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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异记》 [唐] 戴孚 撰 二十七

浏览: 作者: 来源: 时间:2021-01-07 分类:
其人不得已,将手力来取,拣阅之声,家人悉闻

○韦谅

  乾元中,江宁县令韦谅,堂前忽见小鬼,以下唇掩面,来至灯所。去又来,使人逐之,没于阶下。明旦,掘其没处,得一故门扇,长尺余,头作卷荷状。

  ○桓彦范

  扶阳王桓彦范,少放诞,有大节,不饰细行。常与诸客游侠,饮于荒泽中,日暮,诸客罢散,范与数人大醉,遂卧泽中。二更后,忽有一物,长丈余,大十围,手持矛戟,瞋目大唤,直来趋范等。众皆俯伏不动,范有胆力,乃奋起叫呼,张拳而前,其物乃返走。遇一大柳树,范手断一枝,持以击之,其声策策,如中虚物。数下,乃匐匍而走,范逐之愈急,因入古圹中。洎明就视,乃是一败方相焉。

  ○蔡四

  颖阳蔡四者,文词之士也,天宝初,家于陈留之浚仪。吟咏之际,每有一鬼来登其榻,或问义,或赏诗。蔡问:“君何鬼神,忽此降顾?”鬼曰:“我姓王,最大,慕君才德而来耳。”蔡初甚惊惧,后稍狎之。其鬼每至,恒以“王大”、“蔡氏”相呼,言笑欢乐。蔡氏故人有小奴见鬼,试令观之,其奴战栗。问其形,云:“有大鬼,长丈余,余小鬼数人在后。”蔡氏后作小木屋,置宅西南隅,植诸果木其外。候鬼至,谓曰:“人神道殊,君所知也。昨与君造小?舍,宜安堵。”鬼甚喜,辞谢主人。其后每言笑毕,便入此居偃息,以为常矣。久之,谓蔡氏曰:“我欲嫁女,暂借君宅。”蔡氏不许,曰:“老亲在堂,若染鬼气,必不安稳,君宜别求宅也。”鬼云:“大夫人堂,但闭之,必当不入,余借七日耳。”蔡氏不得已借焉。七日之后,方还住,而安稳无他事也。后数日,云:“设斋。”凭蔡为借食器及帐幕等,蔡云:“初不识他人,唯借己物。”因问欲于何处设斋,云:“近在繁台北。世间月午,即地下斋时。”问:“至时欲往相看,得乎?”曰:“何适不可。”蔡氏以鬼,举家持《千手千眼咒》,家人清净,鬼即不来,盛食荤血,其鬼必至。欲至其斋,家人皆精心念诵,着新净衣,乘月往繁台。遥见帐幕僧徒极盛,家人并诵咒,前逼之,见鬼惶遽纷披,知其惧人,乃益前进。既至,翕然而散。其王大者,与徒侣十余人北行,蔡氏随之。可五六里,至一墓林,乃没。记其所而还。明与家人往视之,是一废墓,中有盟器数十,当圹者最大,额上作“王”字。蔡曰:“斯其王大乎?”积火焚之,其鬼遂绝。

  ○李华

  唐吏部员外李华,幼时与流辈五六人,在济源山庄读书。半年后,有一老人,须眉雪色,恒持一裹石,大如拳,每日至晚,即骑院墙坐,以石掷华等当窗前后。数月,居者苦之。邻有秦别将,善射知名,华自往诣之,具说其事。秦欣然持弓,至山所伺之。及晚复来,投石不已,秦乃于隙中纵矢,一发便中。视之,乃木盟器。

  ○商乡人

  近世有人。旅行商乡之郊,初,与一人同行。数日,忽谓人曰:“我乃是鬼,为家中明器叛逆,日夜战斗。欲假一言,以定祸乱,将如之何?”云:“苟可成事,无所惮。”会日晚,道左方至一大坟。鬼指坟言:“是己冢,君于冢前大呼‘有敕斩金银部落’,如是毕矣。”鬼言讫,入冢中。人便宣敕。须臾闻。斩决之声。有顷,鬼従中出,手持金银人马数枚,头悉斩落。谓人曰:“得此足一生福,以报恩耳。”人至西京,为长安捉事人所告,县官云:“此古器,当是破冢得之。”人以实对。县白尹,奏其事。发使人随开冢,得金银人马,斩头落者数百枚。

  ○东莱人女

  东莱人有女死,已葬。女至冥司,以枉见捕得还,乃敕两吏送之。鬼送墓中,虽活而无従出,鬼亦患之,乃问女曰:“家中父母之外,谁最念汝?”女曰:“独季父耳。”一鬼曰:“吾能使来劫墓。季父见汝活,则遂生也。”女曰:“季父仁恻,未尝有过,岂能发吾冢耶?”鬼曰:“吾易其心也。”留鬼守之,一鬼去。俄而季父与诸劫贼发意开棺,女忽従棺中起。季父惊问之,具以前白季父。季父大加惭恨。诸贼欲遂杀之,而季父号泣哀求得免,负之而归。

  ○郑会

  荥阳郑会家在渭南,少以力闻。唐天宝末,禄山作逆,所在贼盗蜂起,人多群聚州县。会恃其力,尚在庄居,亲族依之者甚众。会恒乘一马,四远觇贼,如是累月。后忽五日不还,家人忧愁,然以贼劫之故,无敢寻者。其家树上忽有灵语,呼“阿妳”,即会妻乳母也。家人惶惧藏避。又语云:“阿妳,不识会耶前者我往探贼,便与贼遇,众寡不敌,遂为所杀。我以命未合死,频诉于冥官,今蒙见允,已判重生。我尸在此庄北五里道旁沟中。可持火来,及衣服往取。”家人如言,于沟中得其尸,失头所在。又闻语云:“头北行百余步,桑树根下者也。到舍,可以谷树皮作线。挛之。我不复来矣,努力勿令参差。”言讫,作鬼啸而去。家人至舍,依其挛凑毕,体渐温。数日,乃能视,恒以米饮灌之,百日如常。

  ○王穆

  太原王穆,唐至德初。为鲁旻部将。于南阳战败,军马奔走。穆形貌雄壮,马又奇大,贼骑追之甚众。及,以剑自后砟穆颈,殪而陨地,肋骨俱断,唯喉尚连。初,冥然不自觉死,至食顷乃悟。而头在脐上,方始心惋,旋觉食漏。遂以手力扶头,还附颈,须臾复落,闷绝如初。久之方苏,正颈之后,以发分系两畔,乃能起坐,心亦茫然,不知自免。而所乘马,初不离穆,穆之起,亦来止其前。穆扶得立,左膊发解,头坠怀中,夜后方苏。系发正首之后,穆心念:“马卧方可得上。”马忽横伏穆前,因得上马,马亦随之起,载穆东南行。穆两手附两颊,马行四十里,穆麾下散卒十余人群行,亦便路求穆。见之,扶寄村舍。其地去贼界四十余里,众心恼惧,遂载还昊军,军城寻为贼所围。穆于城中养病,二百余日方愈。绕颈有肉如指,头竟小偏。旻以穆名家子,兼身徇王事,差摄南阳令,寻奏叶令。岁余,迁临汝令。秩满,摄枣阳令,卒于官。

  ○汤氏子

  汤氏子者,其父为乐平尉。令李氏,陇西望族,素轻易,恒以吴人狎侮。尉甚不平。轻为令所猥辱,如是者已数四。尉不能堪,某与其兄,诣令纷争。令格骂,叱左右曳下,将加捶楚。某怀中有剑,直前刺令,中胸不深,后数日死。令家人亦击某系狱。州断刑,令辜内死,当决杀。将入市,无悴容,有善相者云:“少年有五品相,必当不死,若死,吾不相人矣。”施刑之人,加之以绳,决毕气绝,牵曳就狱,至夕乃苏。狱卒白官,官云:“此手杀人,义无活理。”令卒以绳缢之。其夕三更,复苏,卒又缢之。及明复苏。狱官以白刺史,举州叹异。而限法不可,呼其父令自毙之。双于州门,对众缢绝。刺史哀其终始,命家收之。及将归第,复活。因葬空棺,养之暗室,久之无恙。乾元中,为全椒令卒。

  ○李强友

  李强友者,御史如璧之子。强友天宝末为剡县丞,上官数日,有素所识屠者,诣门再拜。问其故,答曰:“因得病暴死,至地下,被所由领过太山,见大郎作主簿,因往陈诉。未合死至,蒙放得还。故来拜谢。”大郎者,强友也。强友闻,惆怅久之,曰:“死得太山主簿,亦复何忧!”因问职事何如,屠者云:“太山有两主簿,于人间如判官也。傧従甚盛,鬼神之事,多经其所。”后数日,强友亲人死,得活,复云被收至太山。太山有两主簿,一姓李,即强友也;一姓王,其人死在王下。若自论别,年尚未尽,忽闻府君召王主簿,去顷便回,云官家设斋,须漆器万口。谓人曰:“君家有此物,可借一用,速宜取之,事了即当放。”此人来诣强友云:“被借漆器,实无手力。”强友为嘱王侯,久之未决。又闻府君唤李主簿,走去却回,谓亲吏曰:“官家嗔王主簿不了事,转令与觅漆器。此事已急,无可致辞,宜速取也。”其人不得已,将手力来取,拣阅之声,家人悉闻。事毕,强友领过府君,因尔得放。既愈,又为强友说之。强友于官严毅,典吏甚惧,衙后多在门外。忽传赞府出,莫不罄折。有窃视,见强友著帽,従百余人,不可复识,皆怪讶之。如是十余日,而强友卒。

  ○韦广济

  韦广济,上元中暴死。自言初见使持帖,云:“阎罗王追己为判官。”已至门下,而未见王。须臾,衢州刺史韦黄裳复至,广济拜候。黄裳与广济为従兄弟,问:“汝何由而来?”答云:“奉王帖追为判官。”裳笑曰:“我已为之,汝当得去。”命坐。久之,命所司办食。顷之食至,盘中悉是人鼻手指等。谓济曰:“此鬼道中食,弟既欲还,不宜复吃。”因令向前人送广济还。及苏,说其事,而黄裳犹无恙。后数日而暴卒。其年吕延为浙东节度,有术士谓曰:“地下所由云,王追公为判官。速作功德,或当得免。”延之惶惧,大造经像,数十日,术者曰:“公已得免矣,今王取韦衢州,其牒已行。”延之使人至信安,遽报消息。后十日,黄裳竟亡也。

  ○隰州佐史

  隰州佐史死,数日后活,云,初阎罗王追为典史,自陈素不解案。王令举其所知,某荐同曹一人,使出帖追。王问佐史:“汝算既未尽,今放汝还。”因问左右:“此人在生有罪否?”左右云:“此人曾杀一犬一蛇。”王曰:“犬听合死,蛇复何故枉杀蛇者,法合殊死。”令某回头,以热针汁一杓,灼其背。受罪毕,遣使送还。吏就某索钱一百千文,某云:“我素家贫,何因得办?”吏又觅五十千,亦答云无。吏云:“汝家有胡钱无数,何得诉贫!”某答:“胡钱初不由己。”吏言:“取之即得,何故不由?”领某至家取钱。胡在床上卧,胡儿在钱堆上坐,未得取钱。且暂入庭中,狗且吠之,某以脚蹴,狗叫而去。又见其妇营一七斋,取面作饭,极力呼之,妇殊不闻。某怒,以手牵领巾,妇踬于地。久之,外人催之。及出,胡儿犹在钱上,某劲以拳拳其胁,胡儿闷绝。乃取五十千付使者,因得放,遂活。活时,胡儿病?尚未愈。后经纪,竟折五十千也。

  ○开元选人

  吏部侍郎卢従愿父,素不事佛—元初,选人有暴亡者,以算未尽,为地下所由放还。既出门,逢一老人,著枷,谓选人曰:“君以得还,我子従愿,今居吏部,若选事未毕,当见之,可为相谕:己由不事佛,今受诸罪,备极苦痛,可速作经像相救。”其人既活,向铨司马说之。従愿流涕,请假写经像。相救毕,却诣选人辞谢,云:“已生人间,可为白儿。”言讫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