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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异记》 [唐] 戴孚 撰 二十五

浏览: 作者: 来源: 时间:2021-01-07 分类:
李元平者,睦州刺史伯成之子,以大历五年客于东阳精舍读书

 ○韦璜

  潞城县令周混妻者,姓韦名璜,容色妍丽,性多黠惠。恒与共嫂妹期曰:“若有先死,幽冥之事,期以相报。”后适周氏,生二女,乾元中卒。月余,忽至其家≌间灵语谓家人曰:“本期相报,故以是来。我已见阎罗王兼亲属。”家人问:“见镬汤剑树否?”答云:“我是何人,得见是事。”后复附婢灵语云:“太山府君嫁女,知我能妆梳,所以见召。明日事了,当复来耳。”明日,婢又灵语云:“我至太山,府君嫁女,理极荣贵。令我为女作妆,今得胭脂及粉,来与诸女。”因而开手,有胭脂极赤,与粉并不异人间物。又云:“府君家撒帐钱甚大,四十鬼不能举一枚,我亦致之。”因空中落钱,钱大如盏。复谓:“府君知我善染红,乃令我染。我辞己虽染,亲不下手,平素是家婢所以,但承己指挥耳。府君令我取婢,今不得已,踅将婢去,明日当遣之还。”女云:“一家唯仰此婢,奈何夺之?”韦云:“但借两日耳。若过两日,汝宜击磬呼之,夫磬声一振,鬼神毕闻。”婢忽气尽,经二日不返。女等鸣磬,少选,复空中语云:“我朝染毕,已遣婢还,何以不至当是迷路耳。”须臾婢至,乃活,两手忽变作深红色。又制五言诗,与姊、嫂、夫数首。其寄诗云:“修短各有分,浮华亦非真。断肠泉壤下,幽忧难具陈。凄凄白杨风,日暮堪愁人。又二章寄夫,题云:”泉台客人韦璜。“诗云:”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舜华。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其一:”早知别离切人心,悔作従来恩爱深。黄泉冥寞虽长逝,白日屏帷还重寻。“赠嫂一章,序云:”阿嫂相疑,留诗曰:赤心用尽为相知,虑后防前秪定疑。案牍可申生节目,桃符虽圣欲何为。“见其亲说云尔。

  ○范俶

  范俶者,广德初,于苏州开酒肆。日晚,有妇人従门过,色态甚异。俶留宿,妇人初不辞让,乃秉烛,以发覆面,向暗而坐。其夜与申宴私之好。未明求去,云失梳子,觅不得。临别之际,啮俶臂而去。及晓,于床前得一纸梳,心甚恶之。因而体痛红肿,六七日死矣。

  ○李浣

  河中少尹李浣,以广德二年薨。初七日,家人设斋毕,忽于中门见浣独骑従门而入。奴等再拜,持浣下马,入座于西廊。诸子拜谒,泣,浣云:“生死是命,何用悲耶只搅亡者心耳。”判嘱家事久之。浣先娶项妃玘妹,生子四人。项卒,再娶河南窦滔女,有美色,特为浣所爱。尔窦惧不出,浣使呼之。逆谓之曰:“生死虽殊,至于恩情,所未尝替。何惧而不出耶每在地下,闻君哭声,辄令凄断。悲卿亦寿命不永,于我相去不出二年。夫妻义重,如今同行,岂不乐乎人生会当有死,不必一二年在人间为胜。卿意如何?”窦初不言,浣云:“卿欲不従,亦不及矣。后日,当使车骑至此相迎,幸无辞也。”遂呼诸婢,谓四人曰:“汝等素事娘子,亦宜従行。”复取其妻衣服,手自别之,分为数袋,以付四婢,曰:“后日可持此随娘子来。”又谓诸子曰:“吾虽先婚汝母,然在地下殊不相见,不宜以汝母与吾合葬,可以窦氏同穴。若违吾言,神道是殛。”言毕便出。奴等送至门外,见浣驶骑走,而従东转西不复见。后日车骑至门,他人不之见,唯四婢者见之。便装束窦,取所选衣服,与家人诀。遂各倒地死亡。

  ○萧审

  萧审者,工部尚书旻之子。永泰中,为长洲令。性贪暴,然有理迹,邑人惧惮焉。审居长洲三年,前后取受无纪极。四年五月,守门者见紫衣人三十余骑,従外入门。迎问所以,骑初不言,直至堂院。厅内治书者皆见。门者走入白审曰:“适有紫衣将军三十骑直入,不待通。”审问:“其人安在,焉得不见?”门者出至厅。须臾,见骑従内出,以白衫蒙审,步行。门者又白奇事,审顾不言。诸吏送至门,不复见。俄闻内哭,方委审卒。后七日,其弟宇复墓,忽倒地作审灵语,责宇不了家事数十百言,又云:“安胡者,将吾米二百石,绢八十匹,经纪求利。今幸我死,此胡辜恩已走矣。明日食时,为物色捉之。”宇还至舍,记事白嫂,婢尔日亦灵语云然。宇具以白刺史常元甫,元甫令押衙候捉,果得安胡,米绢具在。初,又云:“米是己钱,绢是枉法物,可施之。”宇竟施绢。

  ○商顺

  丹阳商顺娶吴郡张昶女,昶为京兆少尹,卒葬浐水东,去其别业十里。顺选集在长安,久之,张氏使奴入城迎商郎,顺日暮与俱往。奴盗饮极醉,与顺相失。不觉其城门已闭,无如之何,乃独前行。天渐昏黑。雨雪交下。且所驴甚蹇,迷路不知所之。但信驴所诣,计行十数里,而不得见村墅。转入深草,苦寒甚战。少顷,至一涧,涧南望见灯火。顺甚喜,行至,乃柴篱茅屋数间≯门数百下,方应。顺问曰:“远客迷路,苦寒,暂欲寄宿。”应曰:“夜暗,雨雪如此,知君是何人且所居狭陋,不堪止宿。”固拒之。商郎乃问张尹庄去此几许,曰:“近西南四五里。”顺以路近可到,乃出涧,西南行十余里,不至庄。雨雪转甚,顺自审必死,既不可,行欲何之。乃系驴于桑下,倚树而坐。须臾,见一物,状若烛笼,光照数丈,直诣顺前,尺余而止。顺初甚惧,寻而问曰:“得非张公神灵导引余乎?”乃前拜曰:“若是丈人,当示归路。”视光中有小道,顺乃乘驴随之。稍近火移,恒在前尺余。行六七里,望见持火来迎,笼光遂灭。及火至,乃张氏守茔奴也。顺问何以知己来,奴云:“适闻郎君大呼某,言商郎従东来,急往迎。如此再三,是以知之。”遂宿奴庐中,明旦方去。

  ○李载

  大历七年,转运使吏部刘晏在部为尚书,大理评事李载摄监察御史,知福建留后。载于建州浦城置使院。浦城至建州七百里,犹为清凉。载心惧瘴疠,不乐职事,经半载卒。后一日,复生如故。家人进食,载如平常食之。谓家人曰:“已死,今暂还者,了使事耳。”乃追其下未了者,使知一切,交割付之。后修状与尚书别,兼作遗书,处分家事。妻崔氏先亡,左右唯一小妻。因谓之曰:“我死,地下见先妻,我言有汝,其人甚怒,将欲有所不相利益,为之奈何今日欲至,不宜久留也。”言讫,分财与之,使行官送还北。小妻便尔下船,行官少事,未即就路。载亦知之,召行官至,杖五下,使骤去。事毕食讫,遂卒。

  ○高励

  高励者,崔士光之丈人也。夏日在其庄前桑下,看人家打麦。见一人従东走马来,至励再拜,云:“请治马足。”励云:“我非马医,焉得疗马?”其人笑云:“但为胶黏即得。”励初不解其言,其人乃告曰:“我非人,是鬼耳。此马是木马,君但洋胶黏之,便济行程。”励乃取胶煮烂,出至马所。以见变是木马,病在前足,因为黏之。送胶还舍。及出,见人已在马边,马甚骏。还谢励讫,便上马而去。

  ○朱自勤

  吴县朱自劝,以宝应年亡。大历三年,其女寺尼某乙,令往市买胡饼,充斋馔物。于河西见自劝与数骑宾従二十人,状如为官。见婢歔欷,问:“汝和尚好在,将安之?”婢云:“命市胡饼作斋。”劝云:“吾此正复有饼。”回命従者,以三十饼遗之,兼传问讯。婢至寺白尼,尼悲涕不食。饼为众人所食。后十余日,婢往市,路又见自劝,慰问如初。复谓婢曰:“汝和尚不了死生常理,何可悲涕,故寄饼亦复不食。今可将三十饼往,宜令食也。”婢还,终不食。后十日,婢于市复见自劝。问讯毕,谓婢曰:“方冬严寒,闻汝和尚未挟纩,今附绢二匹,与和尚作寒具。”婢承命持还,以绢授尼。尼以一匹制袴,一留贮之。后十余日,婢复遇自劝,谓曰:“有客数十人,可持二绢,令和尚于房中作馔,为午食。明日午时,吾当来彼。”婢还。尼卖绢市诸珍膳,翌日待之。至午,婢忽冥昧久之,灵语因言客至,婢起祗供食。食方毕,又言曰:“和尚好住,吾与诸客饮食致饱,今往已。”婢送自劝出门,久之方悟。自尔不见。

  ○罗元则

  历阳罗元则。尝乘舟往广陵,道遇雨,有一人求寄载,元则引船载之。察其似长者,供待甚厚。无他装囊,但有书函一枚,元则窃异之。夜与同卧。旦至一村,乃求:“暂下岸,少顷当还,君可驻船见待,慎无发我函中书也。”许之,乃下去。须臾,闻村中哭声,则知有异,乃窃其书视之,曰:“某日至某村,当取某乙。”其村名良是,元则名次在某下,元则甚惧。而鬼还责曰:“君何视我书函?”元则乃前自陈伏,因乞哀甚苦。鬼愍然,谓:“君尝负人否?”元则熟思之,曰:“平生唯有夺同县张明通十亩田,遂至失业,其人身已死矣。”鬼曰:“此人诉君耳。”元则泣曰:“父母年老,惟恃元则一身,幸见恩贷。”良久,曰:“念君厚恩相载,今舍去。君当趋归,三年无出门,此后可延十年耳。”即下船去。元则归家中。岁余,其父使至田中收稻,即固辞之。父怒曰:“田家当自力,乃欲偷安甘寝,妄为妖辞耶?”将杖之。元则不得已,乃出门,即见前鬼,髡头裸体,背尽疮烂,前持曰:“吾为君至此,又不能自保惜。今既相逢,不能相置。”元则曰:“舍我辞二亲。”鬼许。具以白父。言讫,奄然遂绝。其父方痛恨之,月余亦卒。

  ○李元平

  李元平者,睦州刺史伯成之子,以大历五年客于东阳精舍读书。岁余暮际,忽有一美女服红罗裙襦,容色甚丽,有青衣婢随来,入元平所居院他僧房中。平悦而趋之,问以所适及其姓氏。青衣怒云:“素未相识,遽尔见逼,非所望王孙也!”元平初不酬对,但求拜见。须臾,女従中出,相见忻悦,有如旧识。欢言者久之,谓元平曰:“所以来者,亦欲见君,论宿昔事。我已非人,君无惧乎!”元平心既相悦,略无疑阻。谓女曰:“任当言之,仆亦何惧?”女云:“己大人昔任江州刺史,君前生是江州门夫,恒在使君家长直。虽生于贫贱,而容止可悦。我以因缘之故,私与交通。君才百日,患霍乱没故,我不敢哭,哀倍常情。素持《千手千眼菩萨咒》,所愿后身各生贵家,重为婚姻,以朱笔涂君左股为志。君试看之,若有朱者,我言验矣。”元平自视如其言。益信,因留之宿。久之,情契既洽,欢惬亦甚。欲曙,忽谓元平曰:“托生时至,不得久留,意甚恨恨。”言讫悲涕,云:“后身父今为县令,及我年十六,当得方伯,此时方合为婚姻。未间,幸无婚也。然天命已定,君虽欲婚,亦不可得。”言讫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