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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异记》 [唐] 戴孚 撰 二十二

浏览: 作者: 来源: 时间:2021-01-07 分类:
陶知是鬼,初不交语,妇人惭怍却退,婢慢骂数四,云田舍郎,待人故如是耶令我女郎愧耻无量

○裴盛

  董士元云:“义兴尉裴盛昼寝,忽为鬼引,形神随去。云奉一儿。至儿家,父母夹儿卧,前有佛事。鬼云:”以其佛,生人既至。“鬼手一挥,父母皆寐。鬼令盛抱儿出床,抱儿喉有声,父母惊起,鬼乃引盛出。盛苦邀其至舍,推入形中乃悟。

  ○黎阳客

  开元中,有士人家贫,投丐河朔。所抵无应者,转至黎阳。日已暮,而前程尚遥,忽见路傍一门,宅宇甚壮。夜将投宿,乃前扣门。良久,奴方出,客曰:“日暮,前路不可及,辄寄外舍。可乎?”奴曰:“请白郎君。”乃入。须臾,闻曳履声,及出,乃衣冠美丈夫,姿度闲远,昂然秀异。命延客,与相拜谒,曰:“行李得无苦辛有弊庐,不足辱长者。”客窃怪其异,且欲审察之,乃俱就馆。颇能清论,说齐周已来,了了皆如目见⊥问名,曰:“我颍川荀季和,先人因官,遂居此焉。”命设酒殽,皆精洁而不甚有味。有顷,命具榻舍中,邀客入,仍敕一婢侍宿⊥候婢款狎,乃问曰:“郎君今为何官?”曰:“见为河公主簿,慎勿说也。”俄闻外有叫呼受痛之声,乃窃于窗中窥之。见主人据胡床,列灯烛,前有一人,被发裸形,左右呼群鸟啄其目,流血至地。主人色甚怒,曰:“更敢暴我乎?”客谓曰:“何人也?”曰:“何须强知他事!”固问之,曰:“黎阳令也,好射猎,数逐兽,犯吾垣墙,以此受治也。”客窃记之。明旦顾视,乃大冢也。前问,人云是荀使君墓。至黎阳,令果辞以目疾。客曰:“能疗之。”令喜,乃召入,具为说之。令曰:“信有之。”乃暗令乡正,具薪数万束,积于垣侧。一日,令率群吏,纵火焚之,遂易其墓,目即愈。厚以谢客而不告也。后客还至其处,见一人头面燋烂,身衣败絮,蹲于榛棘中。直前诣,客不识也。曰:“君颇忆前寄宿否?”客乃惊曰:“何至此耶?”曰:“前为令所苦,然亦知非君本意,吾自运穷耳。”客甚愧悔之,为设薄酹,焚其故衣以赠之,鬼忻受遂去。

  ○李迥秀

  尚书李迥秀,素与清禅寺僧灵贞厚善。迥秀卒数年,灵贞忽见两吏,赍符追之,遂逼促就路,奄然而卒。前至一处,若官曹中,须臾延谒。一人朱衣银章,灵贞自疑命当未死。朱衣曰:“弟子误相追,阇梨当还。”命敕前吏送去。欲取旧路,吏曰:“此乃不可往,当别取北路耳。”乃别北行。路甚荒塞,灵颇不怿。可行数十里,又至一府城,府甚丽。门吏前呵,云:“可方便见将军。”即引入。见一人紫衣,据厅事,年貌与李公相类。谓曰:“贞公那得远来?”灵贞乃知正是。因延升阶,叙及平旧。临别握手,曰:“欲与阇梨论及家事,所不忍言。”遂忽见泪下,灵贞固请之,乃曰:“弟子血祀将绝,无复奈何!可报季友等,四时享奠,勤致丰洁。兼为写《法华经》一部,是所望也。”即挥涕诀。灵贞遂苏,具以所见告。诸子及季友,素有至性焉,为设斋及写经。唯斋损独怒曰:“妖僧妄诞,欲诬玷先灵耳。”其后竟与权梁山等谋反伏诛,兄弟流窜,竟无种嗣矣。

  ○琅邪人

  琅邪有人行过任城,暮宿郭外。主人相见甚欢,为设杂果⊥探取怀中犀靶小刀子,将以割梨,主人色变,遂奄然而逝。所见乃冢中物也⊥甚惧,然亦以此刀自护。且视冢傍有一穴,日照其中颇明,见棺榇已腐败,果盘乃树叶贮焉⊥匍匐得出,问左右人,无识此冢者。

  ○裴徽

  河东裴徽,河南令回之兄子也。天宝中,曾独步行庄侧,途中见一妇人,容色殊丽,瞻靓艳泆。 久之,徽问:“何以独行?”答云:“适婢等有少交易,迟迟不来,故出伺之。”徽有才思,以艳祠相调,妇人初不易色,亦献酬数四。前至其家,邀徽相过,室宇宏丽。入门后,闻老婢怒云:“女子何故令他人来名教中宁有此事?”女辞门有贤客,家人问者甚众。有顷,老婢出,见徽辞谢,举动深有士风。须臾,张灯施幕,邀徽入坐。侍数人,各美色,香气芬馥,进止甚闲。寻令小娘子出,云:“裴郎何须相避。”妇人出,不复入。徽窃见室中甚嚣,设绮帐锦茵,如欲嫁者。独心喜欲留,会腹胀,起如厕。所持古剑,可以辟恶,厕毕,取裹剑纸,忽见剑光粲然。执之欲回,不复见室宇人物,顾视在孤墓上丛棘中。因大号叫,家人识徽,持烛寻之。去庄百余步,瞪视不能言,久之方悟尔。

  ○李陶

  天宝中,陇西李陶,寓居新郑。常寝其室,睡中有人摇之。陶惊起,见一婢袍袴。 容色甚美。陶问:“那忽得至此?”婢云:“郑女郎欲相诣。”顷之,异香芬馥,有美女従西北陬壁中出,至床所再拜。陶知是鬼,初不交语,妇人惭怍却退,婢慢骂数四,云:“田舍郎,待人故如是耶令我女郎愧耻无量!”陶悦其美色,亦心讶之,因绐云:“女郎何在吾本未见,可更呼之。”婢云来,又云:“女郎重君旧缘,且将复至。忽复如初,可以殷勤也。”及至,陶下床致敬。延止偶坐,须臾相近。女郎貌既绝代,陶深悦之,留连十余日。陶母躬自窥觇,累使左右呼陶。陶恐阻己志,亦终不出。妇云:“大家召君,何以不往得无坐罪于我。”陶乃诣母,母流涕谓陶曰:“汝承人昭穆,乃有鬼妇乎?”陶云:“改之。”自尔留连,半岁不去。其后陶参选,之上都,留妇在房。陶后遇疾笃,鬼妇在房,谓其婢云:“李郎今疾亟,为之奈何当相与往省问。”至潼关,为鬼关司所遏,不得过者数日。会陶堂兄亦赴选,入关,鬼得随过。其夕,至陶所,相见忻悦。陶问何得至此,云:“见卿疾甚,故此相视。”素所持药,因和以饮陶,陶疾寻愈。其年选得临津尉,与妇同众至舍。数日,当之官,鬼辞不行。问其故,云:“相与缘尽,不得复去。”言别凄怆,自此遂绝。

  ○长洲陆氏女

  长洲县丞陆某,家素贫。三月三日,家人悉游虎丘寺。女年十五六,以无衣不得往,独与一婢守舍。父母既行,慨叹投井而死。父母以是为感,悲泣数日,乃权殡长洲县。后一岁许,有陆某者,曾省其姑。姑家与女殡相近,经殡宫过。有小婢随后,云:“女郎欲暂相见。”某不得已,随至其家。家门卑小,女郎靓妆,容色婉丽。问云:“君得非长洲百姓耶我是陆丞女,非人,鬼耳。欲请君传语与赞府,今临顿李十八求婚,吾是室女,义难自嫁,可与白大人,若许为婚,当传语至此。”其人尚留殡宫中。少时,当州坊正従殡宫边时,见有衣带出外,视之,见妇人。以白丞,丞自往,使开壁取某,置之厅上。数日能言,问焉得至彼,某以女言对,丞叹息。寻令人问临顿李十八,果有之,而无恙自若。初不为信,后数日乃病,病数日卒。举家叹恨,竟将女与李子为冥婚。

  ○杨准

  唐杨准者,宋城人。士流名族。因出郊野,见一妇人,容色殊丽。准见挑之,与野合。经月余日,每来斋中,复求引准去,准不肯従。忽尔心痛不可忍,乃云:“必不得已,当随君去,何至苦相料理?”其疾遂愈。更随妇人行十余里,至舍。院宇分明,而门户卑小。妇人为准设食,每一举尽椀,心怪之,然亦未知是鬼,其后方知。每准去之时,闭房门,尸卧床上,积六七日方活。如是经二三年,准兄谓准曰:“汝为人子,当应绍绩,奈何忽与鬼为匹乎?”准惭惧,出家被缁服,鬼遂不至。其后准反初服,选为县尉,别婚家人子。一年后,在厅事理文案,忽见妇人従门而入,容色甚怒,准惶惧,下阶乞命,妇人云:“是度无放君理。”极辞搏之,准遇疾而卒。

  ○王乙

  临汝郡有官渠店,店北半里许,李氏庄王乙者,因赴集,従庄门过。遥见一女年可十五六,相待欣悦,使侍婢传语。乙徘徊槐阴,便至日暮,因诣庄求宿,主人相见甚欢,供设亦厚。二更后,侍婢来云:“夜尚未深。宜留烛相待。”女不久至,便叙绸缪。事毕,女悄然忽病。乙云:“本不相识,幸相见招,今叙平生,义即至重,有何不畅耶?”女云:“非不尽心,但适出门闭,逾垣而来,墙角下有铁爬,爬齿刺脚,贯彻心痛,痛不可忍。”便出足视之。言讫辞还,云:“已应必死,君若有情,回日过访,以慰幽魂耳。”后乙得官东归,涂次李氏庄所,闻其女已亡,私与侍婢持酒馔至殡宫外祭之,因而痛哭。须臾,见女従殡宫中出,己乃伏地而卒。侍婢见乙魂魄与女同入殡宫,二家为冥婚焉。

  ○韦栗

  韦栗者,天宝时为新淦丞,有少女十余岁。将之官,行上扬州。女向栗,欲市一漆背金花镜,栗曰:“我上官艰辛,焉得此物待至官与汝求之。”岁余女死,栗亦不记宿事。秩满,载丧北归。至扬州,泊河次,女将一婢持钱市镜。行人见其色甚艳,状如贵人家子,争欲求卖。有一少年,年二十余,白皙可喜。女以黄钱五千与之,少年与漆背金花镜,径尺余。别一人云:“有镜胜此,只取三千。”少年复减两千。女因留连,色授神与,须臾辞去。少年有意淫之,令人随去,至其所居。须臾至铺,但得黄纸三贯。少年持至栗船所,云:“适有女郎持钱市镜,入此船中,今成纸钱。”栗云:“唯有一女,死数年矣。君所见者,其状如何?”少年具言服色容貌,栗夫妻哭之,女正复如此。因领少年入船搜检,初无所得。其母剪黄纸九贯,置在榇边案上,检失三贯。众颇异之,乃复开棺,见镜在焉,莫不悲叹。少年云:“钱已不论。”具言本意,复赠十千,为女设斋。