顽烝于宣姜,故国人作诗剌之曰:中冓之言,不可道也)

韩德让,赐国姓,陪葬慈陵。(太后赐德让姓耶律,名德昌,拜大丞相,封晋王。太后死,塟干陵,改德昌名曰隆运。未几,德让亦死,赐地陪塟陵旁)

辽兴宗,违父命,特尊其子。(隆绪宫人萧耨斤,生子宗真,齐天后无子,养为子。隆绪卒,宗真立,是为兴宗。册母元妃耨斤为皇太后,治国事)

正宫中,齐天后,做了寃魂。(圣宗后萧氏,小字菩萨哥,册为齐天皇后。初,圣宗疾革,耨斤詈齐天后曰:老物之宠,亦有既耶。左右希旨,诬齐天后弟谋逆,耨斤令鞠治,连及齐天后。宗真闻之曰:皇后侍先帝四十年,抚育朕躬,当为太后。今不果,反罪之,可乎?耨斤曰:此人若在,恐为后患。宗真曰:皇后无子而老,虽在无能为也。耨斤不从,迁之上京。又虑宗真怀齐天后鞠育之恩,因其搜于雪林,遣人驰至临潢赐死)

萧耨斤,被幽囚,五年迎复。(耨斤阴召诸弟,议欲立少子重元,重元以谋白于宗真。宗真遂收太后符玺,而迁之庆州七括宫,凡幽五年。或劝宗真迎之,以觊中国岁聘之利,宗真悔悟,乃奉迎还京。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数里,阴为之备。庆州,今庆阳府)

求关南,增岁币,南北停兵。(时宋有西夏之扰,宗真欲乘衅取瓦桥关以南十县地,遣翰林学士刘六符如宋,致书取故地。宋遣知制诰富弼报之,往复者再,乃定议:岁增银绢各十万匹两,送至白沟,各持誓书相报。自是好如故)

性佻挞,变衣冠,混身乐队。(宗真性佻挞,尝因夜宴,自入乐队又数变服,入酒肆寺观)

入秋山,因宴饮,猝疾而薨。(宗真入秋山,次南崖之北峪,宴饮毕,遂得疚,翌日而卒)

辽道宗,瞻宋主,御容惊拜。(宗真长子燕赵国王洪基立,是为道宗。初,宗真诣宋求御容,会卒乃已。至是洪基复遣使求之,欲成先志,宋仁宗遣张升报聘,且谕之曰:昔文成弟也,弟先面兄,于礼为顺。今南朝乃伯父之尊,当先致恭。于是复使其臣萧扈往致其像,宋遣学士胡宿奉御容于辽。洪基具仪仗迎谒。及瞻视,惊肃再拜,谓左右曰:我若生中国,不过与之执鞭持盖,一都虞候耳)

叔重元,犯帷殿,骨肉兵争。(洪基尊其叔重元为太叔,赐以金券,免拜不名。而重元阴怀异图,是月洪基田于太子山,重元子楚王湼鲁古,与枢密同知萧胡覩等谋作乱。敦睦官使耶律良上变,洪基召南院枢密使耶律仁先语之,且急召湼鲁古。湼鲁古知事泄,遂诱胁弩手军,犯帷殿。仁使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等,率宿卫士卒与湼鲁古战,贼众多降。湼鲁古跃马突出,为近侍渤海阿厮等射杀之,重元被伤而退。共党谓胡覩等曰:行宫无备,宜乘夜劫之。胡靓曰:第围之,黎明而发。重元从之,四面巡警待旦,遂奉重元僭位,以胡覩为枢密使,而率奚人二千薄行宫。会五院部节度使萧塔刺闻召,领兵适至,仁先朵便奋击,塔刺自外扰之,贼奔。重元走大漠,自杀,党与皆伏诛)

重浮屠,岁斋僧,三十六万。(洪基信重浮屠,一岁饭僧三十六万,一日祝发三千)

信奸臣,杀妻子,不算聪明。(洪基妻萧氏,姿容冠绝,工诗,立为后,生太子浚。时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专政,忌后明敏,于是宫婢单登等,诬后与伶官赵惟一私通,乙辛以闻。诏乙辛劾状,遂族诛惟一,赐后自尽,而立其党萧霞抹之妹为后,遂欲害浚。阴令护卫耶律查剌诬告都宫使耶律撒刺,及忽古等谋废立,案验无状而罢。既而乙辛复令萧讹都干等,诬首查刺前告非妄,臣实与谋,欲杀乙辛,然后立太子。洪基信之,命乙辛及耶律孝杰等,鞫治撒刺等诬伏,皆杀之,而幽浚于别室。浚具陈枉状,谓耶律燕哥曰:吾为储副,尚何所求?公当为我辩之。燕哥,乙辛之党也,因易其言为款伏,洪基大怒,乃废浚为庶人,徙于上京。乙辛又与孝杰谋,遣其私人萧达鲁古等,夜引力士,绐浚杀之,诈云疾薨。既而乙辛复阴遣人杀浚妃萧氏)

传宝位,与其孙,是为天祚。(洪基卒,孙延禧立,是为天祚皇帝,太子浚之子也)

阿骨打,行跋扈,弄起刀兵。(阿骨打,本辽女真部酋长,素跋扈有异志。节度使鸟雅东死,阿骨打袭位,自称都勃极烈,叛辽。天祚发浑河北诸军,益东北路统军司,阿骨打闻之曰:辽人知我举兵,集诸路兵备我,我必先发制之。乃与撒改子粘没喝等谋,遂集所属诸部侵犯辽界,屡败辽兵。  浑河,一名小辽水,源出塞外西南,流至沈阳)

信谗口,杀其妃,及其爱子。

乐游畋,失政事,散了亲臣。(天祚四子:长赵王习泥烈,次晋王敖卢斡,次秦王定,次许王宁。晋王文妃萧氏所生,积有人望。女真兴兵,境内郡县所失几半,而天祚畋猎酗淫,不恤政事,忠臣多被疎斥,文妃作歌讽谏,天祚衔之。枢密使萧奉先,元妃之兄,而秦许王之舅也,以国人属意晋王,恐秦王不得立,因潜图之。文妃姊适耶律挞曷里,妹适耶律余覩,一日其姊若妹俱会军前,奉先讽人诬文妃与驸马萧昱及余覩挞曷里等谋立晋王,而尊天祚为太上皇。天祚遂诛萧昱挞曷里等,而赐文妃死。余覩遂奔金,天祚遗萧遐买等追之,及诸闾山县,遐买等谋曰:主上信奉先,奉先视吾辈,蔑如也;若擒余覩,他日吾党皆余覩也。因纵之。余覩至金,金尽知辽国事宜,趋辽中京,克之。辽下泽州。天祚时猎于鸳鸯滦,余覩引娄室奄至,天祚忧甚,奉先曰:余覩此来,欲立甥晋王耳。若为社稷计,不惜一子。天祚召枢密使萧得里底等议曰:反者必以此儿为名,若不除去,何以获安?得里底唯唯,乃遣人缢之。或劝敖卢斡亡去,敖卢斡曰:安忍为蕞尔之躯,而失臣子之节。遂就死。由是人心叛散,臣民解体矣)

遗玉玺,走夹山,家亡国破。(余覩引金兵逼天祚行宫,天祚率卫士五千余骑,自鸳鸯滦走云中。遗传国玺于桑干河。既至云中,萧奉先言女真虽能攻我上京,终不能远离巢穴。又闻金师将至岭西,天祚遂趋白水滦。粘没喝以兵六千袭之,天祚遂乘轻骑入夹山。始悟奉先不忠,曰:汝父子误我至此。  云中,今大同府。桑干河,在府城南六十里。夹山,在朔州北三百四十里)

应州城,风云里,束手遭擒。(天祚知中国不可仗,谋奔西夏。会党项小斛禄遣人请天祚临其地,天祚遂趋天德。过沙漠,金兵忽至,天祚徒步出走,乘从者马得脱。至天德,遇雪,途次绝粮,啮冰雪以济饥。至党项,以小斛禄总知军事。二月至应州新城东六十里,为金将完颜娄室等所获,送至金,降封海滨王。天德,山名,在宣府城西北。应州,今属大同府)

萧特烈,李处温,连扶二主。(初,天祚走云中,留宰相张琳、参知政事李处温,与秦晋国王耶律淳守燕京,处温闻天祚入夹山,命令不通,即与族弟处能及子奭等谋立淳,遂与诸大臣耶律大石,集蕃汉百官诸军诣淳府劝进。淳不许,奭持赭袍被之,上尊号曰天锡皇帝,是为宣宗。未几淳死,其妻萧德妃称太后,主国事。金攻之,燕京陷,德妃奔天德,天祚杀之。夏主李干顺遣使请天祚临其国,天祚从之,中军都统萧特烈等切谏,不听。特烈阴谓耶律元直曰:事势如此,亿兆离心,正我辈效节之秋,不早为计,奈社稷何。乃共劫天祚第三子梁王雅里走西北部,遂立为帝。未几,雅里亦死,特烈复立圣宗孙耶律朮烈为帝。后朮烈及特烈为乱兵所杀)

可怜人,支不住,土裂中崩。(初,辽人以劲兵守居庸关,金兵至关,厓石自崩,戍卒多压死。辽人不战而溃)

西辽主,名大石,虎思创国。(耶律大石,太祖八代孙也,历官辽兴军节度使。金兵克燕京,大石与萧德妃俱奔归天祚,天祚以大石立淳为帝,责之。大石不自安,遂杀北院枢密萧乙薛,自立为王,率众西走。至可敦城,驻于北庭都护府。会西鄙七州十八部王谕以兴复事,得兵万余,假道于回鹘王毕勒哥,所过敌者胜之、降者安之,兵行万里,归者数国,西至起儿漫。群臣共册立为帝,是为西辽。三年东归,马行二十日,得善地,遂建都城,号虎思干耳朵。回鹘,在哈密卫合罗川,有唐回鹘公主所居地,地基尚存)

号德宗,图兴复,十载因循。(大石以牛马祭天誓众,图兴复,命元帅干里剌行万余里,无所得,勒兵而归。大石曰:皇天弗顺,数也。自都虎思,十年而卒,庙号德宗)

感天后,辅皇储,七年翻掌。(大石卒,子夷列年幼,遗命皇后塔不烟权国,号感天皇后。称制七年)

至仁宗,传乃弟,秽德彰闻。(夷列即位,又十三年卒,庙称仁宗。子幼,遗诏以妹普速完权国称制。普速完与驸马萧朵鲁不弟朴古只沙里通焉)

承天后,普速完,疑夫行弑。(普速完自称承天太后,出其夫驸马朵鲁不为东平王而杀之)

干里刺,诛恶妇,策立储君。(朵鲁不之舅干里剌,以兵问罪,遂杀普速完及朴古只沙里,迎夷列次子直鲁古立之)

直鲁古,号天禧,三十四载。(直鲁古即位,改元天禧,在位三十四年)

乃蛮王,屈出律,并灭除根。(直鲁古出猎,为蛮王屈出律伏兵擒之,而据其位。尊直鲁古为太上皇。未几,直鲁古死,西辽遂亡)

大金国,生女直,完颜姓氏。(女真之先,居古肃慎地。元魏时号勿吉,隋改号靺鞨,唐号渤海国。在南者号熟女真,在北者号生女真。姓完颜氏。后避辽兴宗讳,改女真曰女直。其祖为辽女真部节度,至阿骨打袭位,叛辽称帝,乃曰:辽以宾铁为号,取其坚也。宾铁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所居按出虎水之上,其国语谓金为按出虎,于是国号大金)

阿骨打,叛辽主,虎视乾坤。(完颜阿骨打,劾里钵之第二子,兄乌雅东为节度使,卒,骨阿打袭位,遂叛辽主延禧,取宁江州。  宁江州,今庆阳府宁州)

称太祖,展雄谟,算无遗策。(阿骨打庙号太祖。史臣赞曰:太祖数年之间,算无遗策,兵无留行,底定大业,传之子孙。呜呼雄哉)

混同江,鞭指处,兵不留停。(初,阿骨打将攻辽黄龙府,次混同江,无舟以渡。阿骨打使一人导前,乘赭白马径涉,曰:视吾鞭所指而行。诸军随之以济,遂克黄龙府。由是每战必克,尽取辽五京焉。  辽初以辽阳州地为东平郡,又改为东京,以渤海为上京,又析辽西为中京。金改为北京,以幽州为南京,金称燕京。以河南府为西京)

金太宗,吴乞买,灭辽擒宋。(阿骨打卒,国论勃极烈斜也等,请其同母弟谙班勃极烈吴乞买即位,是为太宗。其将娄室擒辽主延禧而辽亡,复以粘没喝等侵宋,克汴京,擒宋徽宗钦宗而还)

舍所生,立世嫡,不背其兄。(吴乞买以太祖嫡孙丰王绳果子合刺为谙班勃极烈,至是吴乞买卒,合刺即位。合刺即亶也)

熙宗亶,厌言兵,通和宋国。(亶立,是为熙宗。时宋南渡,高宗遣王伦魏良臣何铸等请和,亶亦厌兵革,许之。宋称臣纳币,而金亦归高宗母韦氏及徽宗郑后邢后之丧于宋)

过中年,贪醉酒,手刃朝臣。(亶自即位以来,委政于粘没喝斡本兀朮,虽初年国家多故,而吏清政简,百姓乐业。既而其后裴满氏干政,朝官往往因之以取宰相。亶欲立继嗣,为后所制,心不平,因纵酒自遣,酗怒至于手刃侍臣。至是宴偏殿,醉杀户部尚书宗礼,又杀横海节度使田谷、左司郎中奚毅,及翰林待制刑具瞻等十余人)

杀其后,乱宗门,人怀危惧。(金宰臣议迁辽阳渤海之民于燕南,近侍高寿星等当迁,诉于裴满后,后白亶。亶怒,遂杖平章秉德、右丞唐括辨,而杀郎中三合,寿星等竟不迁。秉德辨二人怨望,遂与大理卿鸟带谋废立,鸟带以告太祖子斡本之子平章政事完颜亮。一日,亮与辨语,问曰:若举大事,谁可立者?辨曰:胙王常胜。问其次,曰:邓王阿楞。亮曰:阿楞疎属安得立,舍我其谁?亮因此忌常胜阿楞,会河南兵士孙进作乱,自称皇弟按察大王,而亶之弟止有常胜查刺,亮乘此构常胜查刺阿楞等,皆杀之。亶积怒于后,遂亦杀之,而召胙王妃撒卯入宫继之。又杀德妃鸟古论氏及夹谷氏张氏等)

海陵王,行篡弑,大展燕京。(完颜亮素有逆谋,护卫十人长仆散忽土,旧受斡本恩,徒单阿里出虎,与亮姻家,亮皆使为内应。亶尝杖近臣局直长大兴国,亮亦结为内应。兴国给事寝殿,夜尝取符钥归家,至是乘忽土阿里出虎内直作变。夜二鼓,兴国以符钥启门,亮与妹壻徒单贞及秉德唐括辨鸟带等以刀藏衣下入寝殿。亶常置佩刀于榻,是夜兴国先取刀投榻下,亶求刀不得,阿里出虎先进刃,忽土次之,亶顿仆,亮前手刃之。秉德遂奉亮即位。亮稍习经史,慕中国朝着之尊,密有迁都意,遂下诏求言。而上书者多谓上京僻在一隅,不若徙燕以应天地之中。亮乃遣丞相张浩张通古等筑燕京宫室。城周九里三步,其宫室一依汴京制度,运一木之费至二十万,牵一车之力至五百人,一殿之费以亿万计。及成,遂迁都焉,改燕京为中都大兴府。后亮亦被弒,世宗追废为海陵炀王)

恣淫佚,满门亲,行同犬彘。(亮杀叔曹王阿鲁补,纳其妻阿懒,封为昭妃。又欲纳宗妇于宫,命徒单贞语宰相曰:朕嗣续未广,前所诛党人诸妇,多朕中表亲,宜选纳焉。遂纳阿鲁子莎鲁啜、胡鲁子胡里喇、胡失打、秉德弟虬里四人之妻于宫,封虬里妻高氏为修仪。崇义节度使鸟带妻唐括定哥,旧与亮私,至是亮命定哥缢杀鸟带,纳之宫中,封贵妃。又使秘书监完颜文出其妻唐括石哥,而以为丽妃。使乙刺补出其妻蒲察乂察而纳之。乂察,亮姊之女也。寿乐县主什古,斡离不之女也;静乐县主蒲剌及习捻,兀朮之女也;师古儿,讹鲁观之女也;混同县君莎里古贞及其妹余都,阿鲁之女也,皆亮之从姊妹。郕国夫人重节,蒲卢虎之女孙,亮之侄也。张定安妻奈刺忽,太后大氏之兄嫂也。蒲卢,胡只石哥之妹也。皆有夫,亮皆纳于宫。凡宫人在外有夫者,初犹分番出入,后乃尽遣其夫往会宁,不听出外。每幸夫人,必奏乐撒帏,或妃嫔列坐,辄率意******,使共观。常于卧内遍设地衣,倮逐为戏)

灭宗人,杀亲母,举众南征。(初亮在熙宗世,见太宗诸子盛强,忌之。及即位,谋尽杀之,乃教尚书省令史上变,召领三省事阿鲁等系鞫至则杀之。因遣使如东京杀留守阿邻、北京杀留守斛禄补等,后杀太宗子孙七十余人、粘没喝子孙三十余人、诸宗室五十余人,太宗粘没喝后皆绝。复忌斜也诸子及宗室勋旧大臣,欲尽除之,乃讽都元帅府令史遥设诬饰上变,遂杀左副元帅撤离喝,及景祖孙谋里野、斜也子孛吉,及其族百数十人。以魏王干带孙活里甲好修饰,亦族之。亮迁都于汴,欲南侵,其嫡母徒单太后数谏之,亮不悦,每谒见还宫,必忿怒。后居宁德宫,使侍婢高福娘问亮起居,亮幸之,因使伺后动静。福娘夫持末哥,教福娘增饰其言以闻。会契丹反,枢密使仆散忽土往讨,辞谒后,后曰:国家世居上京,今至汴,复将涉江淮伐宋,疲弊中国。我尝谏止之,不听,契丹事复如此,奈何?福娘以告。亮意谓后尝养郑王充为己子,充四子皆成立,恐忽土将兵在外,或有异图,乃召点检大怀忠等使弒后。后方樗蒲,怀忠等至,令后跪受诏。后愕然方下跪,尚衣局使虎特末从后击之,仆而复起者再,福娘等缢杀之。亮焚后于宫中,弃骨于水,并杀郑王充之子檀奴阿里白等三人。遂召忽土等还,皆杀之。自是莫敢谏者,遂分诸道兵为三十二军,众六十万,号百万,自将侵宋)

拟策马,在吴山,高峯第一。(注见本卷吴山立马句下)

遇允文,瓜洲渡,战舰犂沈。(注见本卷战采石句下)

龟山寺,众番酋,同心一怒。(亮为宋虞允文所败,趋扬州,会兵于瓜州渡,居于龟山寺。召诸将约以三日济江,否则尽杀之。骁骑高僧欲诱其党以亡,事觉,亮命众刃剉之,乃下令:军士亡者,杀其蒲里衍;蒲里衍亡者,杀其谋克;谋克亡者,杀其猛安;猛安亡者,杀其总管。由是军士益危惧,乃决计于浙西都统制耶律元宜,及猛安唐括鸟埜,且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闻辽阳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元宜然之。乃期诘旦卫军番代即行事焉)

箭先来,刀接应,再赠麻绳。(元宜等黎明帅诸将薄亮营。亮闻乱,意宋兵奄至,揽衣遽起。箭入帐中,亮取视之,愕然曰:乃我兵也。近侍大庆山曰:事急矣,当出避之。亮曰:走将安往。方取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纳合斡鲁补先刃之,手足犹动,复缢杀之)

妻共子,砍成堆,尸横血泊。(初亮南侵,妃嫔皆从,至是军士尽收杀之。又使人杀其太子光英于汴)

一家儿,都做了,怨魄强魂。

金世宗,仁且孝,辽阳即位。(初亮自发汴京,将士在道多亡归。曷苏馆猛安福寿、高忠建、卢万家,婆娑路总管谋衍,东京谋克金住等,始受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皆公言于路曰:我辈往东京立新天子矣。时东京留守曹国公鸟禄,许王讹里朵之子,太祖之孙也,性仁孝,众心归之。福寿等以军入东京,杀副留守高孝福等,奉鸟禄即位,更名雍,是为世宗。  金以辽阳为东京)

贤其妻,能守节,不立中宫。(雍夫人乌林答氏守节而死,雍终身不立后)

排异端,尚文儒,与民休息。(雍不信佛法,尝曰:梁武帝为同泰寺奴,辽道宗以民户赐寺僧,复加以三公之官,其惑深矣。始命京府设学养士,又建女真太学,崇尚文儒,命宰相蔫士不得限资格。数年之间南北讲和,与民休息,家给人足焉)

崇节俭,戒服饰,勿用黄金。(雍性节俭,尝谓近臣曰:朕于宫室,惟恐过度。其或兴修,即损宫人岁费以充之。又曰:亡辽日屠羊三百,亦岂能尽用,徒伤生耳。朕每当食时,尝思贫民饥馁。命宫中之饰,不得用黄金)

断死囚,十七人,几乎刑措。(刑部断死罪,岁或十七人)

世称呼,小尧舜,有道仁君。(雍在金诸帝中,最为贤主,国人号称小尧舜)

金章宗,承祖荫,升平未久。(雍太子允恭先卒,以采原王麻达葛判大兴尹,又以为右丞相,更名璟。雍卒,璟即位,是为章宗)

李宸妃,持国政,疎远宗亲。(淑妃李师儿有宠,进封元妃,参和政事胥持国,阴以秘术干之。妃亦自嫌门地寒薄,欲藉外廷为重,数称誉持国,璟信任之。由是持国与妃表里擅政。璟无子,疎忌宗室,惟卫王永济柔弱鲜智能,爱之,欲传位焉。  按李氏封元妃宸妃,疑误)

元太祖,斡难河,称尊建号。(注见本卷元太祖句下。)

卫绍王,无计策,不敢支撑。(卫王永济,世宗第七子也。自武定入朝,璟已感疾,遂留不遣。璟卒,李妃、黄门李新喜、平章完颜匡等定策,奉永济即位。时蒙古铁木真浸强,金人皇皇,禁言边事。会蒙古侵扰云中九原,永济惧,遂遣北路招讨使粘合合打以求和。后宣宗即位,追废永济为东海郡侯,寻追复卫王,谥曰绍。  九原,山名,在绛州西北二十里)

胡沙虎,弒其君,自称监国。(永济以纥石烈胡沙虎为右副元帅,使将兵屯燕城北。胡沙虎与其党完颜丑奴等谋作乱,会永济以蒙古兵在居庸关,而胡沙虎日务驰猎,不恤军事,遣使责之。胡沙虎怒,遂妄称知大兴府徒单南平反,奉诏入讨,分共军为三,由彰义门入,自将一军由通元门入。恐城中兵出拒,先遣一骑驰抵东华门,大呼曰:鞑靼至北关,已接战矣。胡虎沙至东华门,护卫斜烈纥儿等纳之,胡沙虎入宫,自称监国都元帅,居大兴府,陈兵自卫。以兵逼永济出居卫邸,遣宦者李思中弒之)

金宣宗,受策立,国势将倾。(胡沙虎欲僭位,访于丞相徒单鉴,鉴曰:翼王,章宗之兄,显宗长子,众望所属。元帅立之,万世功也。胡沙虎默然。乃遣徒单铭等迎升王珣于彰德,升王即翼王也,至燕即位。是为宣宗。时元兵渐逼,金运将衰矣)

宋来伐,夏来侵,元兵得志。(朮虎琪劝珣侵宋,以广疆土,珣途南侵。由是宋亦下诏伐金,宋将赵方孟宗政等屡败金兵,安丙复遣兵会夏人伐金。夏主遵顼于是取金会州,团巩州。夏与金通好者八十年,至是构难十载,遂至精锐俱尽,两国皆弊。宋夏之兵端既结,金之兵力渐分,元兵所向无前矣。  会州,今巩昌府会宁县。巩州,即巩昌府)

把中原,都弃了,无地安身。(时蒙古已尽取金山东河北河东州郡,围燕京。珣以兵力微弱,不能守中都,乃迁于汴,燕京遂陷。由是太原真定,所在皆入于蒙古矣)

金哀宗,乱亡世,十年天子。(珣卒,太子守绪立,是为哀宗,在位十年)

汴京城,瘟疫起,死尽生灵。(金汴京大疫,凡五十日。诸门出柩九十余万,贫不能塟者不在是数)

崔立乱,执后妃,送降蒙古。(守绪以汴京粮尽援绝,乃出奔河北,蒙古速不台闻守绪弃汴,遂进图之。守绪济河,使完颜白撒攻卫州,与蒙古兵战,大败,守绪遂走归德。汴人闻守绪军败,大惧,而速不台攻城日急,会守绪自归德遣使至汴迎太后后妃,人情益不安。西面元帅崔立,因民汹汹,遂作乱,杀完颜奴申、习揑阿不,谕百姓曰:二相闭门无策,今杀之,为汝请命。遂勒兵入宫,立卫绍王太子从恪,以太后诰命为梁王监国,自立为太师都元帅,尚书令郑王,遂送款谐速不台军,速不台至青城,立服御衣仪卫往见之。速不台喜,饮之酒,立以父事之。还城,悉烧楼橹,以天子衮冕后服,送于速不台。遂以太后王氏、皇后徒单氏、梁王及荆王守纯,诸妃嫔凡车三十七两、宗室五百余,俱送赴青城)

速不台,杀二王,解发和林。(速不台杀梁王荆王及族属,而送后姬等于和林。在道艰楚万状,尤甚于徽钦之时。速不台入汴城,崔立时在城外,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宝玉以出。立归,大恸而已)

杀厩马,犒军卒,明知丧败。(时守绪奔蔡州,蒙古搭察儿围之,宋遣孟琪帅师会之,克其西城。守绪知势败,以御用器皿赏战士,又杀廐马以犒军卒,然其势不可为已)

把虚名,传禅与,元帅承麟。(守绪集百官,传位与东面元帅承麟。承麟乃世祖劾里钵之后,白撒之弟也,拜泣不敢受。守绪曰:朕所以付卿者,以朕肌体肥重,不便鞍马,卿趫捷有将略。万一得免,祚胤不绝,此朕志也。承辚遂即位)

死社稷,礼之常,可怜天命。(守绪谓侍臣曰:我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无大过恶,死无憾。所憾者,祖宗传祚百年,至我而绝,与古荒淫暴乱之君,等为亡国。独为此介介耳!又曰:亡国之君,往往为人囚絷俘献,或辱于阶庭,闭之空谷。朕不必至于此,卿等观之,朕志决矣)

幽兰轩,一炬火,送了残生。(时宋金之兵已入,守绪知事急,即取宝玉寘于幽兰轩,环之以草,命近侍曰:死便火我。遂自经。诸将禁近共举火焚之。承麟亦为乱兵所杀,金遂亡)

夏国主,李曩霄,依辽附宋。(西夏本魏拓跋氏后,其地则赫连国也。远祖思恭,唐季赐姓李,为夏州节度,传五代至宋,世有其地。至李继迁,其国始大。降于宋太祖,赐姓赵,其子德明嗣,宋封为夏王。德明卒,宋封其子元昊西平王,契丹亦册元昊为夏国王。寻叛宋,称帝于夏州,国号夏。宋削其官爵踢姓,元昊上书请和,乃更名曩霄,是为景宗。  夏州,今陕西宁夏卫)

据西凉,称兀卒,吾祖传名。(曩霄据有西凉,自号嵬名吾祖。后请和于宋,自称男邦泥定国兀卒。兀卒,即吾祖也,如可汗号。宋臣蔡襄言:元昊自称兀卒,既又译为吾祖,特以侮慢朝廷,使朝廷赐之诏,而亦曰吾祖。是何语耶?宋主不听。西凉,今永昌卫)

曳石歌,气扬飞,张元李昊。(有张李二生,欲以策干韩范二公,耻于自媒,乃刻诗于石,使人曳之而过。韩范疑而不用,乃走西夏,诡言张元李昊。逻者执之,元昊责以入国问讳之义,二人大言曰:姓尚不理会,乃理会名耶?时元昊未更名,且用国姓也。元昊异之,奉为谋主)

分铁骑,左右翼,野利天都。(曩霄选豪族五千人,迭号六班直,分铁骑三千为十部,任心腹将号野利王天都王者为左右翼,各统精兵)

全不记,锦绮恩,自图王霸。(初,曩霄数谏其父德明勿臣宋。父诫之曰:吾族三十年衣锦绮,此宋恩也。不可负也。曩霄曰:衣皮畜牧,蕃性所便,英雄之生,当霸王耳,何锦绮为)

错杀了,心腹将,牙爪离心。(曩霄有心腹将野利王天都王,备统精兵,最为毒害。种世衡知青涧,谋欲去之。有王嵩者,本青涧僧,世衡察其坚朴可用,诱令冠带,因出师以获贼功,白于帅府,表授三班阶职,充指挥使。又为力办其家事,凡居室骑从之具,无不备。嵩既感恩,世衡反以他事掠治之,械系数十日,极其楚毒。嵩终不怨。居半年,世衡召嵩语曰:吾将使汝,戒汝勿言,其苦有甚于此者,汝能为我卒不言否?嵩泣允之。世衡乃草遗野利书,膏蜡致衲衣间,密缝之,仍祝之曰:此非滨死不得泄。若泄时,当言负恩不能成将军之事也。又以画龟一幅、枣一蔀遗野利。野利见枣龟,度必有书,索之,嵩目左右,又对无有。野利乃封信上曩霄,曩霄召嵩并野利,至数百里外,诘问遗书。嵩坚执无书,至棰楚极苦,终不说。又数日,私召至其宫,乃令人问之曰:不速言,死矣。嵩终不说,乃命曳出斩之。嵩乃大号而言曰:空死不了将军事矣,吾负将军,吾负将军!其人急追问之,嵩于是褫衲衣,取书进入。移刻,命嵩就馆,而阴遣爱将假为野利使使世衡,世衡疑是曩霄使,未即相见,只令官属日即馆舍劳问,问及兴州左右则详至,野利所部多不悉。适擒生虏数人,世衡令于隙中密觇之,生虏因言使者姓名,果曩霄使。乃引见使者,厚遣之。世衡度使返,嵩即还,而野利报死矣,世衡既杀野利,又欲并去天都,因设祭境上,书祭文于版,述二将相结有意,本朝悼其垂成而失。其祭文杂纸币中。有虏至,急爇之以归,版字不可遽灭。虏得之以献曩霄,天都亦得罪。曩霄既失腹心之将,牙爪离心,悔恨无及,乃定和议。  种世冲,字平仲)

制文字,敛刀兵,并包银夏。(曩霄自制蕃书,类八分,而书颇重复,以教国人纪事。悉有夏银绥宥静灵盐会胜甘凉。又取瓜沙肃,而洪定威龙皆即堡镇号为州。仍居兴州,阻河,依贺兰山为固,地方万里。设十六司以总庶务,置十二监军司,委酋长分统其众。  银州,今延安府神木县。绥州,今绥德州。宥州,在米脂县故永乐城之西。静州,今卫城西南有保静城,唐名保静县,夏改为静州。灵州,今宁夏中卫。盐州,今漳县。会州,今会宁县。俱隶巩昌府。胜州,即今榆林镇城。甘,今甘州卫。凉,今凉州卫。瓜州沙州故城,俱在肃州卫城西。肃,今肃州卫。兴州,今汉中府沔县。贺兰山,在宁夏卫城西六十里)

晚年来,新台行,劓鼻亡身。(曩霄初娶遇乞野从女利氏,生宁令哥,特爱之,以为太子。既而欲为宁令哥纳没移氏为妻,见其美,自取之。宁令哥愤,杀曩霄,不死,劓其鼻而去,匿讹庞家,为讹庞所杀。曩霄因鼻创死。新台行,卫宣公为其子娶伋于齐而闻其美,乃作新台于河上而要之,国人作是诗以刺之)

李谅祚,号英宗,养于母族。(曩霄子谅祚,方期岁,没藏氏所生,养于母族讹庞。至是即位,是为英宗)

三大将,持国政,柄出多门。(谅祚年幼,后族专国。讹庞因以三大将分治国政)

与契丹,互交兵,叛兴党项。(初,契丹党项诸部,叛附于夏,契丹伐党项,曩霄救之。契丹主宗真,遂自将伐夏,又为曩霄所败。至是契丹北院枢密使萧惠,帅师自河南进以伐夏,夏又败之)

贺兰山,兵败了,母被辽擒。(契丹复伐夏,招讨使耶律敌古等军至贺兰山,获谅祚之母以归,安置于苏州)

寇环庆,扰保安,绥州入宋。(谅祚出兵秦凤泾原,抄熟户,扰边塞,杀掠人畜以万计,遂寇大顺城。宋环庆经略使蔡挺击走之,夏监军嵬名山部落在故绥州,名山弟夷山,请降于宋知青涧城种谔,谔遂起所部兵长驱而进,围名山帐。名山不得已,举众从谔而南,辽复绥州。谅祚乃诈为会议,诱宋知保安军杨定等杀之。  秦凤,今凤翔府。泾原,今平凉府。大顺城,在庆阳府城西北,宋范仲淹筑。绥州,今绥德州。青涧,今县,属延安府)

停岁赐,仍求款,贿费金银。(初,谅祚寇环庆,会宋发岁赐银币,知延州陆诜曰:朝廷积习姑息,故虏敢狂悖,不稍加折诮,则国威不立。因停止不与。谅祚大沮,乃遣使谢罪。宋宣抚使郭达诇得杀杨定等首领李崇贵等,谅祚乃锢崇贵以献,崇贵至,言定奉使谅祚,尝拜称臣,且许以归沿边熟户。谅祚遗之宝剑宝鉴及金银物。定归,上其剑鉴,匿其金银,至是失绥州,以为定卖己,故杀之。环,即环州。庆,即庆阳府。延州,即延安府)

夏惠宗,名秉常,被拘国母。(谅祚卒,子秉常立,是为惠宗。夏将李清,本秦人,说秉常以河南地归宋,秉常母梁氏知之,诛清,夺秉常政而幽之)

数上书,求经史,保境安民。(▼璜按数上表求九经、唐史、册府元龟、正旦朝贺仪,宋仁宗以九经赐之,此谅祚事。秉常嗣位,在宋英宗治平四年,疑误入此)

败宋家,兵五路,乘乎李宪。(宋神宗诏熙河经略李宪等,会陕西河东五路之师讨夏。孙固曰:孰为陛下任此者?神宗曰:朕已属李宪。固曰:伐国大事而使宦者为之,则士大夫孰肯为用?不听,竟命宪出熙河。种谔出鄜延,高遵裕出瓖庆,刘昌祚出泾原,王中正出河东,五路并进。昌祚率蕃汉五万,受遵裕节制,令两路合军以进。昌祚次磨哆隘,遇夏众十万,大破之,遂薄灵州城,兵几入门。遵裕嫉其功,驰使止之。遵裕至,围十八日不能下,夏人决黄河七级渠以灌营,复钞绝饷道,遂溃而还。昌祚亦还泾原。种谔留千人守米脂,而自帅大众进攻银石夏州,会大较刘归仁以众溃,乃引还。入塞者仅三万人。王中正自宥州行至奈王井,粮尽,亦引还。初,诏宪帅五路兵直趋兴灵,宪总师东上,营于天都山下,焚夏之南牟内殿,并其馆库,追袭其统军多凌丁败之,次于葫芦河。遂班师。时五路皆至灵州,宪独不至。  熙河,在宁夏河州卫境内。鄜,今鄜州。延,即延安府。米脂,今县。银州,今神木县。石州,今吴堡县。俱属延安府。天都山,在兰州城南三十里)

寇秦州,旋誓表,两下渝盟。(秉常寇宋秦州,陷刘沟堡,杀守将范愿。旋上誓表,请纳安边塞门二砦,以乞绥州。宋鄜延宣抚郭逵上言曰:此正商于六百里之策也,非先交二砦,不可与绥。朝议然之,赐以誓诏。秉常遣罔萌讹来言,欲先得绥。逵命机宜文字赵卨等如夏,交所纳二砦,且定地界。罔萌讹曰: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界非所约。卨曰:然则塞门安远,二墙墟耳,安用之?二砦之北,旧有三十六堡,且以长城岭为界。西平王祥符所移书固在也。罔萌讹语塞。卨以夏人渝盟,请城绥州,不以易二砦。宋遂止。  商于地在南阳府内乡县)

夏崇宗,名干顺,请婚辽主。(秉常卒,子干顺立,是为崇宗。干顺请婚于辽,辽以族女南仙封安成公主嫁之)

至辽亡,依然又,入贡于金。(辽主延禧谋奔夏,金干离不趋天德,闻延禧已渡河,乃遗书于夏,使执送辽主,且许割地。夏得金书,遣把里公亮奉誓表,请以事辽之礼称藩于金,且受割赐之地。金粘没喝割与之。及辽亡,遂入贡不绝。)

夏仁宗,名仁孝,国中多难。

被权臣,任得敬,杀害宗亲。(干顺卒,子仁孝立,是为仁宗。仁孝初立,国内多乱,任得敬抗御有功,遂相夏国,专政二十余年。阴蓄异志,诬杀宗亲大臣,其势渐逼,仁孝不能制)

无禁制,尽教他,瓜分国土。(仁孝分西南路及灵州啰庞岭地,与任得敬自为国)

金世宗,却贡献,务讨权臣。(仁孝上表于金,为得敬求封,金世宗雍曰: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国与人?此必权臣逼夺,非夏王本意。况夏国称藩岁久,一旦逼于贼臣,朕为四海主,宁容此耶?若彼不能自正,则当以兵诛之,不可许也。乃却其贡献,赐仁孝诏曰:先业所传,亦当固守,今兹请命,事颇靡常,未知措意之由来,续当遣使以询问。得敬始惧,仁孝卒谋诛之)

夏桓宗,十二载,遭人所废。

李安全,夺了位,立号襄宗。(仁孝卒,子纯佑立,是为桓宗,在位十二年。崇宗孙越王仁友子安全废之而自立,是为襄宗)

刚四载,苦元兵,投降献女。(安全在位四年,蒙古伐之,入灵州。安全献女于蒙古请降,又二年卒)

夏神宗,叛金主,反面兴兵。(安全卒,族子遵顼立,是为神宗。夏与金议和,八十余年,未尝交兵,至安全为蒙古所攻,求救于金,金主永济新立,不能出师,夏怨之,遂侵金葭州。至遵顼立,益叛金,互相攻战者,凡十年不解。  葭州,今属延安府)

元太祖,围兴州,西奔逃难。(元太祖铁木真围夏兴州,遵顼出奔西凉)

称上皇,传位与,德旺相承。(遵顼自称上皇,传位于子德旺,遵顼寻卒)

夏献宗,立四载,忧惶致死。(德旺立,是为献宗。蒙古伐夏,取甘肃州西凉府,又取灵州,进次盐川州。德旺以城邑多降,忧悸而卒)

南平王,归附与,大国元君。(德旺卒,国人立其弟子晛,是为南平王。蒙古尽克夏城邑,晛力屈出降,蒙古絷以归,西夏遂亡)

西夏主,十代君,二百余载。(夏自宋宝元戊寅曩霄称帝至晛,凡十主,共一百九十年)

宋辽金,三下里,见景依从。(夏抗衡于宋辽金,向背无常,视三国之强弱以为异同)

似一点,水浮沤,生生化化。

弄刀兵,何曾见,一日升平。

拦路虎,剩一行,行踪步迹。

占天龙,留几片,败甲残鳞。

繁华过眼如春梦    断简残编说姓名

三百余年宋史,辽金西夏纵横。争强赌胜弄刀兵,谁解倒悬民命。  富贵草梢零露,英雄水上浮萍。是非成败总虚名,一枕南柯梦醒。  西江月

龙争虎鬬无踪迹    剩水残山自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