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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实录 明 佚名 五

浏览: 作者: 来源: 时间:2021-03-08 分类:
己卯,以吏部尚书谢陞为礼部尚书礼部右侍郎陈演为礼部左侍郎,各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

●崇祯实录卷之十三

  怀宗端皇帝(十三)

  崇祯十三年春正月癸亥,申辨文武章服。

  丁卯,夜东方黑气弥空——连三夕。

  丙子,以陈新甲为兵部尚书。

  庚辰,下阮震亨于镇抚司狱,论死。先是,东厂获通贿籍,词连吏科都给事中阮震亨;吏部尚书谢陞又劾之。

  闰月癸未朔,命巡城御史煮粥赈饥,发帑八千金赈真定。

  庚寅,浙江永康知县朱露上言:『有司恣言科罚,俱借御寇攫取;各抚按容隐,不以上闻』。上命申饬各官;令露入朝,授吏科给事中,改名统鐼。

  甲午,中书舍人沈廷扬请试海运;从之——既而巡抚登莱都御史徐人龙又以成山道险,不便;请罢议。

  谕户部以永清、保定等处粮刍给畿南饥民,抵秋以偿。

  杨嗣昌荐推官万元吉、杨卓然、胡平表等;各授监军道佥事。

  甲辰,发帑六千金赈山东。

  丙午,浙、直大风霾。

  己酉,召兵部尚书陈新甲于平台;新甲上「保邦十策」。

  二月壬子朔,杭州城门夜鸣。

  平贼将军左良玉大破张献忠于太平县之玛瑙山,斩二千八百八十七级。

  甲子,给杨嗣昌万金,赐斗牛服。嗣昌驻襄阳调度会剿,以陕西兴安一路失期,斩其监军殷太白。

  流寇掠泌阳。

  叙甘镇功,复洪承畴太保,赐金四十、绯蟒一袭。

  辛未,罗汝才掠信阳——寻陷光州。

  癸酉,礼部请增祀北斗于星辰坛;许之。

  丁丑,令会试贡士先廷对日校射。

  戊寅,谕曰:『日者风霾大作,土田亢早,麦苗将槁;甚至伤折南郊树木。天心仁爱,警示频仍。非政事之多失,即奸贪之纵肆;或刑狱之失平,抑豪右之侵虐:诸如此类,皆干天和。兹许文武人等直言无隐,悉陈利弊,以裨时政。庚辰,又谕曰:『朕于三月三日,始深居斋祷;大小臣工,痛加修省』。遣成国公朱纯臣、镇远侯顾肇迹祭告南北郊,礼部尚书林欲楫告社稷,侍郎王铎告风雷等坛。

  三月壬午朔,永安厂灾。

  丁亥,杨嗣昌报捷;上益发银牌五百、紵丝三百、帑金五千犒战士及阵没吏卒。

  清兵至义州,欲入锦州;总督洪承畴同辽东巡抚方一藻以前锋祖大寿、团练吴三桂先扼锦州、松山,御之。

  各镇监尽行撤还。

  壬辰,免畿郡十一年料匠等银。

  甲午,赈京城贫民各二百钱。

  乙未,户科给事中左懋第言:『去岁彗星见,下诏停刑而彗即夕消;何今日之不应也!臣又思之,皇上停刑之诏,特其具也;今之斋祷,犹其文也。臣□皇上先以文,即继以实;此时得毋实尚未见,而天下不之信乎!臣敢直以实进:练饷之派以益军实,不得已之事也。皇上减兵省饷,天下已识加惠之意。兵减而饷未减,恐贪者藉以饷其私;乞皇上下诏宽练饷加派之数。刑狱以待有罪,亦不得已之事也。捧读诏传,殷殷刑狱是矣;乞皇上取狱之轻重一一审之。停刑可以消彗,岂明刑不足以返风乎!如此而天变不止,臣不信也』。

  戊戌,赐贡士魏藻德以下三百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先是,召贡士三十余人于文华殿,上问「内外交讧,何以报仇雪耻」?通州魏藻德进,对曰:『以臣所见,不离明问;使大小诸臣皆知所耻,则才能自生,功业自建』。娓娓数百言;更自叙戊寅守城功。上心识之,故遂首拔。辛亥,进士姚宗衡等四人授检讨、黄云师等五人授给事中、冯垣登等五人授监察御史、颜浑等二人授吏部主事、张朝延等七人授兵部主事——皆召对称旨,特授是官;前此未有也。进士张璘然亦与召对,面蓝,上恶之,不用;璘然心甚不平。

  分赈畿南三万金。是日雨。

  壬寅,嘉兴天鸣。

  丙午,免两河积逋。其灾甚者,缓征之余,免八年、九年十之三。

  夏四月戊午,巡抚江西右佥都御史解学龙荐举佐领官及布政司都事黄道周;以道周党邪乱政、学龙藐法徇私,俱逮下刑部狱,廷杖、论戍。

  浙西大水。

  庚申,命抚按荐举分治兵、治饷才干实迹,如失实连坐;至考选大典须科、贡兼收,以收人才用之,违者罪之。

  以宿州等三十州县荒灾,免其八年逋赋。

  丙寅,上以吏部考选不列举贡,遂命贡士并岁贡士共二百六十三人俱于六部诸司及推官、知县通行察补;并谕吏部:『此系特用,后不为例』。 

  癸酉,南安、惠安、同安地震。

  令朝臣及抚、按各举将才。

  己卯,以吏部尚书谢陞为礼部尚书、礼部右侍郎陈演为礼部左侍郎,各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

  五月癸未,上北郊。

  丁亥,减商州等今年田租。

  戊子,量免湖广田租。

  庚寅,命洪承畴出山海关。

  丙申,以傅永淳为吏部尚书。

  以上诸省直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各处饥,命有司官设法赈济、招徕流徙;令巡抚、巡按躬行州县,定殿最以闻。

  召九卿科道于平台,问御清、救荒、安民三事,各以次对。徐石麒曰:『我力未壮,宜先定本计,后商方略。厚抚属部,发其事仇之耻,以携其交。守即为战,至宁前一带,少出兵,坚壁清野,勿与之战;如多出兵,则义州必虚,督臣即相机遣兵:此守外边法也。若在内边,则畿北闲田悉与军民屯种,择其壮丁为兵,而后可守矣』。上命起。因退奏「救荒在劝富输粟、安民在省官用贤」;上是之。

  丁酉,特授贡生史惇等二十八人为五部主事。时部事殷繁,诸臣多髦废不谙;上虽破格求才,事愈丛脞云。

  戊戌,总兵吴三桂、刘肇基出杏山,前锋祖大寿以副总兵祖泽远遇清兵松、杏间,三桂受围,肇基救出之。副总兵程继儒临阵怯,承畴斩之,军士俱用命。

  以运河日涸,谕责总理河道工部右侍郎张国维。

  贡士吴卿上言:『张献忠、李自成、左、革诸贼等众各数万,献忠狼贪肆毒,自成调度有方,左、革诸贼尤善侦走。如官军在汝、颍、襄、德间,彼夺凤阳、临淮,一日一夜兼程行数百里。而光山、固始高山铺为贼往来吴、楚之重地,莫如设一道臣于此,驻兵协剿;此亦扼吭之计也。然贼分则寡、合则众,昼则贼骑相顾,夜则贼营远哨;且贼日驰二百里,酗酒酖色,渴睡不醒。若将卒勇敢衔枚夜袭,贼不能觉也。而兵不杀贼,反以仇民;穷乡男妇匿林逃难,行间皆割首报功以愚主将、主将以愚监纪。监纪不知,遂奏其功。此弊踵行久矣,所当痛惩者也』。

  己酉,大学士姚明恭致仕。

  截漕米万石赈山东。

  六月壬子,兵科左给事中陈启新言海运之利,且临清副总兵黄胤昌已行之;报可。

  命上山东按察佥事来斯行「胶莱河说」。

  戊午,总督宣、大张福臻请沿边屯田免科;从之。

  壬戌,寇陷大竹县。

  免霍、泰、潜山七年以上逋税之五、近年之三。

  癸亥,杨嗣昌奏言:『蓟辽总督必须得人;苟非其人,必当速易。若大小将官、监司、府县,或听督、抚自行选举,吏、兵二部随到随复』。上命部议覆之。

  禁中外官私书。

  上命大学士薛国观拟谕,不当上旨;上怒其不恪遵,自取易之,以授国观。及改入,复不称;遂大怒,令五府、九卿议处。定国公徐允桢等会议:国观当令致仕。刑科给事中袁恺又劾国观罔上妒贤,傅永淳等皆其私人;议罪不足蔽辜。癸酉,国观免。前丁丑秋同相者六人,诸相皆罢,独国观秉政;以不次拔自外僚,上颇向用之,而狼戾忮害。因拟票事,言者劾其纳贿有据,被斥。

  戊寅,巡抚延绥右佥都御史刘令誉奏言「开渠导河得水田万亩备救荒」之策;命渐广之。

  中书舍人沈廷扬运万石自淮安庙湾出海,十日抵天津。

  己卯,辑「武经七书大全」。

  漕河涸。

  秋七月庚辰朔,京省蝗;命顺天尹发钞六十锭收之,并禳蝗。

  癸未,皇五子薨,諡曰「悼灵王」。初,疾甚,忽言九莲菩萨来云:『上薄待戚属不改,殇折且尽』!上闻之,大惧。九莲菩萨者,孝定皇后李氏因梦奉祀之;后薨,像在宫中,跨凤九首。至是,内臣托皇子神其事,上实未尝至疾所也。初,籍武清侯李氏;至是,命复爵,免籍其赀。

  戊子,上谕:『朕念皇考、皇妣,终身蔬食布衣,以尽孝思』。少詹事李绍贤上言:『天子临御万方,不宜澹漠自苦』;不允。

  初,中书舍人许曦卿讦郑鄤事,词连贡士钱霖子钱尚宾争父婢操刃;上并逮尚宾,惧逃山东诈死。刑部主事沈延禧纳其赂,欲脱之;事泄,下延禧狱,刑部尚书甄淑亦罢。

  己丑,发二万金赈顺天、保定。

  辛卯,官军败贼于兴山,斩三千余级。时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刘国龙皆号剧寇,去年国龙降于杨嗣昌,汝才势孤,遂奔四川。平贼将军左良玉乘贼饮半边山,袭破之。

  苍梧教谕谢允上言五事:先身范、核士行、正文体、定学规、重名器;从之。

  临清副总兵黄胤恩上「海运图」曰:『难易不可不审,省费不可不较。河渠浅涩,必力加挑浚;而海则无籍也。河水旱干,又必远借湖泉;而海又无籍也:此难易审矣。登莱陆运所费三緍,天津海运不及二钱:此省费较然矣』。因列上九议。

  刑科给事中袁恺复劾去辅薛国观出都门,车载极伙,所受诸臣贿赂不可胜计;遂下镇抚司,鞫国观从役。初,上召国观,语及朝士婪贿;对曰:『使厂卫得人,朝士何敢黩货』!东厂太监王化民在侧,汗出浃背;于是专侦其阴事,以及于败。

  丁酉,以李觉斯为刑部尚书。

  癸卯,杨嗣昌战再失利,奏引罪;发五万金犒师。

  是月,总兵曹变蛟、左光先、吴三桂合御清兵于黄土台;凡三战松山、杏山皆捷。

  八月庚戌朔,皇第七子生——皇贵妃田氏出。

  辛亥,以王道直为左都御史。

  定淮、扬海运五万石。

  己未,户部主事叶廷秀请宽黄道周忤旨,杖之,削籍。

  庚申,发仓粟赈河东饥民。

  纂修「玉牒」成。

  丙子,吏科给事中戴明说上言:『荒极盗起,蠢动累告。皆缘抚、按有司素不休养,饥荒不恤,招徕无策。迨盗起议剿,死于锋镝者,此百姓也;用兵加饷,死于追呼者,亦此百姓也。今乞责成抚、按诸臣以恤荒弭盗为第一事』。上是之。

  加福建参将郑芝龙署总兵。

  戊寅,发帑金三万赈真定、山东、河南饥民。

  九月己卯朔,大学士薛国观削籍,吏部尚书傅永淳罢,下左副都御史叶有声于刑部狱;以通贿薛国观也。时株连甚众,松江知府方岳贡征上海积逋忤中书舍人王陛彦,称岳贡馈国观七百金;命逮岳贡。

  李自成入四川观音岭、三黄岭,又入净堡。初,自成犯大昌,杨嗣昌与平贼将军左良玉扼贼于巴西、鱼复诸山,不得逸。自成在围中食尽,屡欲自经;亲从者双喜辄□救之,因令军人尽杀所掠妇女,以五千骑突围而南。

  丁亥,郏县盗李际遇等众至五万,总兵王绍禹遣游击高谦击之,斩一千余级。

  辛卯,谕灾荒停刑;其事关封疆及钱粮、剿寇者,限刑部五日具狱。

  上以太阳经度旧法于春、秋二分各迟二日及冬至时刻互异,令监局诸臣加订。

  命有司祭难民、瘗暴骸。

  御史魏景琦论囚西市,斩御史高钦舜。工部郎中胡琏等以下十五人已论辟,忽内臣本清衔命驰免,因释十一人;景琦明日具奏。初,上谕囚或声冤者,停刑请旨;景琦仓卒不辨。上怒,命下狱。

  戊戌,以李日宣为吏部尚书。

  革、左、金、王诸寇走英山、霍山间,迫凤阳;命抚、监协剿。

  辛丑,折征江南绢布等岁课,免陇西五县逋赋。

  工部请祈榖,奉配太祖高帝,仍遵新号行事;焚库内旧神版。

  冬十月戊申朔,命抵通州漕米每石带练米八升——以山西、河南饥,十五年为始;余从明年。

  诛总督尚书熊文灿。

  壬戌,出帑金万两市旧棉衣二万给京师贫民。

  丁卯,工部请浚胡良河;从之。

  逮前总河道工部尚书周鼎。鼎去任年余,以河淤逮之。时见任张国维,不问。

  癸酉,兵科给事中张缙彦上言:『广西巡抚林贽为安南头目郑梉代请王爵。臣考安南自莫登庸纂逆,降封都统。迨后黎宁居漆马江,以延黎祀。至黎维潭,逐莫民,岁贡方物;神祖嘉其忠顺,准袭都统使。今之请封,何功也?虽朝廷「字小」,不靳殊典;而荒夷要挟,岂可徇情!使郑梉得其志,将遂悍横,忧及中土;即欲以茅土之券塞谿壑之欲,岂可得哉』!上是之。

  上念悼灵王灵异,命礼臣议孝和皇太后、庄妃、懿妃道号。

  十一月己卯,追封悼灵王为「玄机显应真君」。礼科给事中李焻言:『诸后祀在奉先殿,传之天下万世;似宜仍前徽称,不可崇邪教以亵圣号』。不听。十二月,改封「通宣显应悼灵王」,去「真君」号。

  诛钱尚宾,刑部主事沈延禧□戍;刑部尚书甄淑亦下狱——明年,死狱中。

  户部尚书李待问请损交际、裁工食,为恤穷补匮之计;从之。

  壬午,廕故大学士张居正曾孙同敞中书舍人。先,崇祯二年十二月,廕嫡孙綮珩中书舍人。

  壬辰,监生涂仲吉奏言:『黄道周通籍二十载,半居坟庐;稽古著书,晨夜不辍。孤宗独立,门无杂宾。其一生学力,止知君亲;虽言尝过戆,而志实纯忠。今喘息仅存,犹读书不倦:此臣不为道周惜,而为皇上天下万世惜也!昔唐太宗恨魏征之面折,至欲杀而终不果;汉武帝恶汲黯之直诤,虽远出而实优容。皇上方欲远法尧、舜,奈何智出汉、唐贤主下!断不宜以党人轻议学行才品之臣也』。通政司格之,不上;仲吉遂劾通政司施邦曜遏抑言路,再救道周。上怒,下狱杖之,论戍。

  工部主事李振声请限品官占田,如一品田十顷、屋百间,二品以下递减;命部议覆之。

  十二月乙卯,命陕西守臣以前大学士薛国观入京即讯。

  丙辰,谕刑部系囚早结,毋延毙。

  丙子,内丘土寇千余人据神头村,总督杨文岳遣总兵虎大威袭斩数百级,乃平。

  是月,征调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及曹变蛟、白广恩、山海关总兵马科,辽东总兵吴三桂、王廷臣合兵十万、马四万、骡一万,刻期出关。初,清兵屯义州不出,洪承畴驻宁远,以刘肇基短于调度,斥去,以王廷臣代之;左光先遣归,以白广恩代之。而兵部谓清兵虽退,尚在义州,各边进兵之数恐尚单薄,来春宜调宣府、大同、密云、保定之兵,合关门、辽左之众以厚其力;从之。遂命户部输饷自天津海运、草束召买,于蓟、永、关、辽共八镇兵出塞。

  是年,两京、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浙江大旱,蝗。至冬,大饥,人相食,草木俱尽,道殣相望。湖州太守陆自岩以浙西灾,特疏请量折;不许。既而上以礼科给事中沈胤培奏,特许麦折十之三;自岩竟尽杀之,不以闻:浙西大扰。

  ●崇祯实录卷之十四

  怀宗端皇帝(十四)

  崇祯十四年春正月丁丑朔,以刘泽深为刑部尚书。前大学士薛国观奏言:『刑科给事中袁恺诬劾,出礼部主事吴昌时意;乞上推原』。上不听。

  己卯,李自成破永宁,杀万安王采■〈金轻〉。

  甲申,上祈榖太庙,还享太庙。

  丙戌,御经筵。

  壬辰,元夕,宴百官于建极殿。

  辛丑,李自成陷河南,杀福王常洵及前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去冬自成招亡命数百余人,闻福藩富,潜渡河;通总兵王秉忠部卒,诒入城,大肆焚掠,执福王及吕维祺。遇王于西关,谓王曰:『名义为重,毋自辱』!王色怖,泥首乞命。自成责数其缺失,遂遇害。维祺骂,不屈死。又杀河南知府亢思桧。是时群盗辐辏,自成称「闯王」,独雄一部;同党罗汝才亦称「代天抚民大将军」,有众数万,雒以东属之。变闻,上怒甚,逮总兵官王绍禹磔之;藉其家,妻子没入为奴。

  壬寅,黄雾四塞,日青无光。夜,大雨。

  是月,杨嗣昌自夷陵泝江入四川;贼历三峡、夔门,深入川南,渐薄成都;嗣昌从陆至广安。

  二月庚戌,张献忠陷襄阳。献忠前走四川,出山谷僻径,直走襄阳。先遣谍入城通狱盗,又伪为贾客运车——藏兵车中为内应;又诈传杨督师令矢十八骑取饷入城,夜半,举火开门,千骑奄入,杀襄王及贵阳王常法。其福清王常澄、进贤王常洤及襄阳知府王承曾等并遁免,推官邝日广死之;掠官属宫婢,发十万金赈饥。闻河南破,仍诒书李自成合攻开封。

  壬子,张献忠陷樊城——寻陷当阳、郏县、光州。

  谕各抚、按捕蝗。

  命范复粹清狱。

  大宁河清七日。

  癸亥,上不豫;颁诏大赦中外,命今岁暂免行刑。

  丙寅,黄道周、解学龙下镇抚司,词连黄文焕、陈天定、文震亨、孙嘉绩、杨廷麟、田诏、丁养河、刘履。

  丁卯,夜,山西偏头关天鸣。

  己巳,上疾愈,召范复粹、张四知、谢陞、魏照乘、陈演、驸马都尉冉兴让及尚书、侍郎、科道等于干清宫左室;诸臣各问安毕,上曰:『岁饥盗獗,至陷雒阳,戕害亲王;朕之不德,祸至于此』!泣下,诸臣引罪。兴让曰:『此固气数』!复粹对亦如之。上曰:『非也!气数独不赖人事耶』?阁臣因请河南赈饥;又都下粥厂多至数十万,当设法遣归原籍。上曰:『待二麦熟、雨足,彼自归矣』。出给事中张缙彦及巡按河南高名衡疏,内引福世子由崧渝礼;缙彦曰:『臣河南人也,闻福世子逃孟县,衣不蔽体;其从者唯王府官数人,校尉三、四十人耳』。上又泣下。缙彦曰:『福王与襄王殉难,典礼必宜从厚』。上然之。给事中李焻曰:『督师兵出一年,唯玛瑙山报捷;恐师老矣。宜令择一人佐之』。上曰:『督师去河南尚数千里,安能悬制!尔辈设身处地,毋任爱憎』!焻曰:『惟难悬制,故乞佐将』。上曰:『已遣朱大典矣』。章正宸奏:『闯贼自四川至』;陈新甲曰:『自陕西至』。上曰:『昨张福臻杀降丁,致鼓噪;然在营尚多,岂可令滋疑贰』!新甲引罪。遂命兴让及总督京营司礼太监王裕民慰问福世子、察官眷及殉难官民。初,发帑金十万赈山东、河南、真定、保定;至是,发三万一千金,委裕民賫赈诸宗。

  三月丙子朔,督师大学士杨嗣昌自缢。二月晦,嗣昌诞日,宴沙市;忽左良玉檄至,乃责「视师玩寇,贻患实深」!盖良玉前欲急击张献忠,屡请,辄不许;至是,破襄阳,良玉大愤恚,移檄数之。嗣昌阅之,不悦;自受事来,连失二郡、三州、十九县,又陷二亲藩,度必不免。翊旦,自经;监军佥事杨卓然以疾闻。嗣昌奉命督师,宠礼逾等,特加练饷以供剿寇之用;而逸贼贻患,措处乖方。嗣昌趋蜀,贼已破襄,其罪不减于梁廷栋、熊文灿;但上终心怜之,有言其服毒死者,辄谴。壬午三月,叙甘州捷,赠太子太保。

  甲午,户科给事中左懋第劾故督师杨嗣昌『受事以来,虚恢欺饰,所至以精兵自卫。在楚则征巴蜀之精兵自卫,而张献忠得入川;在川则尽楚、豫之精兵自卫,而李自成得陷雒。宁使藩封亡而身独存,社稷危而身独安:嗣昌之心,尚可问哉』!上不问。

  丙申,洪承畴率曹变蚊、白广恩、吴三桂等至宁远。承畴驰松山,度兵将寡不足守御,乃调宣府大同王朴、杨国柱、蓟镇唐通、榆林马科抽练兵共七万。

  清兵自义州大举入塞,祖大寿合诸军于锦州,斩三十六级;明日再战,清兵引退。

  辛丑,逮抚治郧阳右佥都御史袁继咸。

  是春,招安内丘西山寇。

  夏四月丙午朔,立故都督刘綎祠。

  刑部主事雷演祚论故督师杨嗣昌六罪可斩:曰失藩封、陷郡县、参抚臣以逭咎、诵梵咒以销贼——至张献忠入川单裤踪逃、贿题监军、交结朋党;不报。迨夏,上悯嗣昌尽瘁,谕祭一坛。

  壬子,蠲安庆崇祯十年以上逋租,以后半之。

  清兵自塞回宁远、锦州;东关副总兵那木气、都司桑永顺故西人,遂归降于清。东关陷,清兵益攻锦州,掘堑垒墙为久攻计。祖大寿拒守四月余,时出巷战,仍复东关;洪承畴进至松、杏。

  张献忠攻应山,知县章日煇御却之。

  甲子,以丁启睿为兵部尚书督师,赐尚方剑,节制陕西、河南、四川、湖广、江北,仍兼督三边军务;陈新甲荐之也。

  张献忠陷随州,杀知州徐世淳。

  辛未,命刑部删正「律例」进览。

  甲戌,命成国公朱纯臣、新乐侯刘文炳、礼部尚书林欲楫同浙江提学副使王应华相视皇陵——应华善形家言,林欲楫荐之,故有是命。

  开封大疫。

  五月乙亥朔,崇明盗顾荣犯太仓;寻遁。

  庚辰,大学士范复粹致仕。

  壬辰,召陈新甲于中极殿。时祖大寿围于锦州五阅月,声援断绝;有一卒间出,兵云:『城内粟足支半年,第乏薪耳』。并传大寿语:『宜车营逼之,毋轻战』!洪承畴集兵数万,待援未决。上忧之,问新甲「计安出」?新甲求退,与阁臣及侍郎吴甡、总督傅宗龙酌议:『请遣司官面商于承畴,有十可忧、十可议;祈皇上察报』!从之;遂命职方郎中张若麒往。

  是月,寇陷信阳。

  六月乙巳朔,户部请设漕运总督;乃以史可法为户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兼巡抚凤、泗、淮、扬。

  陈新甲奏陈边事,欲出兵塔山,趋大胜堡攻营之西北;出□杏山,抄锦昌,攻其北;出兵松山,渡小凌河,攻其东;又正兵出松山,攻其南。命下行营议之:『承畴统正兵,仅白广恩、马科、吴三桂敢战;若分三将于三路,虑众寡不敌。且兵既分,则势更弱』。承畴请且战且守,略曰:『久持松、杏,转运锦州,守御颇坚,未易撼动。若清再越今秋,不但清穷,即鲜亦穷矣:此可守而后可战之策也。今本兵议战,安敢迁延!但恐转运为艰,鞭长莫及。国体攸关,不若稍待,使彼自困之为得也』。上是之,而新甲执前议。职方郎中张若麒躁率喜事,见前战松山、石门皆有斩级,谓「围可立解」,上密奏;命留关外料理。新甲又贻书于承畴曰:『近接三协之报,云又欲入塞;果尔,则内外受困,势莫可支!门下出关用师年余,费饷数十万;而锦围未解、内地又困,何以副圣明而谢朝中文武诸人之望乎』!承畴内激新甲言,又奉密敕,刻期进兵。新甲荐前绥德知县马绍愉为兵部职方主事,出关赞画;若麒、绍愉并谓兵可战,遂不用承畴策。

  先以薛国观事,词连刑部右侍郎蔡奕琛;命逮至。至是,于系所上言:『去夏六月,有同邑诸生倪襄者,语知县丁煌述庶吉士张溥言臣旦夕必被逮;未几,而王陛彦果劾臣。里居庶常,结党招权,阴握黜陟之柄』。遂征丁煌诣京指证,下倪襄于狱讯之。既而奕琛又劾张溥,并及故礼部右侍郎钱谦益;上又命溥、谦益奏。

  癸酉,两京、山东、河南、浙江旱,蝗;多饥盗。

  是月,张献忠、李自成相构,罗汝才亦忤献忠;献忠奔郧西,自成、汝才分兵下东南。

  秋七月戊寅,临清运河涸。

  张献忠陷郧阳。

  甲申,蠲霍丘逋租。

  丙戌,上御经筵;念锦州事,问「兵部近日何无边报」?且曰:『此举得解围,固为胜算;但兵未离险,朕甚忧之』!

  丁亥,召赐正一嗣教大真人张应京于会极门。时北京甚疫,死亡昼夜相继,阖城惊悼;故有是召。

  戊戌,宴衍圣公孔胤直、五经博士孟闻玉。

  蠲襄阳逋租。

  庚子,洪承畴誓师援锦州。时兵部职方主事马绍愉练兵车以待战;壬寅,抵松山,夜见清兵屯乳峰山东,承畴兵登乳峰山西。乳峰距锦州五、六里,炮石相应。又东西石门并进,兵以分势,遂立车营,环以木城;部署略定,清兵大骇。初,西人、辽人脱归,云今秋不得锦州,粮且尽,议撤兵归;故承畴欲待之。而陈新甲信张若麒、马绍愉言,再趋战;承畴遂进师。乙巳,合战,战甚力;斩百三十级,获王子及孤山牛鹿,杀二十余人。阳和总兵官杨国柱阵殁,李辅明代统其兵。祖大寿分步卒三道,欲突围出;兵围三匝,克其二,望外援犹隔,不得达。

  八月甲辰朔,吏部奏言:『漕运总督,宜重臣驻节淮上;当以史可法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朱大典提督凤阳等处军饷』。报可。

  辛亥,夜,赐故大学士薛国观死、诛中书舍人王陛彦,各籍其家。时漏下已鼓,中旨赐自尽,叩寝出之;国观犹徘徊不忍死,部寺官命卒扶就缢死。久之得旨,始解就殓。国观性疏傲,无远识。上尝以财匮问国观,因密劝上搜括戚畹;且曰:『缙绅则臣任之,戚畹非独断不可』。于是借武清侯家四十万金,李氏破家应命;戚寺争恨之。临刑,犹曰:『吴昌时杀我』!国观自贾之祸,终不觉也。追赃九千金,没其田六百亩,市其宅得八百金;妻子寄居城隅。其阴鸷远逊乌程,狼藉亦不及宜兴也。

  壬子,边兵攻石门西;总兵王朴战败,诸将皆退沮。

  癸丑,边兵小捷,马绍愉请洪承畴乘锐出奇击之,可解锦州围;承畴不纳。而长岭山自塔山迤逦至锦州地可旁抄大同,监军张斗言:「宜驻一军长岭山,防其抄袭我后」。承畴亦不纳;且曰:「我十二年老督师,若书生何知耶』!

  辛酉,上幸太学,以重修告成也;真人张应京请扈从临雍。先期,司礼太监王德化奉命率群臣习仪于太学。

  清兵以三千骑来援。午刻,据长岭山,声言欲固松山城;洪承畴不为动。甲子,合战;边兵敢战深入,搴其大旗,进斩九级。清兵议旋师,故将孔有德控马止之;遂复进攻松山,掘壕揲土,濠深浚及八尺,绝边人饷道。乳峰故在锦州城外,松山又乳峰外;边军进屯松山,为锦州声援。至是,环壕绝堑,松山亦困;承畴谓其下曰:『新旧叠为攻守;我兵既出,利在速战,当各敕厉本部与之力斗。吾身执桴鼓,与诸公从事;解围制胜,在此举矣』。诸将议饷乏,请于宁远就饷。薄暮,张若麒抵承畴书,亦言松山之粮仅给三日;若复进师,不但困锦,又复困松山。于是诸将议论蜂起,各怀去志;承畴怒曰:『往时诸君俱矢报效,今正当其会;虽粮尽被围,宜明告吏卒,战亦死、不战亦死,况战或可冀幸万一!麾军一退,不可复止。吾决意孤注,明日望诸〔君〕悉力』!

  方起送诸将出,总兵王朴怯甚,先遁。于是各帅争驰,马步自相蹂践,弓甲遍野。遥望火光,谓在不敢前走,还为伏兵所截;大溃。曹变蛟、王廷臣突入松山,巡抚辽东丘明仰誓与承畴同守;承畴夜留兵三分之一婴城,率其(?)复决围冲阵而前。清兵邀之尖山石灰窑,皆力战,清兵暂却。俄而云合,不得入城,移屯海岸;海潮大上,一军尽没,得脱者仅二百余人,独白广恩还松山。若麒、绍愉得附渔舟,偕诸监军逃至宁远;上奏承畴失计,冀自免也。

  乙丑,谕礼部:『宋儒周子、两程子、朱子、张子、邵子有功圣门,与汉、唐诸子并称「先儒」,朕心未安;其议之』。

  许江北麦代田租。

  起刘泽清右都督总兵官,镇守山东。

  九月戊寅,总督陕西傅宗龙率兵四万自新蔡渡河。是日,李自成亦渡河,走汝宁,伏于孟家庄;明日,官军遇之,大败。庚辰,宗龙奔陈州,被围;仅步卒六千,乏食。

  辛已,改东厂提督京营者亦称总督。

  甲申,以杨绳武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关、蓟、辽、津、通州等处。以洪承畴受围,故代之。

  召还大学士周延儒、贺逢圣;至是,朝见,命仍直文渊阁。先是,丹阳监生盛顺及虞城侯氏共敛金得十万缗,纳贿太监曹化淳、王裕民、王之心等营求复用延儒;令少俟之。踰年,工部主事吴昌时家最富,出私帑如前数,使进士周仲琏伏行抵故大学士冯铨家,潜通内,果得召用——昌时之力居多,延儒深德之。

  辛卯,傅宗龙出战,先令川兵临阵。虑步兵不能御骑,命移于后,大乱;李自成乘之,大溃。明日,宗龙走项城;被执,死之。

  总督丁启睿大败张献忠于洵阳。献忠仅百余人,求附革、左二寇,不许;佯死,匿山谷中。启睿援开封,不及剿;献忠复东遁。

  复遣太监卢九德、刘元斌率京营兵入河南。九德与总兵周遇吉、黄得功合追贼于凤阳,及之。元斌驻归德南四十日,不进。城门昼闭,纵诸军大掠,杀樵汲者以冒功;已而欲攻城,索赂乃免。

  张献忠掠桐城等县。

  〔冬〕十一月癸酉朔,命范志完为右佥都御史,提督雁门等关。

  丙子,李自成陷南阳,杀唐王于麒麟阁。初,寇已入南门,适总督杨文岳兵至,遂出;顷之,文岳去,南阳仍陷。刘元斌闻之,乃拥妇女北去;俄命御史清军,元斌仓皇皆沈之于河。

  己卯,禁朝臣私探内阁、通内侍。于是待漏俱露立,毋敢入直舍。

  辛卯,上南郊。

  辽东大雪丈余,清军中粮刍俱尽,将解围而归;虑边兵蹑之,俾西人入关讲和。兵部尚书陈新甲信张若麒之言,许之。

  〔戊〕戌,以傅淑训为户部尚书。

  十二月乙已,上念岁寒,许刑部囚保外,限二月(?)出狱。

  李自成连陷襄城、洧川、许州、长葛、通许、鄢陵;鄢陵知县慈谿刘振之力诎,具衣冠,入县治北向再拜,自刎死之。

  庚申,刘泽清大破李青山于石莱山。

  甲子,戍黄道周、解学龙。初,刑部尚书刘泽深拟道周烟瘴遣戍,再奏不允;因言『道周之罪,前两疏已严矣。至此惟有论死!死生之际,臣不敢不慎也。自来论死,诸臣非封疆则贪酷,未有以建言诛者。今以此加道周,道周无封疆、贪酷之失而有建言蒙戮之名,于道周得矣;非我皇上无不覆、无不载之心也。且皇上所疑者,党耳;党者见诸行事、相聚讼言,乃为植党。道周具疏,空言无当;睿照一临,肝胆寒裂。一、二臣工,始未尝不相与也;今且短之,继而斥之,乌有所谓「党」而烦朝廷之大法耶!去年行刑时,忽奉命停免。今皇上岂有积恨于道周?万一转圜动念,而臣已论定,噬脐何及!所以出入之间,不敢不慎;亦惟恩威出自皇上,仍以原拟候裁』。从之。

  谕停内操;提督忠勇营太监杨进朝所部三千人,若值大祀,仍与防护。

  张献忠、李自成合攻开封七日夜,巡抚高名衡、总兵陈永福等竭力守御;永福射中自成,损一目。自成屯朱仙镇,去开封四十里;内乡、镇平、唐县、新野诸城各出降。邓州知州刘振世郊迎五十里,举家从之;许州以南,无复完城。总督丁启睿、杨文岳以总兵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薄朱仙镇,良玉谓「贼势锐,宜缓攻之」;大虎等谋不合,遽进引,全军皆溃,良玉母、妻被执,开封益困。寇驱乡民攻城,授斧凿,令凿石;还不得石者,立斩。又穴城为窟,实以药;引火发之,城堞震坏。然官兵严守两月,不能克。

  是月,敕内臣神宫等监及各司局库等毋干外政,并申戒廷臣交通近侍。

  ●崇祯实录卷之十五

  怀宗端皇帝(十五)

  崇祯十五年春正月辛未朔,上朝毕,召延儒、贺逢圣、谢陞入殿,曰:『古圣帝明王皆崇师道,卿等乃朕之师,宗社奠安,允惟诸先生是赖』。命东向立,上降座西向揖之;各媿谢。

  先是,辽东宁前道副使石凤台以清意许和,驰书询守将得报,凤台遽以闻;上〔以〕私遣辱国,下凤台刑部狱。至是,谢陞语同列曰:『我力竭矣!凤台言良是』。同列亦然之;乃属兵部尚书陈新甲微言于上,谓『两城久困,兵不足援;非用间不可』。上曰:『城围且半载,一言不达,何间之乘!可款则款,卿其便宜行事』。上以问阁臣,谢陞独曰:『彼果许款,款亦可恃』。新甲遂荐赞画主事马绍愉可遣;从之。加绍愉职方郎中,赐二品服;上深秘之,外廷不知也。丁丑,绍愉偕参将李御兰、周维墉至宁远,闻于清,请敕为信;乃复请于朝,敕曰:『朕闻渖阳有罢兵息民之意,向来沿边督、抚未经奏闻;既承讲款,朕不难开诚怀远——如我祖宗朝旧约,恩义联络,永为和好』。清得之,以为边吏伪作,并怒敕中语;绍愉闻之。

  乙亥,上南郊省牲。

  丙子,太庙(?)。

  山东盗平,擒李青山入京。青山,本屠人,乘机啸聚数万人;战败,逃山谷中,迹捕得之。

  庚辰,上祈榖大享殿。

  辛巳,李自成益攻开封。开封城,宋人所筑也;土坚而刚。寇穴城,土陨,数千骑歼焉;寇骇而徙,南屠陈州。

  壬午,召郑三俊为刑部尚书。

  平贼将军左良玉率兵援开封,寇退。

  乙酉,户部请核户口、田亩;从之。

  丁亥,闻钱塘、浮梁、鄱阳遏籴,命抚、按禁之。

  己丑,上躬耕耤田。

  辛卯,召还孙传庭,仍以兵部右侍郎总督京营,提兵剿寇兼理粮饷。

  御史杨仁愿上言:『臣读敕谕申交结内待之律,因稽高皇帝初无所谓「缉事」之令,臣工不法,止于明纠,无阴讦也。臣待罪南城,所见词讼,多假番役,妄称东厂;饵人以陷祸、择人以肆喙,惟恐其不为恶,又惟恐其不罹于法。揆之皇上泣罪解网之心,岂不伤哉!伏愿先宽东厂事件,而后比较可缓;比较缓而后买事件与卖事件者亦息。抑臣复有请焉,如臣子获罪,但敕抚、按以槛车送诣阙下,未为不可;若一遣缇骑,有赀者家门破散、无赀者地方敛馈,为害非浅』!上是之。谕东厂所缉,止于谋逆、******;其作奸犯科,自〔有〕有司存。并戒锦衣卫校尉奉使需扰。

  罢提督京营内臣。

  乙未,蕲、黄贼为禁兵截杀,走合李自成,盗魁贺一龙、马守应、贺锦并属之;惟一龙、守应各领所部听令而于罗汝才甚厚,自成深忌之。

  庚子,蠲各省直崇祯十二年以前蜡、茶等税。

  是月,上斋于南城。

  革、左寇自霍山、六安分道出掠。

  二月丙午,命周延儒清狱。

  戊申,发二万金振山东就抚百姓。

  庚戌,御经筵。

  论免崇祯十二年以上赃罚,豁罪——从刑部左侍郎惠世扬之请也。

  诏免省直十二年以前税粮,不许有司混征;百姓相率欢呼称庆。

  壬子,总督汪乔年至襄城。乔年在镇,发李自成先塚,得小蛇,斩蛇以徇,登坛誓师。闻自成围左良玉于偃师,乃兼程进兵;留步卒火器营,以轻骑万余抵郏县。闻贼新破襄城,疑不敢进。会襄城贡士张永祺避难河北,还经郏县;力请先之,以告襄城人。襄城人争出迎乔年于八里营,乔年屯兵城下;营未成,自成兵已薄汝水上。方接刃,有二将先逃,兵大溃;乔年以数百人入城居守。襄城坚守五昼夜而陷,乔年自刎未殊,被执,见杀;知县谢三元死之。自成恨诸生,遂劓刖百九十余人;又购永祺。永祺匿时,梦黄姓者救免之;果一贼出之,则黄姓也。贼屠永祺族人九家,以泄其忿;又堕城而去。

  癸丑,定王出阁就学。

  命移京营总督孙传庭总理陕西三边军务。

  戊午,上南郊。

  三月庚午朔,恤锦州阵殁战士。

  刑科左给事中沈胤培言:『松江知府方岳贡治郡十二年,清执素着。前王陛彦以私怨诬诋,乞下法司公勘』。

  辛未,张献忠陷舒城。

  甲戌,赐范志完尚方剑,命总督陕西孙传庭、凤阳总督史可法俱听志完期会协剿。

  丁丑,大学士魏照乘罢。

  丁亥,松山城陷;巡抚辽东右副都御史丘民仰、总督曹变蛟、王廷臣、副总兵江翥、饶勳等俱被执,不屈死。总兵祖大寿守锦州年余,力竭,城亦陷;为标下舁降。两城俱没,遂克杏山城。报至,京师大震。

  庚寅,以沈惟炳为通政司使。

  封皇子慈□为永王。

  乙未(原文误己未),李自成围彰德,陷之。

  己亥,谕省直抚、按令司道守令各招贫民,给牛种粮食,俾各归农。

  夏四月庚子朔,改称宋儒六子曰「先贤」,位列汉、唐诸儒上;左丘明亦称「先贤」。命纂「六子格言」。

  礼科给事中倪仁桢上言:『臣等初拜官,例候阁臣谢陞;言及兵饷事,谢陞忽曰:「皇上惟自用聪明,察察为务,天下俱坏」。陞位极人臣,敢归罪天子』!吏科给事中朱徽、户科给事中廖国遴亦劾之。上怒,命议处。丙午,大学士谢陞削藉。

  周延儒奏议词臣一员佐兵部;从之,着为令。

  免四川贡扇三年。

  发三万金给关、宁之师。

  礼科都给事中沈胤培上言:『欲求事功之臣,不若先求节义之士。如傅宗龙巳恤,而卢象升优典未沾、汪乔年忠魂莫问;事同恩义,何以使诸臣不为巧避也!杨嗣昌死有余戮、陈新甲负罪,不遑饰其功劳,邀恤其录廕。虽恩威出自朝廷,乃议罪则若局外,论功则有局中;有是礼乎!又仪制郎中,典礼攸寄,宜定久任课最之规得陞京秩,庶精心讨论,不徒故事相蒙矣』。上是之。

  御史沈向劾监军兵部郎中张若麒贪功丧师,复逃宁远,宜正其罪;报闻。

  李自成复围开封。

  癸丑,给巡抚山东王永吉二万金。

  己未,命祭松山阵亡吏卒。

  壬戌,南京御史米寿图请诛张若麒以谢天下;又上「练兵十害」曰:『今天下练兵,奉行三年矣。寇至而城辄陷,兵增而饷日縻;利益不闻,扰累日甚。目今不罢,害将日深!祖制,卫所官军又有弓兵、民壮,岁有常食;若实行清核以教练之,可无逃溃奸细之忧!此外,如保甲人自为守、家自为战,本属良法;但在有司推诚厉精训练之耳』。是秋,张若麒下狱,论死。

  癸亥,谕各部诸司:『凡利民救时裨助政治、攻补缺失者,汇奏采行之;不得以浮言泛陈。至中外大小群臣,当痛猛省;服官担爵,各有职业,何无匡济!任兵食之交穷、忍军民之并困,终未有确然良画,力任底绩;非朕之所倚望于诸臣也』。

  清兵袭塔山,破之。兵部职方郎中马绍愉驻塔山,候朝命;城将陷,绍愉出,清兵共卫之。城中兵民自焚,无一降者。

  五月癸酉,中书舍人陈龙正上言:『剿寇不在兵多,期于简练;歼渠非专将勇,藉于善谋。而所云招抚之道,又更有说:曰解散、曰安插。解散之法,仍属良将;安插之道,端委有司。今者寇祸,中州最甚。贼初淫杀,人犹苦贼,而望矣兵;兵既无律,民反畏兵而安贼,若喜其至而迎之:诚中原之大忧也。边地受侮,唯在防御有道。督、抚固在得人,而尤当择有兵略者为知府;用我所长,制彼所能。我所长,在扼险、在车营、在大器;彼所能,特骑射奔突耳。良将在奇谋、在用间,今之塘报,亦间之一端也』。上是之。

  甲戌,南京提学御史徐之垣入庐州。见城守疏虞,召北关副总兵唐应登入城;未入,忽西门、德胜各火起,官兵俱溃——则革贼计陷之也,之垣及知府郑履祥、合肥知县汤登贵俱遁走。夜,革贼陷无为州。

  丁丑,谕释轻囚。

  戊寅,宥马士英,起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督凤阳军务兼督湖广、安庆合剿。初,周延儒再召,前太常寺少卿阮大铖等合馈之万金;以大铖「逆案」难之,故用士英。

  兵部司务朱济賫敕同职方郎中马绍愉往渖阳议和,还至宁远,以议和副书上兵部。

  上问周延儒至再,终不对;上慨然起。时言路方以讲好攻陈新甲,故延儒缄口不敢异同;又以脱后罪也。上始悔之。

  癸未,李自成陷开、亳。

  丁亥,命礼部考「乐律志」。

  六月庚子,礼科都给事中沈胤培请广科额;上命省直各加解额有差。

  发帑金五万、户部金十万及银牌、布币犒左良玉军。

  丙午,孙传庭奏请练兵二万;上以『原议练兵五千,可以破贼;何为取盈二万?且二万之饷,安能即济!但得饷一月,便当卷甲出关,共图歼荡;不得过执取咎』!

  戊申,大学士贺逢圣致仕。

  己酉,上不豫。

  庚戌,崇明盗平;兵备道程峋散其党二千余人,藉其兵四百四十人。

  辛亥,免开封、河南、归德、汝州去年田租。

  癸丑,大学士张四知致仕。

  谕各省直停刑五年。

  丁巳,召新入阁诸臣礼部尚书林欲楫等于中极殿;至则赐馔,上先御观殿试炮。时贺逢圣致仕,特赐宴饯别,异数也。

  戊午,以礼部右侍郎蒋德璟、詹事黄景昉、兵部右侍郎吴甡并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直文渊阁;且责吏部『会推大典,自当勿滥勿遗。今乃称诩徇情,如房可壮、宋玫、张三谟并与推举,此岂大臣矢公矢慎之道』!

  辛酉,召廷臣于中左门,赐馔;上青袍,东宫及定王、永王绯衣侍。上诘李日宣曰:『朕两年前,曾谕诸臣有「宁背君父、不背私交,宁隳职业、不破情面」两语;今犹如故。昨尔等枚卜,徇情滥誉;大事如此,况其他乎』!日宣奏辨。上又责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河南道御史张煊;阁臣力为救解曰:『房可壮峻节有识、宋玫邃学习事、张三谟风裁持正,原不媿枚卜』。上不听。明日,下日宣等六人于刑部狱,夺职。

  恤赠故巡抚丘民仰、故总兵曹变蛟、王廷臣,各予祭六坛;命礼臣议諡,合祠京师。谕:『近日死事文武大臣立坛,朕观致祭』。

  戊辰,以姜镶为征西将军总兵官,镇守大同。

  御史吴履中奏言:『皇上之失有二,曰大奸之罪状未彰,而身受过;图治之纲领未挈,而用志多分。临御之初,天下犹未大坏也;特用温体仁,托严正之义,行媢嫉之私:使朝廷不得任人以治事。酿成祸源,体仁之罪也。专任杨嗣昌恃款抚、加练饷,致民怨天怒,水旱盗贼。结成大乱之势,杨嗣昌之罪也。皇上信任二人,二人恃其信任,售其奸欺,辄曰「皇上自为之」;皇上亦曰「彼实未尝专擅也」。是皇上为二奸所误,而反代二奸受过也。至于图治自有纲领;圣人抚世酬物,因时制宜。向者是以生乱,今欲塞其乱源,急宜求治兵之人。先办此两大事,而治功可次第举矣』。

  秋七月辛未,叙东省功,进周延儒少师、中极殿大学士,廕中书舍人;陈演太子少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乙亥,谪李日宣、章正宸、张煊戍边,房可壮、宋玫、张三谟削籍。初,大学士陈演以所亲御史廖惟一者托可壮考核时为之地,不纳;煊亦峻拒之。惟一竟外调,演衔之。适上游西苑,召周延儒、陈演;延儒辞足疾。演入侍舟中,因陈枚卜大典,日宣等徇私滥举;上怒,欲重谴之。日宣词气不挠,始消霁。

  停河南乡试——时开封久围不解也。李自成围开封日久,开封守告急求救;遂命许定国渡河,孙传庭以秦师出右、侯恂以晋师出左互援之。

  户部尚书傅永淳奏言屯田八事:『曰军屯。军买官屯、民占军地,不必问矣;但就册报征,即以折色改征本色。曰民屯。凡荒闲可耕之地,召募军民商贾有捐赀开垦者,给为永业;其愿耕无力者,照佃发给赀,待二年后起科。曰兵屯。有事用兵以战,无事用兵以耕;宜以七分戍守、三分屯田。曰商屯。依垦田多寡,颁给职衔以旌异之。曰水屯。招募南人习水利者度其原隰,使地无旷土、水无遗利。曰陆屯。择不毛之地,树以桑枣,杂植榆柳诸木;随其所便给业,永不起科。曰罪废开屯。能垦千亩准开戍、垦五百亩准杂流、垦三百亩准配,俱认地三百亩,三年而止,照例察叙。曰设官。特遣大臣专理屯务,设屯官分理;宽以吏议、迟以岁月,俾便宜行事』。上是之。

  皇贵妃田氐薨,辍朝三日。妃最为上所宠,能书,有机警;居承干宫。丁丑,旱;上斋宿武英殿半月;俄欲还宫,妃遣人辞之。太监曹化淳进江南歌姬数人,甚得嬖;妃上疏切谏。及薨,上痛悼,恤礼加等。

  甲申,吏部左侍郎王锡衮谏上事佛,言甚婉切;上纳之,加服、俸一级。

  甲午,户部以流寇充斥,输挽可虑;请就海运。上谓海运从权,非经久计;不许。

  以郑三俊为吏部尚书。

  丁酉,兵部尚书陈新甲下狱,以张国维为兵部尚书。

  是月,李自成陷陈州,杀睢陈道佥事关永杰。

  八月戊戌朔,祭大社、大稷。

  御史刘熙祚奏言:『故庶吉士张溥力学砥行,着述甚多;其所著书足备一夜之览』。从之,即命进呈。

  甲辰,命侯恂以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保定、山东、河北军务。恂奏:『寇患积十五年而始大,非可一朝图也。贼中情形,臣已具悉。大约饥则聚掠,饱则弃余。且多久逋思归,中霄雨泣;其强易散,非持久之贼也。贼中联营各部,如曹操一支尝以李自成有兼并之心,阴相猜贰;而袁时中有步卒二、三十万,则已去而显与为敌矣。惟是秉钺者避款贼之嫌,而台省言兵事之臣章疏日上,畏首畏尾,岂能有济者!故必省朝中议论、行阃外军法,厚集兵力,养威畜重;伺隙设间,溃其腹心:贼必变自内生而贼可渐次平矣。又左良玉为臣旧部,每怀报效之心。诚使臣得驰赴其军,鼓以忠义,用三楚之粮、养全镇之兵,臣不就度支关饷。陛下亦不必下军令状,责取战期;机有可乘,即东出与孙传庭合,群贼腹背受敌,驰突无所,不相屠灭,必自降散:此皆灭贼之策。唯陛下裁而断之』。

  丁未,上谕礼部,以祧庙赠后三岁不祭、别庙继后亦三忌辰不祭,欲以本恩殿改建二殿供祧庙帝后。礼科都给事中沈胤培上言:『礼有万世之经,有一时之权。经者,太庙一帝、一后,奉先殿亦一帝、一后是也;权者,别殿之端享,奉先之列祔是也。自神祖来,继后、赠后皆以祔享为成例。今欲建祧殿二而又不在奉先殿之后,将以奉先祧殿名乎?抑以何名乎?在圣母可极尊荣,而不必同于列后;在列后宜申孝享,而未免抑于祖宗。如鲁立武宫、炀宫、「春秋」皆大书特书。见其毁已久,不宜立辄立焉;非即远有终之义也,必欲追罔极而事如存。请立别殿专事圣母,揆之閟宫之文、奉慈之建,犹为合理』。上是之。遂谕礼臣:『祧殿不宜创建;欲立奉亲殿奉安御容,先帝贞皇后居中,孝和左之、圣母右之,荐享如仪』。沈胤培又上言:『贞皇帝后,太庙有时享、奉先有常仪。复立奉亲殿,亡论于宗庙有重你之嫌;且帝后皆以合享祖宗为尊,至降从别殿,恐先帝圣母之心未安!臣愚,莫若修复孝宗奉慈殿为安。奉慈之建,本为孝肃、孝穆而设,世宗以孝惠祔焉:正今日祧庙之三后也。一整饬奉安而大礼毕矣』。

  安庆兵变,杀都指挥徐良宪。先是,副总兵廖应登领三千人,汪正国、李自春各领千人,素骚扰贾怨;巡抚徐世廕新至,民怵兵曰:『尔将诛矣』!遂劫良宪爇杀之,四出焚掠。给事中光时亨疏论应登宜申司马法;邸抄先传,遂致难作。世廕亟自南京谕解叛卒,斩七千,徙应登兵太湖、正国兵桐城。

  张献忠陷六安。

  癸丑,以范景文为刑部尚书,以刘宗周为都察院左都御史。

  谕民屯田。先发御前十万金收贮谷种,以备子粒;并设屯官。

  癸亥,蠲济南、兖、东昌及濮州等逋租。

  乙丑,召还黄道周,赦其罪;仍任少詹事。时周延儒能谈言微中;先是,道周在狱,人谓必不可救,延儒以微词挽之,得减放。至是,上偶言及岳飞事,叹曰:『安得将如岳飞者而用之』!延儒曰:『岳飞自是名将;即黄道周之为人,传之史册,不免曰「其不用也,天下惜之」』!上默然。甫还宫,即传旨复官。

  刑科右给事中陈启新匿丧被劾,下抚、按讯之;寻遁。

  是月,开封围久食匮,人相食。刘泽清以朱家寨距城八里,若提五千兵渡河,依河为营,列水环之,达于大堤,筑甬道以运粮,则救援可济;遂先后立营。寇攻三日夜,诸兵不至,泽清遂引去。先是,开封城北十里枕黄河,巡抚高名衡、推官黄澍等议凿渠通运,且引河水环濠以自固,更决堤灌贼可立走;渠遂成。既而河水溢,自渠决城,贼以营高得免。

  李自成陷归德,杀推官王世琇;贡士徐作霖死之。

  九月甲戌,命备十五骑于西华门,候急传。

  复刘同升、赵士春原职。

  戊子,命采良家女充九嫔;给事中光时亨请俟寇平举行,上即令已之。

  诛前兵部尚书陈新甲。初,周延儒入其贿,营解甚力;因奏:『国法,大司马兵不临城,不斩』。上曰:『他边疆,即勿论;戮辱我亲藩七,焉不甚于薄城乎』!延儒语塞。既而刑部署事右侍郎徐石麒奏其酿寇私款;立奏上,竟弃市。

  日闻陈司马甚辨有口,自矜谙疆事、羽书。

  庚寅,浙江海道副使卢若腾奏:『臣八月抵临清,见内臣田国兴联舟二十四艘、所役九百余人,扰驿阻闸』。上命司礼监核其邮符。

  河决开封,城陷。先五日,决朱家寨,溢城北;至是,水大至灌城,周王恭枵及诸王走磁州,以巡按御史王汉舟迎之也。巡抚高名衡等俱北渡,文武吏卒各奔避,士民湮溺死者数十万人;城俱圯,官私官府庐舍一朝成巨浸。贼所屯地高,独全。盖黄河秋时尝涨,开封推官黄澍凿渠导之,忽横溢水,大半入泗、入淮与故河分流,邳、亳皆灾。前太常寺少卿鄢陵梁克从,亦举家溺死。

  都督佥事黄得功败流贼于潜山之小市。

  冬十月己亥,张献忠攻襄阳,左良玉仓皇夜乘舟去,抚治郧阳王永祚、监军佥事熊俱■〈氵飞〉遁。

  甲辰,命纂修历法。

  戊申,惠王出奔,巡抚偏沅陈睿谟以护藩行。

  庚戌,赐贫民米、布。

  寇陷安庆。诈为盐客,聚艘泊河下;突入城,陷之。

  以范景文为工部尚书。

  乙卯,刑部右侍郎徐石麒奏:清狱,令各抚、按造册呈览;从之。

  戊午,诛司礼太监刘元斌。

  驸马都尉巩永图请追尊建文君諡号;下廷臣议之,不果行。

  增明年会试额六十人。

  十一月丁卯朔,赠故大学士文震孟、故少詹事姚希孟各廕子入国子监,更予震孟祭葬。

  永城前总兵刘超叛。超历贵州总兵官,家居;所收家丁,故群盗也。同里前御史魏景琦苍头与家丁争,超诣景琦家谢过;语次,家丁抽刃直前杀景琦,屠其全家。势不自制,并杀贡士乔明楷,据城反。

  戊辰,召开封府推官黄澍。澍对上言:『臣等守甚力;贼忿城不下,凿渠决河,以致不守』。遂授江西道御史,齎金巡按河南,赈济难民。命黄希宪治河,塞决口。庚午,□十万金,即命澍赐周王三万金,余赈宗室兵民。

  右都御史刘宗周上言六事:『曰建道揆。京师首善之地,先臣冯从吾立「首善书院」;臣请亟复之,以昭圣明兴道致治之意。曰贞法守。请一切狱词专听法司,不必下于锦衣,庶朝廷享清宁宽和之福。曰崇国体。请今大臣自三品而上犯罪者,九卿科道会详之后,乃付司寇;司寇议定坐诛,始得收系。于此戮辱之中,不忘礼遇之意。曰清伏奸。请凡禁地匿名文书,一切立毁。曰惩官邪。京师士大夫与外官交际,愈多愈巧;臣必为风闻弹劾之,唯祈严断。曰饬吏治。今日吏治之败,无如催科;而火耗、词讼赎锾巳复为常例矣。至于营陞、谢荐,巡方御史尤甚。臣请以风宪受赃之律,为回道考察第一义』。上是之。

  清兵大举入塞,分入墙之路界岭、青山。癸酉,破辽安三河。时分道大入,一趋通州、一自柳树涧趋天津。甲戌,屯永平之台头;乙亥,攻通州。京师戒严,勳臣分守九门,以太监王承恩提督城守。

  以徐石麒为刑部尚书。

  宁武总兵许定国下狱,论死。前以千人援河南,兵溃道掠也。

  谕廷臣条上措饷、城守事宜。

  己卯,檄各省直勤王兵入援。

  张献忠陷黄梅。

  庚辰,募运张家湾各关委积,以一石入京者给四斗,余倍之;听营军家人代运。

  清兵入蓟州,分往真定、河间、香河。

  甲申,发帑金十万资饷

  周延儒劝上召前大学士王应熊。延儒知外渐有异议,故以自代,盖资之为援也。上从之,命召应熊。

  丁亥,令蓟州东、西两协唐通等合兵策应蓟州,山东总兵刘泽清入援,太监卢九德防护凤、泗。

  张献忠陷无为州。

  削兵部职方主事马绍愉职。

  是月,曹县妇产儿两头,项上有眼、角,手过膝。

  闰月庚子,发帑金二十万市粟。

  诏曰:『比者灾害频仍,干戈扰攘。兴思祸变,宵旰靡宁;实皆朕不德所致也。罪在朕躬,弗敢自宽。自今日为始,朕敬于宫中默告上帝修省,戴罪视事,以赎罪戾。惟二祖旧制,令每日朝毕,勳戚文武诸司等奏事者赴弘政门报名候召』。

  总督保定侯恂、巡抚保定杨进免;罢总督不设。

  壬寅,清兵攻河间。明日,分向临清、入霸州,兵备佥事赵辉死之。乙巳,入文安;丙午,自青县趋长芦;戊申,入临清;壬子,入阜城,又入景州;甲寅,入河间,参议赵珽、知府颜胤绍、知县陈三接死之。戊午,攻东昌,刘泽清御之;遂西攻冠县。

  李自成陷荆州;惠王先遁,石首居民望风逃溃。自成令马守应据夷陵以犯澧,令贺一龙趋德安以窥黄、麻。一龙在黄陂阻水不前,止收左良玉残兵八百人而回,先谒罗汝才;自成大恨之。

  下礼科给事中姜埰于镇抚司狱。先是,上戒谕言官;既而匿名书书列二十四气,隐诋朝士。埰言:『皇上修省罪己,又致诫言官;惟视言官独重,故望之独切。至谕云「代人规卸,为人出脱」;臣独展转不得其故,皇上何所闻而云然乎!如蜚语腾播,必大奸巨慝恶言官而思中之;谓不重其罪,不能激皇上之怒!箝言官之口,后将争效寒蝉,壅闭天听;谁为皇上言之哉』!上大怒,立召下狱。

  庚申,亥刻,拱极城刀伏,有火光二寸许。

  辛酉,清兵自临清分五道;壬戌,攻宝丰;癸亥,攻张秋。其两路至大名,不之攻。

  甲子,召廷臣于中左门,问〔守〕御及用督、抚之宜;刘宗周曰:『使贪、使诈,此最误事。为督、抚者,先贵极廉』。上曰:『亦须论才』。宗周退。御史周灿请逮行间诸臣不用命者。御史杨若桥举西洋人汤若望演习火器;宗周进曰:『唐、宗以前,用兵未闻火器;自有火器,辄依为劲:误专在此』。上曰:『火器,终为中国长技』。宗周曰:『汤若望一西洋人,有何才技!据首善书院为历局,非「春秋」尊中国之义;乞令还国,毋使诳惑』。上曰:『彼远人,无斥遣之礼』!上不怿,命宗周退。群臣以次奏对,上色解。宗周又进,请释姜埰、熊开元;且云:『厂卫不可轻信,是朝廷有私刑也』。上色怒,仰视殿梁,曰:『东厂锦衣卫俱为朝廷问刑,何公何私』!宗周抗论,不屈。左都御史金光宸言:『宗周无他意』;上益怒责,宗周免冠谢,徐起退。上素严厉,对既不称,声色□异,举朝失色;宗周从容辨奏,未尝失度。光宸申救,音节宏壮;汗流交颐,意气不挠。廷臣皆窃叹,以为两臣皆不可及。先是,行人司副熊开元求独召对,入德政殿,请屏阁臣;周延儒求退,不许。开元所奏,大抵摘延儒之失;上命补牍。明日,奏劾『延儒以释累囚、蠲宿逋,奉行圣意,自谓上有裨于圣德、下有功于人才。贤人君子,皆其引用;孰敢起而攻之!顾延儒黩货无厌,营私忘公;皇上遍召廷臣,问延儒贤否?即以所论贤否,定其人之贤否。若更不加体察,一时将吏狃于贿赂,虽失地丧师,皆得无罪;谁复为皇上捐躯报国者』!上怒,下镇抚司,诘主使;周延儒引退,手敕慰留。初,开元出朝,奉命具疏;礼部仪制司主事吴昌时力阻之,开元不听。入狱,复以疏仓卒未尽,复列款具奏;镇抚司格不以闻。寻廷杖姜埰、开元,仍下镇抚司。

  给事中陈燕翼上言:『兵饷缺乏之极,由于朝廷无刚正之臣;利口获进,重赂求荐。陛下设厂卫,即因厂卫为介绍;托近侍,即因近侍为援引。陛下筹兵措饷,不遗余力。岂知此辈平日所辇输以得官者,皆陛下之兵;所满载而候代者,即陛下之饷也。陛下深居法宫,亦曾憬然悟此;与左右大臣发愤改图,庶几可以挽此积习耳』。

  翰林院修撰魏藻德上言兵事;上善之。

  十二月丁卯,清兵自长垣趋曹、濮;别将抵青州、入临淄县,知县文昌时阖室自焚死。戊辰,破阳信;辛未,破滨州。癸酉,入兖州,执鲁王寿镛,自经;兵备王维新、知府邓锡藩、副总兵丁文明、吏科左给事中范淑泰等死之。己丑,破滕县;甲午,破峄县;乙未,破剡县。

  李自成陷襄阳,唐王、襄王俱走免。左良玉拔营南走承天;寻渡江,入武昌,恣杀掠。

  甲戌,谕群臣戴罪修省。

  清兵入沭阳;乙亥,入沂州,又入丰县,杀知县刘光先。

  丁丑,李自成、袁时平攻汝宁,陷之;分巡抚佥事王世琮被执,不屈死。世琮,达州人;授河南推官,屡却贼。射矢贯耳,不动;号「王铁耳」。

  张献忠陷太湖,杀知县杨春芳。

  戊寅,左都御史刘宗周削籍,左副都御史金光宸降调;郑三俊、徐石麒各疏救,不听。贡士祝渊奏宽宗周,下渊于刑部狱。渊,海宁人。

  清兵破蒙阴、泗水、邹县。

  乙酉,孙传庭请入援,因防河南;不许。

  甲午,山东武德道佥事雷演祚奏督师范志完纵掠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